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
西河鎮(zhèn)的元宵節(jié),沒有京城奢華貴氣,卻要比京城熱鬧許多。
北方天冷,于是便也有不同的風光,比如冰燈。
冰燈最初是將水倒入桶中進行天然冷凍,再將中間未結(jié)冰的清水倒出,形成桶形的燈罩,再把蠟燭或蠟燭放入,便不會被寒風吹滅。
而到了現(xiàn)在,冰燈早已不再只是照明方式,而成了一種北疆特色。
冰燈也早已不再只有桶狀,而有了各種精致的樣式。
美當上元佳節(jié),家家戶戶都會制作冰燈掛在門上,或是給家中的孩子當個小玩意兒拿在手里。
秋茗月曾經(jīng)一直想去哈爾濱看看冰燈節(jié),卻始終未能如愿,現(xiàn)在終于是大開了一回眼界。
正月十五晚上,江河清邀她一起賞燈,她自然同意。
街上人山人海,似乎鎮(zhèn)上所有的人都跑到了街上。北地民風開放,上元節(jié)更是青年男女相會的好日子。若在這一日互相看對了眼,便能直接將心上人帶回家,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鎮(zhèn)上唯一一條大街上,每家店鋪門上都掛了形形色色的冰燈,與京城相似,只要猜對了店家出的謎語,便能拿下一只欣怡的冰燈,討個吉祥如意的彩頭。
秋茗月一路看來,簡直目不暇接,那些冰燈做的精巧至極,有四時花會,有各色吉祥圖案,更有些頗有童趣的小燈。
秋茗月一眼便看上了一只圓滾滾的小兔子,可惜謎語出的難,圍了一圈兒人,竟沒一個猜得中,她當然也是沒猜對的。
喜歡那燈的,大多是年輕女子,零星有幾個小孩兒被父母抱在懷中,女孩子們猜不出來,便紛紛轉(zhuǎn)投看向身邊的男伴。
秋茗月也扯了扯江河清的袖子,因為人多,二人擔心不小心走散了,于是秋茗月一路上都是抓著他的衣袖的。
他微微偏頭,滿城燈火在他臉上打下一片溫柔的光輝,隨即他想了想,便高聲說出了答案。
秋茗月敬佩的看著她表哥,感覺表哥真是無所不能,卻聽得店家高聲宣布:“這位公子對不住,答案錯誤!”
江河清尷尬的笑了笑,臉頰微微發(fā)紅,干咳一聲道:“要不,咱們再往前走走,說不準有更好的?!?p> 秋茗月看他那表情,沒忍住笑了出來。
兩人擠出人群,繼續(xù)向前走。
陸續(xù)又猜了許多個謎語,他們竟沒一個猜對的。
“這謎語比京城難啊。是不是他們不想送冰燈,才故意總說不對的?這冰燈,應(yīng)當也不值幾個錢吧。”
“不是,京城猜謎是為了得獎,而在這兒,大家猜謎,就是單純涂個熱鬧,冰燈家家都有,沒那么稀罕,所以猜謎才是重點,也就難了些。”
秋茗月有些喪氣,家家都有,可她家就沒有啊。
“你若是喜歡,待會兒回去我做一個給你,只不過做的沒有這些精致,你可莫要嫌棄?!?p> 聽了這話,秋茗月眼睛又亮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立刻回去。
不知不覺便到了燈火闌珊處,人也越來越少了,許多年輕男女都相攜著進了周圍昏暗的小樹林,看的秋茗月睜大了眼睛。
“他們,也不嫌冷的嗎?”
江河清失笑:“北地天寒,早習慣了。何況,他們也不會做什么,若要做什么,還是得進屋的。”
“這么快就在一起,不會太倉促嗎?萬一日后后悔了可該如何是好?”
“后悔了明年便再出來尋更合心意的情人唄,總會找到的。”
秋茗月暗嘆,這民風,都不是開放了,是奔放。
江河清又繼續(xù)道:“北疆戰(zhàn)禍不斷,隨時都要準備著逃亡,甚至連腦袋都是朝不保夕,所以這里的人,比起南邊富庶之地,便更豁達些,也活的更恣意?!?p> 秋茗月沒有說話,突然便有些感傷,這些再普通不過的人,沒有京城人慣來的歌舞升平,只有不知何時就會到來的戰(zhàn)爭,可他們卻依然對未來、對生活充滿希望,他們的生命,比起京城的大人物,顯得一文不值,就算是死了,都不會留下姓名,只是冷冰冰化為幾個數(shù)字中的一份子,可他們卻比任何貴族都有生命力,活的更加精彩。
“若有一日,能南北一統(tǒng)便好了。那樣,便是天下安定,四海清平?!?p> 能像現(xiàn)代一樣,雖也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但卻終歸是太平安寧就好了。
江河清轉(zhuǎn)頭看她,眼里有星星點點的燈火,更有遼闊的山河:“會的,會有那一天的?!?p> 她說出了他的畢生心愿,說出了他從未訴諸于口的志向,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表妹,足以成為他的此生知己。
“小將軍!”
不知是誰認出了江河清,大聲叫道。
由于江將軍這個稱呼說著很是拗口,加上他又實在是太過年輕,于是周圍城鎮(zhèn)的人們便都十分親切的叫他小將軍。
瞬間他們身邊就圍了一群人,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都帶了些了然的笑意和善意的調(diào)侃。
“這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啊,長得可真夠俊俏的。”
“配小將軍正合適?!?p> “咱們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姑娘們哦,心可要碎了呀。”
秋茗月紅了臉,小聲解釋到:“將軍是我表哥?!?p> “哈哈哈,表哥配表妹,天生是一對嗎?!?p> 周圍人發(fā)出哄笑,沒一個相信她的話。
這也沒什么奇怪,江河清作為大梁有名的少年將軍,其事跡婦孺皆知,誰不知道他是兩廣總督的小兒子,姑父是當朝丞相?所以他的表妹,定然也是京城的大家閨秀,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呢?
江河清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他雖話不多,但卻很有耐心,認真的聽著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來年春天的耕種養(yǎng)殖,時不時插上幾句,竟也聊了許久。
秋茗月聽著他們說話,思緒卻不由得飛遠,她突然有些不想回京城了,就在這兒住上一輩子,或許也沒什么不好,總比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要自由。
大家都不是不識趣的人,聊了一會兒便紛紛告辭離開,江河清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喚回了神,拉著她一起,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