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劍道場前林震猛吸了幾口灰蒙蒙的空氣,傍晚七點的街道上還傳來一陣陣的炊煙香氣。林震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最近的江之似乎愈發(fā)不太平了,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邪案件一件接一件,他好不容易有了幾個星期的正常作息時間可以在家陪陪女兒,最近又開始每天查案到凌晨,更為折磨的是這些案件最后大多不了了之。局里有些新來的實習生已經(jīng)沒什么干勁了,林震只能讓人先帶他們?nèi)ゲ橐恍┎惠p不重的小案件提提他們的士氣。然而他自己也被這些案子搞得心煩意亂,這在他十幾年的辦案生涯中還是雖然見過不少,但總這么下去難免會打消他的積極性,要不是當警察是他從小的夢想,他感覺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這玩意兒是不是沒以前濃了?!绷终疣洁熘巯碌陌缸与m然不復雜,可以讓他喘口氣,但結(jié)束以后,他還是得回到那些讓人提不起干勁的案子中去,不由地有些消沉。他往手里哈了口氣使勁搓了搓,江之的冬天真是冷得刺骨。
明晃晃的燈光下,兩個帶著護具的人正激烈地纏斗著,兩柄竹刀碰撞的沉重聲音和木質(zhì)地板上毫無章法的踩踏聲回旋在一起。林震不太懂劍道,但他覺得左邊的人更從容一些,盡管看起來被右邊劍士的氣勢所壓制,不停地采取防御態(tài)勢,但腳步穩(wěn)重自信,結(jié)實地擋下了每一次進攻。反觀右邊劍士腳步凌亂,持竹刀的雙手雖劈斬果決,但毫無章法,更像是個撒潑的孩子。幾個來回以后,右邊劍士將竹刀納回不存在的鞘中,將刀收于左腰,左手拇指輕扼刀鐔,右手掌微微環(huán)住刀柄,拇指扣押在刀鐔之上,右足前探半步身體向前微傾,左邊劍士亦是相同的架勢。
從第一次觀看時的期待到現(xiàn)在的不以為然,林震已經(jīng)對他的居合習以為然了,但不可否認的是,連自己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他確實進步很快。林震悄悄帶上了門認真地觀看了起來。
兩人相持了半分鐘左右,左邊劍士忽然左手拇指一撥,同時原本輕扣的右手猛地握緊,竹刀在那一瞬正欲從刀鞘抽離出去,便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右邊劍士的竹刀先革已然抵在左邊劍士的柄革之上,將他正欲離鞘的刀生生按了回去,瞬間的發(fā)力震得他的手一陣刺麻。
雙方納刀行禮,宣告這場比試的結(jié)束。
“老方!”林震朝著右邊劍士喊了一聲,他只想趕緊把案子結(jié)了,但是那人并沒有回應(yīng)他。
“居合又精進了幾分,”左邊劍士摘下頭上的護具,理了理半白的頭發(fā),不知道為什么,RB人說中文的時候重音總是落在奇怪的地方,對別人說的話尤為敏感也算是林震這些年來養(yǎng)成的職業(yè)習慣,老者接著說:“速度很快,力度和準度也有了很大提高,方舟君,你確實很有天賦?!?p> “快得過槍嗎?”右邊劍士也摘下護具,露出長期飲酒抽煙的滄桑面孔,他對于贊揚并不十分在意。
這話在外人聽來或許是玩笑話,不過林震明白他是認真的。
“那要看你們之間的距離了?!崩险呋卮?,“只要你安全靠近他,機會就會大很多?!?p> “我不明白,名一大師,拿刀的人怎么靠近一個拿槍的人?!狈街鄄唤狻?p> “方舟君,這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畢竟戰(zhàn)場上的形勢,”名一大師含含糊糊地說出“瞬息萬變”這個詞,向來是剛從中文老師那學來,還沒用習慣,“我無法告訴你答案?!?p> 方舟稍微思索一陣,靈光乍現(xiàn)似得繼續(xù)問道:“那名一大師,你們RB最強的武士可以切開子彈嗎?”
“在演示的情況下可以做到,演示者身旁放一個靶子,在射擊者開槍后用居合彈開子彈?!泵淮髱熣J真地回答著。
“那實戰(zhàn)中呢?”
