這天當(dāng)海迪在家正看著電視時,猛然發(fā)現(xiàn)電視下方正在插播蘇州本地的錄取信息。
正好播到太倉市二中,海迪聚精會神地緊盯著電視屏幕,直到看到了自己的準(zhǔn)考證號以及姓名。
海迪順利被南京工程學(xué)院電氣自動化專業(yè)錄取了,此時正式的錄取通知還沒有下來。
海迪高興地去給母親報喜,愛鳳此時正在開水房和鄰居聊天。
看到海迪忽然跑過來,還有些差異,女兒向來都不愛出門,更不要說到這種還支著牌桌的地方來了。
“海迪,你怎么來了?”愛鳳問道。
“媽媽,我看到電視上放錄取信息,我被錄取了已經(jīng),就是南京工程學(xué)院?!焙5吓d奮地說著。
愛鳳聽了開心極了,趕緊擁著女兒往家走。
身后鄰居們也都議論開了,
“不容易啊,老李和老陸夫妻倆,工作那么辛苦,女兒算是出息了。”開水房的小黃說著。
“老李夫妻真是踏實勤勞,所以女兒學(xué)習(xí)也用功。”紅霞也在。
“一樣是外地人在這里混日子,你看看那些美國人,日本人,英國人,怎么會就不干正事呢,拉著全家老小在這里,哎,真是造孽??!”
紅霞繼續(xù)感嘆道。
“不要說了,小心被他們聽到,報復(fù)你?!毙↑S瞥了眼巷子西頭趕緊阻止海霞繼續(xù)說下去。
巷子西頭幾戶人家門前,正站著幾個女人在聊著天。
紅霞是愛鳳的對門鄰居,之前她和愛鳳并不熟絡(luò),只是在開水房打過幾次照面。后來愛鳳和國強(qiáng)搬到了她家對門,才漸漸熟悉起來。
愛鳳和國強(qiáng)原來住的那個院子還有周邊幾棟要拆遷了,街道去年正式下了拆遷通知,要那片的幾家人家正式搬空。
陸陸續(xù)續(xù)地,在市里有房子的路大姐他們都搬走了,租房的人也都搬走了。
愛鳳和國強(qiáng)只好重新找房子,為了方便也省房租,才又在沈李巷找,找到一家正好有房子空的。
在沈李巷住了兩年,大家也都稍微認(rèn)識了。知道愛鳳和國強(qiáng)是正當(dāng)上班的一家三口,房東也樂于把房子租給他們。
這個房東早就搬到市里去了,怕租給別人弄的烏煙瘴氣,所以房子一直空著的。后來國強(qiáng)聽說這里有空房子,輾轉(zhuǎn)找到房東,這才租了下來。
這套房子也同樣是上下兩層,但沒有后院了,房東把整套租給了國強(qiáng)他們,一個月150。
樓下做廚房和餐廳,還有個簡易的洗澡間。說是洗澡間其實不過是樓梯下方的空間隔出來的,愛鳳在里面放了塑料大洗澡盆,充當(dāng)起浴室來。
樓上被愛鳳用之前的亮面紫沙發(fā)罩布又重新拆開,當(dāng)成簾布格成了兩個空間。女兒大了,得有自己的獨立空間,這樣她放假回來勉強(qiáng)也可以湊活一下。
隔著一米多寬的青石板路,愛鳳家和紅霞家正好門對門。
紅霞比愛鳳年長幾歲,卻已經(jīng)做了奶奶。愛鳳26歲才生海迪,在當(dāng)時真是非常的晚婚晚育了,即使在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來說也算是很晚了。
而紅霞雖然是本地人,卻在高中畢業(yè)后早早結(jié)婚了,她的兒子也是上完中專就結(jié)婚了。兩代早婚,直接比愛鳳家多出一代人來。
紅霞家條件一般,不像其他本地人那樣早早買了市里的房子搬走,而是一直住在沈李巷,等著拆遷拿錢拿房子。
又過了幾天,海迪接到了學(xué)校的電話,通知她回學(xué)校領(lǐng)通知書。
為了方便海迪接打電話,國強(qiáng)直接把自己的手機(jī)留給了她,自己又去單位借了一只小靈通。
這天下午,愛鳳送完女兒去車站,回沈李巷的時候,看到自己門口蹲著一個小女孩,身邊也沒有大人,不禁有些擔(dān)心。
