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烏悠給我的地址,開著二手大眾到車城去換新車,剛出車庫,突然被一個穿著道裝的男子攔下路來,我嚇得趕緊將車窗搖上去,車門落鎖,生怕他會撲上來半路搶劫。
沒想到,道裝男還一臉講究,雙手合十,給我來個道家禮節(jié),說:“小姐,我是出家人,剛才看你開車太猛,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大白天上演懷舊電影,這倒讓我意外。
搖下車窗,我看著道裝男,“你是假裝道士算命騙錢的吧?”
道裝男一臉神秘的微笑,“此言差矣。小姐,我不收錢。你聽聽,我說的準(zhǔn)不準(zhǔn)。似鵠飛來自入籠,欲得翻身卻不通,南北東西都難出,此情誠恐恨無窮。”
我沒聽得懂,道裝男已經(jīng)笑著走遠(yuǎn)了,我發(fā)動車,剛要離開,這時身后追來一個中年婦女,她一邊追道裝男一邊喊,“你又出裝神弄鬼,還不回家吃藥……”
My-God!原來是個腦子進(jìn)水還跑出來行騙的神經(jīng)病患者。
萬般不愉快,順間成為泡影,隨風(fēng)而去。
特別是到了車城,手里握著錢,被銷售人員當(dāng)成大神一樣的呵護(hù),賣舊車,換新車,一切順利的就像坐了過山車,天黑之前竟然把所有過戶手續(xù)辦了個齊整。
當(dāng)然,剛到手的十萬巨款沒親熱乎,就讓車行“搶”了去,外加二手大眾賣出去的1萬8,一天的消費打破我27年人生記錄,真是痛快!
先是電話感謝了烏悠,然后開新車去蔡小野單位接他下班,想要給他一個驚喜,電話就免了。
蔡小野的新單位其實是一家很小的私人電腦公司,在五環(huán)外的一處民宅小區(qū),當(dāng)初蔡小野為了面試,愣是在度娘上沒問出來,還是我千方百計打聽到的,我覺得,蔡小野在這樣的小公司雖說委屈了些,但是麻雀雖小,五臟該俱全,能發(fā)下薪水的公司就是好公司,所謂高大尚的公司也多是圖有其表罷了。
小區(qū)雖老,很安靜,我把車停下來,準(zhǔn)備到小區(qū)公園坐坐,不遠(yuǎn)處,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好奇害死貓,我也沖了過去。
一個白發(fā)白須的老頭兒,在給人算命,說得頭頭是道,把一個中年婦女竟然忽悠哭了,忽悠完,中年婦女討了保命符,千恩萬謝謝地走了。我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身旁有人突然推了我一下,說:“這姑娘看著富貴,算一算,肯定好命?!?p>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被老頭兒拉過手去,左看右摸,極不舒服之時,老頭兒突然說話了,“姑娘好命,一身龍骨,半世榮華,必是富貴。”
好話人人愛聽,還好我尚有一絲理智,“那您能算算,我以后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嗎?”
老頭兒突然笑了,“姑娘想問財運,還是婚姻?”
婚姻不過如此,不問也罷,希望寄托于財運。我當(dāng)然要問財。
老頭于是就賣起了關(guān)子,“易非易,難非難,忽地起波瀾,歡笑兩三番?!?p> 不明白,追問,老頭兒卻只笑不語。這時旁邊有人提醒,“姑娘,心誠則靈,你得對大師表示表示?!?p> 這才明白,要錢的。好吧,聽著還有幾分道理,從包里拿出一張綠鈔,遞過去,“夠嗎?”
老頭兒表情淡漠,“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張紙,是心意,放著吧?!闭f著,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一個敞開口的鞋盒子。
這才看清,里面放著面額不一的鈔票。
把錢放進(jìn)去,洗耳恭聽。
老頭認(rèn)真地看了我的額頭,耳垂,這才說:“天庭飽滿,耳闊厚重,姑娘是大福大貴之人,財運亨通,發(fā)達(dá)之相?!?p> 好象說到了心坎兒上,即將到來的升職,已經(jīng)到手的新車,想著就覺得滿足,“那婚姻呢?”
又加問了一個問題,老頭兒就不樂意了,只笑不語,眼神卻一直盯著旁邊的鞋盒,意思明了。
我再次拿出一張綠鈔,投進(jìn)去。
老頭兒表情又淡漠了,“錢乃身外物,言是佛中來。小姐,你的婚姻只有兩個字,圓滿。你未來的那位馬上就會飛黃騰達(dá),你且安心在家享福吧?!?p> 好運來了擋不住。想到前半段算自己的,還算準(zhǔn),我突然很愿意相信,說蔡小野這段也是真的。
發(fā)現(xiàn)蔡小野公司的人從樓里走了出來,趕緊迎過去,想要送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左等右盼,人都差不多走光了,還是沒見到蔡小野的身影,不得不攔下一個同事相問,這一問,差點沒把肺氣成兩半,同事告訴我說,蔡小野昨天就辭職了。
我受騙了。
蔡小野騙我說他會好好工作。
算命老頭兒騙我說什么飛黃騰達(dá)。
蔡小野抓不著,只好先去抓老頭兒,想要討回被騙的錢,可是見到我去,老頭兒一伙趕緊起身,拿著錢跑遠(yuǎn)了。
原來,是組團(tuán)忽悠啊。
心頭火難滅,要不是換了新車,真想開車殺將過去,打斷他的腿!