“很難,難點在于演示情況下,演示者大致能判斷子彈的落點,而在實戰(zhàn)情況下根本就無法判斷,更不用說子彈是朝持刀者身體的某個部位射去的了,當你面對槍口的時候,你會是什么反應(yīng)只有你自己知道?!?p> 方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當有人拿槍指著你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是他的靶子,不過這個靶子太大了,”頭發(fā)半白的劍士頓了頓,收拾了護具,意味深長地說:“我只是給你個建議,你如此執(zhí)著于此,或許要自己找到答案,但你也不必執(zhí)著于此,等到了那時候我相信以你的悟性,自然會明白的?!?p> “多謝大師指教?!狈街畚⑽⒊淮髱熅狭藗€躬。
“方舟君,你比我在RB見過的所有人都有天賦,在你上戰(zhàn)場之前,我會把我的畢生所學都教給你。”名一大師這樣嚴肅地夸贊讓方舟想起高中時代的數(shù)學老師,“你會成為江之最強的劍士。”
“名一大師,你對自己是不是RB最強的劍士都沒什么信心,怎么對我成為江之最強的劍士這么有信心?!狈街垡婚_始還微微有些得意,轉(zhuǎn)而一想,江之大概一共也沒多少人學習劍道。
名一大師正色道:“方舟君,雖然我確實不是RB最強的劍士,但是把你教成江之最強的劍士,我還是有信心的。”
方舟笑著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我還是該感謝你讓我當你的劍道老師,否則我可能就要在江之露宿街頭了?!泵淮髱熅狭藗€躬。
方舟知道他的話并不是奉承,名一大師的確是個很強的劍士,但是鑒于江之的特殊情況,就算是普通的射擊教練也比他這樣的劍道老師有用得多。話說回來,方舟也并非覺得劍道比槍術(shù)有用,只不過是由于某些心結(jié)。
“要不是江之的情況比較特殊,您也不至于這樣,像您這樣的劍士,實在不該為了生機而苦惱?!狈街壅f。
“那我就先告辭了,你的朋友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泵淮髱熣f完,朝林震微微頷首,就徑直走出了劍道場。
方舟深深地吸了口氣,一邊卸下護具一邊思索著名一大師剛才說過的話,好像獲得了不小的啟發(fā),臉上掛滿了神秘的笑容,“嫌疑人全都控制住了嗎?”轉(zhuǎn)而對林震說到。
“都在局里了,詳情待會路上跟你說,你先準備一下吧。”
方舟點了點頭,朝著更衣室走去。
趁著這會功夫,林震在道場里瀏覽著放置著的一柄柄RB刀。雖然他來過這間道場多次,但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并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過這些略顯莊嚴的藝術(shù)品,不過以他的眼光看來,實在分辨不出這些東西的價值。盡管如此,他還是對高高放在最中間的那柄尤為感興趣,外表看起來看起來并無特別,卻仿佛是最被重視的一柄,占據(jù)著最引人注目的位子。好奇心驅(qū)使著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端詳了起來。
確實是一柄很普通的刀,至少外表看起來如此。刀鞘是木制的,年代久遠已經(jīng)辨別不出樹木的種類,金屬制的飾紋用料也很少,僅僅是在刀鞘的上段有些分布。刀鐔呈深褐色,鏤了幾個花瓣的形狀,有一處甚至還有些掉漆。刀柄就更是簡單了,在林震看來就只是木頭上交錯纏著黑色的細線??磥黻P(guān)鍵就是在刀刃了,林震將刀從架子上取下,刀與刀鞘的貼合度很好,沒有一絲異響。伴隨著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透亮的刀刃被抽離了出來,剛出鞘十公分林震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一拍腦袋,沒想到時過七年,自己竟然把這把刀給忘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將它放回原處。
“看什么呢,走了。”思緒突然被打斷,方舟已經(jīng)換好衣服出來了。
天色漸暗,盡管江之地路燈都是特制的超亮型號,但在濃霧下依然顯得灰蒙蒙的,像一團被貓玩膩的毛線團。院子里的人工光源已經(jīng)打開了,植物們正舒展著身子享受日光浴,方舟留意著哪些植物長得過于茂盛,改日找人來修剪一番。兩人穿過草坪,方舟跟著林震走向停車的地方。
“好遠啊,你怎么不把車開進來?”方舟抱怨。
“你這是在變相的炫富嗎?”林震瞥了方舟一眼,“我只能刷臉走側(cè)門,你也沒給我開大門的權(quán)限???”
