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術(shù)師
“沒錢?沒錢就給老子滾出去賣!”
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一巴掌將面前的女人打翻在地。
外界似乎都失去了聲音,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低聲的啜泣。
“別打我媽!”
越元一把推開男人,男人一下子磕在墻上,他摸著后腦勺又站了起來。
“雜種,當(dāng)初都怪這女人要養(yǎng)你,養(yǎng)個了畜牲”
男人面目猙獰,朝著越元走來。
皮靴在地上緩慢地摩擦,男人更像是猛獸一般,通紅的眼眶,充滿血絲的眼球,灼灼地注視著他。
越元轉(zhuǎn)身想跑,但是家門已經(jīng)被牢牢鎖死,他拼命地拉扯著緊扣的插銷。
那該被稱作“父親”的男人,從背后一把抓住了越元的頭發(fā),狠狠地向后一拉。
劇烈的疼痛讓他用力扳著男人的手指,但是無濟(jì)于事,他還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就被男人將頭甩在了墻上。
震蕩,讓越元的意識逐漸消散了。
一下。
兩下。
三下。
男人一遍遍地將他的頭扣在墻上,留下一片混濁的血漬,越元的臉此時應(yīng)當(dāng)是血肉模糊吧。
但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了。
女人爬向男人,抱住他的左腿。
“不要...不要...”
只見男人對著女人的頭狠狠踹了一腳,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男人提著那變得軟綿綿的軀體,隨意地甩在地上。
“還有你,賤人,怎么不努力工作啊,怎么不多賺點(diǎn)錢啊?!?p> “你不會是老了吧...那你干脆死吧...”
男人翻箱倒柜,尋找著什么。
他突然停了下來,從櫥柜里拿出了一個酒瓶。
“媽的最討厭見血,你最好別出血啊”
他狠狠揮舞著酒瓶,由上自下砸在了女人的頭上。
女人躺在地上,已經(jīng)昏迷,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只有被強(qiáng)烈打擊而產(chǎn)生的痙攣。
月光穿透窗欞,在墻上投影出一片斑駁,照亮了那道血痕,這個房間只剩一片狼藉,和兩具殘骸。
那男人擰開了門,緩步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夜幕的陰影里。
......
“我是孤魂野鬼啊,這個城市已經(jīng)不存在越元了?!?p> 他站了起來,校園的人流不斷穿行,教學(xué)樓不斷有人走上來又有人匆匆下去。
他是世界的過客,死了仍活著的人。
他看著手中那束花,依然純白,無暇,同林幼宜一樣,美得不可方物。
他看著面前黑白的世界,放佛飄散著灰燼,恍若隔世。
“把這花還回去吧,還沒付錢呢”
他眼中的世界色彩開始回歸,他要沿著原路返回。
花店依然在那里,但是越元卻有一種莫名的心悸,似乎有些東西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
相隔還有些距離,但那店長已經(jīng)緩緩走出,好像是已經(jīng)知道他要來一樣,正等候著他。
越元突然想起,自己可是沒有軀體的啊,按理來說,不該有人能夠看到他,那花店店長卻能和他自如交流,除非他...
“看到你的鬼域,我還以為是來挑釁的,沒想到是能力這么弱的靈體?!?p> 那店長朝他開口說道。
越元本能地緊張起來,身邊事物的顏色開始被剝奪。
“連鬼域都控制不住,還敢在我的面前隨意展開?”
眨眼之間,越元便被掃飛到一旁,他本能地緊閉上眼,再睜開時,原本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長出了一株帶著荊刺的花,足有一人高。
他感受著來自靈魂的陣痛,連身形似乎都變淡了一些,手上的花束甩落在一旁,化作了一片光點(diǎn)。
“我和你有仇嗎?”越元掙扎著站起來,“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啊。”
“也不知道你這種低等靈體是怎么撐到現(xiàn)在的”店長輕笑著,是一種如同野花一樣樸素的微笑,“你冒犯了我的領(lǐng)地,這個理由充分嗎?”
店長朝他奔來,視線可及的地方都開始攀附上詭異的藤蔓植物,她的右手也纏繞著扭曲的枝條,尖端延伸出來,像是一柄鋒利的矛。
越元下意識地躲閃,往側(cè)邊一躍,看看躲過店長的猛刺。
一陣飛石與硝沙濺起,越元跌坐在地上,店長正把矛從地上拔出來,那里留下了一個碗大的深坑。
“反應(yīng)倒是挺快?!钡觊L看著面前的越元,手掌展開,轉(zhuǎn)而又猛地合攏,越元的背后便迅速地生長出十幾支如觸手一般舞動的枝條。
電光火石間,越元來不及起身逃跑,渾身都被那雖表面如同植物,內(nèi)里卻像鋼筋般堅硬的枝條給束縛住,他拼命地掙扎,卻是無濟(jì)于事。
店長抬手,如此近的距離,越元已經(jīng)清晰地感受到那根長矛的銳利,它刺來的瞬間,如同一束摧毀一切的閃電,他的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
嗡的一聲,放佛有什么東西被打開了,像是突然接通的電源,越元只覺得一切都清明起來。
萬物開始褪色,黑白色解構(gòu)著一切,店長的矛懸在半空,刺來的速度變得極為緩慢,越元身上纏繞著的枝條也變得脆而易折,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開始由他主導(dǎo)。
他抽身而出,向后退了數(shù)步。
頓時,那種君臨天下般的掌控感消散了,那些藤蔓又瘋狂舞動起來,并且不斷增殖。
“差一點(diǎn),差一點(diǎn)就著了道”店長凝固的身軀又重新開始活動,強(qiáng)烈的動勢陡然恢復(fù)正常,慣性差點(diǎn)連帶她摔倒。
“這么強(qiáng)的爆發(fā)力,看來不動點(diǎn)真格是留不住你了?!?p> 店長抬起了手,越元只感覺她身上的氣勢正在不斷飆升,四周的空氣放佛都在被她壓縮著,呈現(xiàn)漩渦狀。
他還沒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那根植株形成的刺矛便貫穿了他的胸口,帶著他的軀體向后飛出四五米。
店長甩了甩手,手上似乎有著因發(fā)射長矛而劇烈摩擦形成的通紅皸裂。
“這下怎么也該消散了?!彼疤ぶ剑坪跸氩炜匆幌略皆丝痰那闆r。
我是靈體啊,越元忽然想到。那么哪怕貫穿胸口也不會是致命傷。于是他哪怕拼著力竭也試圖要讓自己站起身來,身體愈發(fā)的虛幻,象征著越元的力量也快走到了盡頭。
“快往我這邊來!”
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越元不遠(yuǎn)處響起。聲音的主人是個身高有些偏矮的少女,眉清目秀,氣質(zhì)溫婉,但是眼神卻十分堅毅。
越元管不了那么多,先撐著起身向少女方向退去。
“小姑娘,是個術(shù)師?”店長擺出了作戰(zhàn)的姿態(tài),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臂,其上還有些許蒸汽在升騰,看來之前的招式短時間內(nèi)無法重復(fù)使用了。
“當(dāng)然,這次就打算驅(qū)逐你”少女眉頭緊鎖,手中開始形成一個六芒星狀的光圈,范圍由硬幣大小開始不斷擴(kuò)大。
隨即,她又轉(zhuǎn)向捂著胸口的越元。
“救你,可是有代價的?!?p> “你想要什么?”
“做我的鬼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