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趕出夢園的那些丫鬟的下場，季間雪不是不清楚。

　　也有不少的丫鬟在被趕走之前，哭著跪在季間雪腳邊求情。

　　說著：「夫人，您幫著求求爺吧，只要是您的話，他一定會聽的?！?p>　　聽到這樣的話，季間雪只想苦笑。

　　季時歡會聽她的話？

　　她充其量也只是她的禁臠罷了。

　　她季間雪和這些丫鬟最大不同就是，季時歡尚且還迷戀她的肉體。

　　仗著床上的這點交情，季時歡才吩咐下人，稱她一聲夫人。

　　算下來，她比丫鬟們高貴不了多少。

　　不，她比丫鬟們更低賤。

　　丫鬟們至少是憑本事吃飯的，沒什么見不得光的。

　　而她……

　　和添香樓里的女子，并無區(qū)別。

　　想到這兒，季間雪喟嘆一聲，心中的愁緒更深了。

　　添香樓的女子好歹有個奔頭。

　　而她什么都沒有。

　　就連夢園里的下人都清楚，若是季間雪真的能夠成為季家正牌的四少奶奶，他季時歡也不用這么偷偷摸摸地將她藏在夢園了。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shù)。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這首出自《搜神記》里的小曲，是母親平日里最喜歡哼唱的。

　　季間雪覺得調(diào)子好聽，便默默記下來。

　　她調(diào)子是記住了，詞也能倒背如流，但是詞里面的內(nèi)容，季間雪終究不能理解透徹。

　　徐大哥曾經(jīng)說過，若不是真的遇上了那個命中人，誰也無法將這首詩理解透徹。

　　神仙眷侶，百年江湖，是前人的希冀，又何嘗不是今人的寄托。

　　誰不希望尋找到一個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人。

　　母親和爹爹如是，大伯和嬸娘如是。

　　季間雪自認，在季府，她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不少的事情。

　　當看著大家都被命運推著走，像趙洛凝和季時蘇這樣能逆天改命的人，千萬年難出一個。

　　師父曾說過，女媧在造人時，便將每個人的命格都寫好了。不管人再怎么折騰，命運都會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將人拉回她寫好的方向。

　　她和季時歡，便是最好的佐證。

　　季間雪也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又怎么不會想要一個人陪伴自己。

　　縱然她再冷心冷清，也是羨慕大娘和爹爹的感情的。

　　她們便真的應了詩中的那最后一句。

　　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啊。

　　可是，季間雪不確定，季時歡是不是那個良人。

　　至少，從季時歡對她的「照顧」來看，季時歡是不理解她的。

　　她若是真執(zhí)迷于這些金銀財寶，繁華富貴，大可跟在爹和母親的身邊。

　　雖說母親現(xiàn)在自己也有四個孩子。

　　但是季間雪在離開白府的時候，都沒為趙洛凝會因為自己的孩子，而對她不理不顧擔心。

　　正是因為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季間雪不想成為母親和父親的拖累，才毅然決然離開白府的。

　　只是沒想過她曾經(jīng)最信任的小叔——季時歡會挖了一個陷阱，等著她往里面跳。

　　夜色漸冷，月光染上肌膚，冰涼一片。

　　季間雪聳了聳肩，準備往回走去。

　　突然，她聽到院子角落里傳來了動靜。

　　居然會有人闖進夢園？

　　她在這夢園呆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別說有人闖進來了，就是有陌生人經(jīng)過都不容易。

　　這也是她被困在這里這么多天，一直苦無對策的原因。

　　莫不是小偷？

　　季間雪又害怕，又興奮。

　　害怕是因為她是一介女流，若是來了賊人，她怕是有危險。

　　興奮是因為，只要不是季時歡的人，能幫她把消息傳出去，讓她早日脫離這個華麗的牢籠，哪怕是個賊人，她也要試一試。

　　懷著這份忐忑的心思，季間雪扯了扯身上的披風，免得它跌落下，然后往那有動靜的方向走去。

　　月光甚好，也落下了一團團的黑影，這黑影，便是最好的藏人所在。

　　季間雪踩著步子，躲在柱子后面，窺探著來人。

　　那人顯然對偷雞摸狗這種事很不熟練，破綻百出。

　　若不是今天晚上，夢園的人都被季時歡整得有些神經(jīng)衰竭，無心顧及其他，這笨賊估計早就被人捉了去。

　　說這賊笨，還真是抬舉了他。

　　他左看右看，見四周沒有人在把守，居然將整個身子露在月光下。

　　不過，也正是得益于如此，季間雪才能夠看清楚來人的面容。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