“是嗎,改天給你錄。”
上車前,方舟從口袋里掏出有些褶皺的煙盒,里面還剩最后兩根煙。
“來根煙不?”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不過還是方舟略勝一籌,他嘴里已經(jīng)叼上了,林震接了遞去的煙,方舟把煙盒揉成一團丟在了車里的小垃圾桶里。
“我怎么覺得你這個大閑人每天抽的煙比我還多?!绷终饐恿塑囎?。
“忙有忙的道理,閑也有閑的道理,再說整天閑著,除了抽煙也沒別的事可干。”方舟朝窗外吐了口煙。
“那你怎么不來幫我查案子?”林震打開車窗,車里頓時變得灰蒙蒙的,分不清是兩人吐出的煙圈還是涌進來的濃霧。他長嘆一口氣,愜意的靠在靠背上。見慣了各種慘絕人寰的命案和殘破不堪的尸體,他早已麻木。但每天最享受的還是坐在車里的這幾分鐘,離開堆滿案件的辦公室,努力不去想即將到達的案發(fā)現(xiàn)場。但是窗外的一切總在提醒他,這終究是一座被濃霧裹挾的犯罪之城,而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無法逃離。
“我?guī)湍戕k的案子還不夠多?你要是老靠我查案子,你不挨領(lǐng)導批?。俊狈街蹔A著煙的手伸向窗外,輕輕彈了彈煙灰。
林震吐出一口濃煙,悠悠地說:“能破案就行,挨幾句罵我無所謂的。”
“那說說情況吧?!?p> “行?!绷终鹫f著,把煙頭丟在車載煙灰缸里,騰出一只手從駕駛座的側(cè)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方舟,“被害人是江之一家瓷磚制造公司的董事長,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我們在現(xiàn)場一位客人帶來的蛋糕的奶油部分,還有被害人使用的叉子碟子上都發(fā)現(xiàn)了氰化鈉?,F(xiàn)場十二個人都有嫌疑,用餐人員中六位訪客加上被害人的妻子和兒子,一個廚師,兩個傭人,一個管家。傭人在正餐結(jié)束后切開蛋糕依次分給了被害人和在場的八個人。但僅僅在被害人的蛋糕中發(fā)現(xiàn)氰化物,初步推斷負責切蛋糕和分發(fā)蛋糕的服務(wù)人員嫌疑最大?!?p> “現(xiàn)場沒有監(jiān)控嗎?”
“案發(fā)現(xiàn)場是被害人家的客廳,沒有任何監(jiān)控設(shè)備。而且蛋糕是其中一位來客贈送給被害人的生日禮物,由于蛋糕價值不菲,食用之前一直呈放在主座左邊的蛋糕架上,用餐前除了廚師,所有人都近距離觀賞過蛋糕,所以都有機會接觸。而盛蛋糕的碟子是廚師親手交到服務(wù)人員手上的。”林震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方舟,碟子上的一些奶油很明顯是被刮在了碟口,而蛋糕的主體部分,僅有底部的面包和碟子有接觸。
“刀呢?”方舟問。
“后面有,切蛋糕的傭人沒有使用買蛋糕附贈的刀,而是使用了被害人家里的水果刀?!?p> 方舟一張張翻看著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果然找到了那把刀,看上去沒什么特別。
“你剛才說蛋糕的面包部分沒有發(fā)現(xiàn)有毒物?”方舟接過了照片。
“碟子上的氰化鈉出現(xiàn)的位置有些奇怪,僅僅出現(xiàn)在和奶油接觸的邊緣部分上。所以面包部分沒有沾到有毒物。”
“這倒是有些奇怪,如果要在盤子上下毒,正常人都會選擇在中間的部分,因此面包部分必定會沾到有毒物。而如果選擇在碟子的邊緣部分下毒,很有可能導致毒殺失敗?!?p> “是的?!绷终鸨硎举澩?,“但事實上被害人由于高血糖,自行刮去了表面的一部分奶油放在碟子邊緣,也許叉子就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盤子上的有毒物,兇手或許是知道被害人會這么做,所以才選擇將氰化鈉涂抹在邊緣部分?!?p> “這也有很大風險,畢竟兇手也無法確認被害人會將蛋糕涂抹在碟子的哪個部分?!?p> “是啊,這個案子還挺棘手的?!?p> “或許兇手是直接在蛋糕上下的毒,你有蛋糕的照片嗎?”方舟問。