開車回家的路上,心頭那火苗燒到了喉嚨,這一天下來,我還真是經(jīng)歷了冰火兩重天,想起精神患者的話,“似鵠飛來自入籠,欲得翻身卻不通,南北東西都難出,此情誠恐恨無窮?!蔽揖陀X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而那個老頭兒,完全就是騙錢的節(jié)奏。
這年頭,人正常了,反而容易成為騙子。
就像蔡小野一樣,可以無能,怎能無恥,跟我玩欺騙。
忍著火,打開家門,發(fā)現(xiàn)蔡小野早就到家了。
沒事兒人一樣,做了飯,還用手機播放著《澳門風(fēng)云》的電影插曲,我二話不說,上前把手機給他摔到沙發(fā)上,蔡小野愣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趕緊求饒。
“老婆,我不是故意騙你,那工作真的不適合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跟電腦打交道……”
我從廚房拿出當(dāng)初結(jié)婚時,婆婆從農(nóng)村老家寄來的搟面杖,二話不說就往蔡小野身上撲,蔡小野沒料到我會發(fā)狠打他,前兩下竟然沒躲,第三下開始知道疼了,四處躲,他越是躲,我心頭的火越是燒得旺,這個不爭氣的男人,像個惹了事就知道逃的孩子,不打不成器。
搟面杖第六次落到蔡小野背上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哭了。
瞪著一雙淚眼,憤恨地埋怨,“打吧,打吧,在外面受了氣,回家還要再受老婆的氣,我蔡小野活得真是窩囊!打死算了!”
“你還受委屈了?我才委屈呢!這大半年來,你除了失業(yè)就是待業(yè),對家庭做過一點兒貢獻(xiàn)沒有?現(xiàn)在居然敢騙我,我問你,下個月房貸你拿什么還?蔡小野,我看你就是一棵小野菜,上不了臺面,成不了氣候!”我氣得再次沖他揮起搟面杖。
蔡小野這次不躲了,迎上前來,搟面杖直接抵到他的額頭,“打死也比被人侮辱死要痛快,你打吧!”
他想慷慨就義,我卻猶豫了,“誰侮辱你了?”
蔡小野不說話,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手機里,《澳門風(fēng)云》的插曲還在繼續(xù),我一把奪過來,“還有心情聽歌,我讓澳門風(fēng)云變成家庭風(fēng)云,你信不信!”
蔡小野還是不說話,自己將手機關(guān)了,低頭窩在沙發(fā)里。
“說話!誰又侮辱你了?”
蔡小野將手機里的錄音打開,一個叫囂的男人聲響起,“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農(nóng)大高材生?組裝個電腦都弄不好,你是吃屎長大的?還是弱智拿錢混了個文憑?我告訴你,你這種人一抓一大把,別看我公司小,公司再小也是老板,你文憑再高也是一個打工的……”
蔡小野把錄音關(guān)上,什么也沒說,直接進(jìn)了臥室。
我愣在原地,突然很心疼他。
憑心而論,蔡小野是個自尊心超強的男人,這種侮辱人格的話我平時都得繞著說,這個電腦公司老板確實素質(zhì)差了些。
突然就諒解了蔡小野。
只是,算下來,這已經(jīng)是第3次失業(yè),而且買了新車之后,我手里不僅沒有余款,還要面臨每月都將扣除的大部分獎金,別的不說,光是房貸就已經(jīng)入不敷出。
這次,我也覺得自己過份,主動跟蔡小野和好,把飯菜上桌之后,拉他出來吃飯,然后故意將新車鑰匙給他看,以為是個驚喜,緩緩心情,卻不料,聽到我說換了新車,他的臉馬上就綠了。
“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魯京京,是,你是掙錢多,可你也不能這么個花法兒,房貸怎么辦?”
“你買車可以不商量,還是用我的錢,我買車用自己的錢,跟你商量得著嗎?”
我生氣的是,蔡小野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沒想到,他竟然一摔門,走了。
飯吃到一半,真的吃不下去,索性,將盤子堆到一起。
看著盤子里的殘羹剩飯,我突然覺出了厭倦。
厭倦,就是吃完飯之后對盤子的那種感情。
對感情,對婚姻,對蔡小野這個男人,我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對待。
想起結(jié)婚時,兩人的信誓旦旦,突然覺得如此可笑,蔡小野給予的婚姻只是精神上的滿足,而現(xiàn)在,我的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