小女孩正專心的撥弄著青石板縫里長出的青苔。
“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愛鳳輕聲問道,生怕嚇到她。
“我媽媽在家里,我爸爸出去了,他們不讓我回家,讓我就在巷子里玩?!毙∨⑻ь^看著愛鳳,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蛋,長得非??蓯邸?p> 愛鳳看著她,不禁回憶起海迪小時候的模樣。
這時對門海霞抱著孫女出來了,海霞的孫女三歲生日剛過,生日那天,愛鳳還吃到了蛋糕。
海霞把孫女放下,孫女看到旁邊的小女孩,立刻就也跟了過去,和她一起玩。
“小包子,過來,臟死了?!焙O及欀碱^喝著自己的孫女。
小包子不情愿地走到奶奶身邊,嘴里嘟囔著,
“我想和小姐姐玩。”
小女孩聽到,高興地站起身來,走到小包子身前,要來拉她的手。她看上去要比小包子大一些,大概四五歲的模樣。
海霞有些嫌棄地一把抱過小包子。
愛鳳看到海霞這種反應(yīng)很是奇怪,平時海霞為人還挺客氣的,怎么對待個小孩感覺有些反感呢?難道是兩家人有閑隙,吵過架?
正在這時,巷子西頭一個女人從屋里探出身來,朝小女孩喊道,
“嬌嬌,回來啦!”
小女孩聽到立馬朝女人跑了過去,她們一同進(jìn)屋關(guān)上了門。
還沒等愛鳳開口問,海霞就忍不住吐槽起來,
“真是作孽,你看到過么,聽說過么,有出來做ji還帶著孩子的嗎?!”
“什么?你說她是做那種生意的啊,那個小姑娘是她女兒啊?”愛鳳吃驚地問道。
“你不曉得啊,整個巷子西頭都是做這個的,婆婆出來做,然后又回老家把媳婦帶來一起做?!焙O家姁埒P不知道,忍不住科普起來。
“我之前聽說沈李巷有做這個的,但沒想到住的那么近……你說的也太離奇了吧,怎么可能婆婆和媳婦都做這個呢?!睈埒P聽海霞講這些簡直不敢相信。
“我騙你干什么呀,她們自己講的呀,有時候在開水房大家碰到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要講幾句的,講講講講就有點熟悉了,慢慢就說起干什么的了?!焙O冀忉屨f道。
“那那個叫嬌嬌的小女孩媽媽也做這個?。俊睈埒P想起剛才的小女孩。
“她家也離譜的很,夫妻兩個帶著孩子跟著他們的同鄉(xiāng),一起來做的。平時老婆在屋里接生意,老公在巷子外面望風(fēng),女兒就一個人扔在巷子里頭玩。”海霞?xì)鈶嵉卣f。
“那這個嬌嬌蠻可憐的?!睈埒P不忍地說,
“他們還是同鄉(xiāng)帶出來的?。吭趺炊甲鲞@個呢?沒有其他可以做的了么?”
“我跟你講啊,這些日本人最懶了,好吃懶做,有什么工作比做這個更輕松啊,那邊好幾家都是做這個的,全是一個村的。”海霞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我剛才講的婆婆帶媳婦也是,都是一個帶著一個出來做這一行的?!?p> 愛鳳聽完,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但她更為剛才見到的小女孩嬌嬌難過。
嬌嬌抬頭看她的時候,那清澈的眼神,像所有的孩子一樣,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似乎還帶著一絲憂郁。
小包子在奶奶懷中聽大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實在不耐煩了,從海霞手中掙脫開來,跳到地上。
跑到剛才嬌嬌蹲著的地方,玩起了青石板縫里的青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