“有,你找找。”林震說到,“我知道你想看什么,被害者的蛋糕只是整個蛋糕里很普通的一部分,并沒有特別的地方。所以如果是直接在一部分蛋糕上下毒,并不能確定是否會被被害人食用。我們懷疑過兇手是無特定目標殺人,所以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來訪者的身份背景,也對蛋糕店里的服務(wù)人員和糕點師做了調(diào)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p> “這個蛋糕的奶油似乎特別厚,但是碟子邊緣的奶油卻有點少,被害人最后還是吃了一部分奶油。”方舟放大照片看了看,整個蛋糕確實沒有一處是特別的,看來不存在事先知道被害人會食用哪個部分的情況。
“對,據(jù)說他聽了贈送蛋糕的客人說這是進口的無脂奶油,又由于自己本身愛吃甜,就忍不住吃了一些?!?p> 方舟似乎突然有了思緒,但還沒來得及斟酌,林震就把車停在了街邊,他只能先跟著林震去案發(fā)現(xiàn)場。
案發(fā)現(xiàn)場是被害人的豪宅,門口也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催@陣勢不算小,警戒線外擠滿了記者和端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正在追著維護現(xiàn)場的刑偵人員詢問案件的進展。江之由于終年濃霧的關(guān)系,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按理說屢見不鮮的謀殺案怎么都比不上這幾年吸引整個江之目光的神秘盜竊團伙,基本全城的記者都跟著他們的消息跑,但今天這些記者有空來這里纏著警方,說明被害人確實頗有名氣。本來這種嫌疑人基本全部被控制住的情況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警力,但門口卻停了五輛警車,想來是為了控制住蜂擁而至的記者們。
林震帶著方舟穿越密集的人潮終于夠到警戒線,兩人沒有停留徑直走向案發(fā)的餐廳。一路上方舟觀察著豪宅內(nèi)的墻壁,果然如林震所說的那樣,沒有任何監(jiān)控設(shè)備。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能靠監(jiān)控攝像頭找到什么線索。
餐廳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很多,一張仿中世紀的古典木質(zhì)長桌幾乎占據(jù)了餐廳的一半面積。
現(xiàn)場的警務(wù)人員還在仔細地查找著遺漏的線索,不過大概是沒什么發(fā)現(xiàn)??吹搅终饚е街蹃砹艘院?,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畢竟距離被害人死亡已經(jīng)過去三個多小時了,在場的警務(wù)人員很多都還沒能吃上飯。
方舟和他們打過招呼后,繞著餐桌邊走邊沉思。“有用餐時的賓客座位表嗎?還有蛋糕架擺放的位置也要?!彼麊柫终稹?p> “有。”林震拿出一張畫好的圖紙遞給方舟,“蛋糕架的位置在那一直沒動過?!?p> 方舟接過圖紙,上面已經(jīng)用清晰的馬克筆注明了每個座位所坐人員的名字?;貞浿翱催^的現(xiàn)場照片,方舟簡單還原的案發(fā)現(xiàn)場,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警方的調(diào)查忽略了一些微小但是至關(guān)重要的細節(jié),只能讓林震事后去向在場的人員確認了。方舟招了招手,讓在場的警務(wù)人員隨意入座。除開在豪宅外維持治安的警力,餐廳里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太夠。
“人不太夠,我去外面叫兩個?”林震問到。
“不用,靠近主座的地方有人就行,林震你坐在我左邊?!狈街壅f著,自己坐在了被害者坐的位置,“切蛋糕的服務(wù)員不是左撇子吧?”
