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虛無
劇院里，貝詩蕊一人坐在偌大的觀眾席，呆呆凝視著舞臺，一動不動。
“真是冷清啊?！币粋€窈窕的身影緩緩走過來。
貝詩蕊轉(zhuǎn)頭，看著那個舞女?！笆悄銡⒘怂??！闭Z氣平緩但肯定。
“你有證據(jù)嗎？”那舞女笑了笑，她長得十分清秀，像一朵白色的皺菊。
貝詩蕊看著她的笑，那笑容有幾分和死去的貝薩相似。她們都是同一種長相，清淡卻不寡淡，貝薩比她多了幾分韻味。
“警察都說是仿生人犯案呢，就算是我殺的，可那又怎樣，在他們眼里只不過是舉足輕重的一件小事?！?p> “你為什么殺貝薩，你們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必愒娙锇櫭迹焕斫馊祟愔劣H之間怎么會相互殘殺。
“親人又怎么樣？在這個時代，窮人之間不存在血緣關(guān)系！我從小被拋棄在孤兒院里，母親卻將她撫養(yǎng)長大。憑什么呢？”舞女貝吉眼里出現(xiàn)一絲怨恨。
“好不容易劇院老頭找回了我，我卻是她身邊的配角。漂亮的貝薩站在舞臺中央，那么多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多耀眼啊?！必惣粗沾蟮奈枧_，露出羨慕的眼神。
“可憐的貝薩，也死在了聚光燈下，多可悲啊?！彼龂@息。
貝詩蕊還是不理解，只覺得茫然。
貝吉轉(zhuǎn)頭，“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想殺了她，有人給我遞了毒藥，他騙我說毒藥僅僅只會傷害她的嗓音。但我....不知道那毒藥是致命的?！?p> 貝詩蕊心中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她和貝吉只是別人的兩顆棋子，一顆有用，一顆無用。
*
溫白牽著小D走在霓虹燈下，街道潮濕而陰冷。
隨處可見的巨大屏幕播放著各種視頻，四面八方的廣告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他們包裹，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催促著她消費。
“新上市了機械機器人，我們?nèi)ベI吧！”街頭上有兩個小孩激動地討論著。
其中一個小孩面露猶豫之色。“可是我的錢不夠，難道又要貸款嗎？”
另一個小孩誘使他：“怕什么，我們十四歲了，十四歲就可以分期買了，我們可以選擇無利息模式啊?！?p> 年輕青春的少女們，身著半透明的緊身衣服，露出飽滿的身材，她們聚在一起。興沖沖的討論著新出的整容技術(shù)。
“聽說整容醫(yī)院可以做頭骨手術(shù)啦！我終于可以把我扁扁的頭換成圓潤飽滿的樣子了！”
“啊，聽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迸冇行?dān)憂。
“怕什么，醫(yī)院不是可以麻醉神經(jīng)么，睡一覺就完成手術(shù)了?！?p> “聽說還有換膚手術(shù)，將身上不滿意的皮剝下來，再植入人工皮，就和嬰兒的肌膚一樣水潤....”
從高樓大廈里走出來的中年人們，都穿著黑色的西裝，注視著那巨大屏幕里的廣告。
上面赫然宣傳著各種電子防身武器，廣告上是介紹怎么自我防衛(wèi)，有效打擊舊版仿生人。
他們一邊謾罵著價格，一邊又在電子懸浮手表上下單.
溫白問小D，什么是頭骨手術(shù)？
小D解釋：“就是3D定制填充后腦勺，這樣會使頭顱達到完美的弧度，但是這項手術(shù)危險度非常高。”
??？？？
溫白沒想到這個時代女性對美的要求越來越嚴苛，竟然能達到這種地步。
她觀察著周圍的人們的眼睛，他們眼里被各種各樣的消費廣告充斥，一個個如行尸走肉，被操控著。
從小孩到青年再到中年，在霓虹燈下行走的人們，渾身上下被‘虛無’和‘憤怒’這兩種情緒支配。
巨大的消費主義和極端的貧富分化，讓底層人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因為不管他們怎么努力，都無法改變本質(zhì)，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命運。所以青年們不斷地消費，試圖用消費來填充生活的意義。而中年們則是憤怒與無奈，他們將這種憤怒的原因歸結(jié)于高科技的產(chǎn)物仿生人，又不斷沉湎于高科技的牢籠。
這個時代，可憐又可悲。
溫白心生一種蒼涼感，即使柯澤真的幫她找到了活下去的‘心臟’，那她在這個時代活下去的意義是什么呢。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生活產(chǎn)生質(zhì)疑。
耳機里突然傳出一陣通訊聲，溫白接通了。
“溫白，警局需要你來一趟?！笔橇者_的聲音。
*
溫白來到警局的時候，大廳里坐滿了人，溫白掃了一眼，看到琳達站在中間，四周圍著警員。
“解散！明日早上來上班的時候，我要看到各位的結(jié)果?！绷者_拍拍手，警員紛紛站起來。
“琳達，什么事？”溫白走過去，詢問。她心里隱隱猜到了，很可能是貝詩蕊那案子。
“你隨我去下一層的審訊室?！绷者_聲音中透露著疲勞，這幾天高強度的辦公讓她有些精力不濟。
兩人來到一個巨大的玻璃房內(nèi)，房間是全白色的，在全白的地板上，投影著3D的視頻。
畫面里，縮小版的溫白正在鑒別貝詩蕊，她一次次的發(fā)問，機械一次次的顯示出綠色的燈光。
琳達和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開口問：“這是你鑒別的兩位，忽略掉機械顯示的結(jié)果，你自己憑感覺其中有仿生人嗎？”
溫白思考半秒，搖了搖頭。
琳達向空氣中滑動了一下，那畫面又轉(zhuǎn)變?yōu)榉≡阼b別。
他鑒別時和溫白嚴肅的表情不一樣，他總是笑瞇瞇的，和煦的樣子，讓那些人都放松下來，三輪視頻播放完畢之后，機器上還是顯示得綠燈。
兩人沉默的看完了這段視頻
“那他的呢？”琳達再問。
溫白搖搖頭，她很清楚伏丁鑒別的那三位舞女都是人類，不僅是通過視頻，更要緊的是，真正的仿生人在她的幫助下，成功地逃脫了機械。
“頭大，難道仿生人真的不在這五位里？看來是我們收集的信息不夠詳細?！绷者_揉了揉太陽穴。
她一向很信賴溫白，這半年里，溫白每次鑒別的數(shù)據(jù)都很準確。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那瓶毒藥糾結(jié)是誰下的手呢，要找到仿生人，首先得從毒藥入手?？上ПP點了劇院所有人，都找不到相關(guān)的信息?！绷者_困惑。
當然找不到信息，因為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都在撒謊。
溫白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