“小李,趕緊去問問?!绷终饘χ谧羁拷T的警察說到。
“順便問問廚房里有沒有蛋糕,拿一個過來。”
“好?!?p> “老方。”林震對方舟招招手,方舟湊過來后,他俯身貼在方舟耳邊說到:“不是,你就趕緊把案發(fā)現(xiàn)場看了,然后跟我去局里把嫌疑人都看一遍,然后告訴我兇手是誰,剩下的都交給我去辦就行了,干嘛整這么麻煩?。窟@案子早點結(jié)了你也能趕緊去忙你的事。”
“別急,這案子我已經(jīng)有頭緒了,讓你看看名偵探的推理?!狈街鄣靡獾卣f。
沒幾分鐘,小李就帶著一個蛋糕回來了,“十三個人沒有一個是左撇子。”
方舟扭頭問坐在右手邊的警察:“小劉,你不是左撇子吧?”
“不是的?!被卮鸬氖莻€年輕的女警察。
“好嘞,那就麻煩你到蛋糕架前,為我們切一下蛋糕吧?!狈街壅f。
“好?!毙⑵鹕恚叩搅说案饧艿那懊?,“那我就隨意地切咯?”
“等一下,林震,你把椅子往這邊挪一挪,盡量靠近蛋糕架?!狈街劢又鴮π⒄f,“好了,你就隨意發(fā)揮吧。”
“林隊靠的太過來了,有點擠啊?!毙傁雱邮郑乓庾R到坐在自己左邊的林震讓她所站的位置十分有限,隨即嘟囔到,林震剛想把椅子往外面挪一挪卻被方舟制止了。小劉只能盡量往方舟那邊靠。于是一伙人就這樣看著小劉切起了蛋糕,切下的第一塊蛋糕,方舟示意她遞給自己。很快,在場的人都分到了一塊蛋糕。
“這蛋糕沒毒吧?”方舟笑著說。
“當然沒有了,這是我開車去附近的蛋糕店買的?!毙⒉粷M地說著,扭頭看著林震。
“好好好,報銷報銷?!绷终馃o奈地說。
“大家也辛苦一下午了,先吃點吧。”說完方舟就自己先吃了起來。
“老方?你這...”林震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在座的各位都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方舟的用意。
“先吃再說?!狈街壅f完,林震也只能示意大家照做。方舟倒是不怎么餓,不過為了盡量還原案情,他還是拿走了切下的第一塊蛋糕。雖然小劉切蛋糕的情況和他預想的相同,但兇手是否真的有萬無一失的信心呢?方舟突然想到,如果兇手在傭人切蛋糕的時候動點手腳,或許可以讓這個計劃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沒過多久,一個蛋糕就被在場的人分完了。方舟看了看意猶未盡的林震,林震也明白他的意思,兩人走到豪宅的門口。
“好了,案發(fā)現(xiàn)場也看了,我把嫌疑人的照片給你,你告訴我兇手,之后的交給我去辦就行了。”林震迫不及待地說。
“等下,你不想知道點別的嗎,比如作案手法什么的。”
林震掏手機的手有些遲疑,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說來聽聽?”
“首先是作案手法,就像我剛才說的蛋糕底部的面包占了碟子的大部分面積卻沒有沾到有毒物,而僅僅在碟口的邊緣和奶油的接觸部分有氰化物,說明毒并不是直接下在碟子上的。另外,如果是直接在奶油上下毒,那么兇手只有可能是唯一接觸過被害人食用的那塊蛋糕的傭人,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實在是難以做到。因此只有一個可能,毒是涂抹在刀上的?!?p> “刀上?不可能,我們的人已經(jīng)對刀子上的殘留物進行了分析比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氰化物。”
“奶油太厚了,氰化鈉致一個成年人死亡只需要大約150毫克,就算兇手保險起見在刀身上涂了超量的劑量,刀身切過厚實濃稠的奶油后,相當于清洗了一遍,因此面包部分沒有奶油并不是不可能,不過我更愿意相信這是個偶然,畢竟面包部分就算沾上了有毒物,也不妨礙這成為一個十分精巧的犯罪手法。不過兇手很有可能不知道被害人有高血糖不敢吃奶油,所以他才會提醒被害人那是進口的無脂奶油,否則這次的計劃就很有可能會失敗?!?p> “但是整個蛋糕就只有被害人食用的那部分有毒,與其相鄰的部分都沒有。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兇手又怎么知道有毒的蛋糕一定會給被害人吃呢?”
“因為只有刀子的左側(cè)涂了毒,按照我們剛才模擬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蛋糕左邊的人的座位有意地靠近蛋糕,導致右手持刀的傭人下意識的往右邊挪動,而右手持刀的習慣也讓她選擇了從右往左切蛋糕。你剛才也看到了小劉切蛋糕的樣子,身體靠右,她的右手就會下意識地選擇先切右邊那一刀,然后身體往左邊靠一靠,再切左邊那一刀,否則就會很別扭?!狈街郾葎澚艘幌虑械案獾膭幼?,接著說:“另外因為蛋糕離被害人最近,加上這又是被害人的生日,所以第一塊蛋糕理應(yīng)給了被害人?!?p> “那兇手是送蛋糕的人?”
“沒錯,同時他也是坐在被害人左手邊,有意操控這一切的那個人?!狈街凵晕⑺伎剂讼麓朕o,接著補充道:“另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兇手為了讓整個計劃順利進行,也就是讓傭人盡量站在靠近被害人的地方,應(yīng)該在她切蛋糕的時候?qū)λM行了性騷擾?!?p> 林震有些差異,“我們審訊的時候她什么都沒說,沒有人提到這個小插曲?!?p> “這也不難理解,單看照片上那個小姑娘還很年輕,加上兇手都是客人,她應(yīng)該不敢當眾說出來吧?!?p> 林震聽罷,掏出一張照片,問方舟是不是這個人。方舟點了點頭。
“那兇手下毒的時間呢?大偵探?!绷终饐?。
“他一直坐在蛋糕的旁邊,應(yīng)該有很多機會可以下手,甚至有可能他事先主動提過由他來切蛋糕,就在那個時候下的毒,不過他應(yīng)該很小心地沒有留下指紋才對。”方舟有些拿不準,不過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細節(jié)方面的事情也用不著他操心。
林震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鑒定科說過刀上確實有他的指紋,他以為刀作為涂毒的工具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沒有著重跟方舟說過這件事,不免有些難為情。不過看方舟的樣子,像是也沒什么把握,就不準備再將這件事說出來了。
“看來我的推理大致正確了,你只要去向切蛋糕的傭人核實當時的情況,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當然了,如果那個地方出了紕漏,案子結(jié)束你再跟我好好說說?!狈街巯胫鴽]自己事了就準備提前走了,畢竟一會兒還有重要的事。
“行,我馬上派人去。”林震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方舟,“這還是我認識的蹩腳偵探嘛?怎么今天這么神???”
“正常發(fā)揮?!狈街厶土颂涂诖@才想起來最后兩根剛在車里抽了,“哎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該走了,還有點事要去處理。”
林震點了點,拍了拍方舟的肩膀告別,走進豪宅兩步后又折了回來:“抽我的吧,在我車的副駕駛那里,可不許多拿啊,朋友送的進口煙我自己都不舍得抽?!?p> “唉行了行了,誰稀罕?!狈街郯琢怂谎郏粗终疬^了拐角不見以后,還是慢慢悠悠地踱到了車前,幾個工作人員笑著和他打招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副駕駛拿了一包拆開的煙,像做賊一樣地溜走了。
眼看著方舟走遠以后,林震朝一個年輕的警察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怎么了林隊?”那個警察小跑過來,冒冒失失地差點撞倒擺放蛋糕的餐車。
林震點起一根煙,指著照片上的人說道:“去,先去著重查查這個人的動機,另外通知小黃連夜審了,讓他記住,別先入為主。”
“這是方顧問推理出來的兇手?”小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是啊,但是偵破案子還得靠我們。”林震嘆了口氣。
“林隊,既然方顧問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么多廢話,趕緊去?!绷终鹫?,要不是今天他的副隊有事請假了,也不會讓這個沒眼色家伙去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