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命硬的游繳
見到劉亭長端著飯食出現(xiàn),張慎如蒙大赦。
雖然端來的只是粗茶淡飯,但在張慎眼里就算拿山珍海味也是不肯換的。
他可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破規(guī)矩,邊吃著邊和劉亭長閑聊起來,把蘇謹完全當成了空氣。
臉疼著呢,生氣了。
“招呼不周,貴人莫要嫌棄?!?p> “亭長哪里話,有這些,張某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對了,劉亭長,此處是什么地界,離最近的縣城有多遠?”
“此處是南峪鄉(xiāng)地都村,離井陘縣大約六十里路?!?p> 六十里……
行吧,裝個杯飛出了這么遠。
好在六十里也不算太遠,一個小時走十里地,大概六個小時就能到了。
只不過蘇謹這傷勢沒想象中的好,這么遠只怕難以堅持。
況且她還是這邊的唯一戰(zhàn)力,再遇上什么強人,自己恐怕也是送菜。
干脆養(yǎng)幾天,傷勢好些了,再上路吧。
又跟劉亭長聊了一會兒,他得知,其實這個地都村,來頭還不小。
相傳,西漢末年漢武帝劉秀為了躲避王郎追殺逃至此處,當時綿曼河水深浪急。
危機之時,一葉小舟飄來,武帝載著小舟順利過河。
后來武帝榮登大寶,想起了這里,故賜名「帝渡村」。
后來朝廷覺得不妥,便演變?yōu)楝F(xiàn)在的「地都村」。
能跟天選之子劉秀在同一個地方落難,張慎感到榮幸之至。
這也說明了這個地方,應(yīng)該氣運不差。
酒足飯飽后,張慎正準備站起來消消食。
這時,有個村民急匆匆的跑過來,對劉青松說道:“亭長,亭長,不好了,游繳大人被蛇咬了,送來了俺們村……”
“什么?”劉青松忽然間就噌的一聲,竄了出去。
游繳是鄉(xiāng)三老之一,相當于后世的鄉(xiāng)公安局局長。
主要負責追繳賊人的工作,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地都村,還被毒蛇咬了。
但這不是劉青松該考慮的問題,現(xiàn)在主要的問題就是不能讓游繳大人死在自己村里,不然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游繳大人是在村子里被毒蛇咬的嗎?”
“好像不是,據(jù)說是游繳大人知道張道長在俺們村,被毒蛇咬傷后,就連夜讓人抬過來了。”
“還好還好,”劉亭長松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們還不快去請張道長?”
“已經(jīng)派人去了,不過張道長上山采藥去了,不知能不能找到?!?p> “誒呀,這可如何是好啊?”劉青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一會兒,一個臉上青紫的魁梧大漢,躺在一張簡易擔架上,抬到了地都村的里社庭院中。
里社是古代祭祀和集會的地方,很常見。
他們說的張道長,就暫住在里社里。
只不過,現(xiàn)在張道長人不在,劉亭長只得再吩咐幾個腿腳利索的村民再出去找。
里社就在劉亭長家隔壁,兩步路的功夫,張慎已經(jīng)遛食遛到了這里。
看著那游繳,長著一抹月牙鏟似的松針胡茬,身材魁梧壯碩,若是平時,那也是一個巨塔般的大漢。
但此時面色青紫,印堂發(fā)黑,眼看就要去地府插隊了。
看著游繳右小腿上方,緊緊的環(huán)扎了一條細繩,傷口處還敷著什么不知名的草藥時。
張慎眉頭一皺,顧不得再考慮其他了。
撥開了眾人,說道:“我是醫(yī)工,讓我看看!”
眾人聽到「醫(yī)工」這兩個字時,頓時心里一喜,可看到張慎僅是個十幾歲的黃口小兒時,臉上的喜色,瞬間變成了憤怒。
其中一個看起來是游繳手下的人,更是對張慎呵斥道:“哪來的黃口小兒,休得在此搗亂,我們要在此等候張道長,你一邊兒涼快去!”
果然哪個朝代,都是相信年紀更大的醫(yī)生,但張慎前世當了十幾年的大夫,懂得如何應(yīng)對這種固有偏見。
“這位游繳大人,除了小腿出現(xiàn)腫脹、疼痛外,是不是還有呼吸困難,比如雙吸氣、屏氣、點頭狀或魚口樣呼吸,還伴有畏寒、目糊、眼瞼下垂……”
張慎看見游繳的癥狀,幾乎可以肯定,這是被華北蝮蛇咬傷的了,這樣的人,在急診外科的時候,每年都要治療幾十個。
能準確的說出病情,這無疑是給患者及親屬最大的信心,眾人甚至都忘記了張慎的年紀。
聽著張慎的話,那奄奄一息的游繳,居然開口了,笑著說道:“小郎君莫不是某家肚里的蛔蟲,說得絲毫不差,上陣殺敵某家都沒眨過一眼,可被這小蟲子咬了一口,卻差點要了某家性命,端的是晦氣……”
不是差點,你再多說幾句廢話,恐怕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游繳的手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的拉過張慎的手說道:“恕在下眼拙,沒想到小郎君真的是醫(yī)工!請小郎君請救救游繳大人!”
張慎點了點頭,昨晚的醫(yī)療器械他都洗干凈包好了,放在身上。
此時正好用得上。
眾人見張慎能隨身拿出這些東西來,對他醫(yī)工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張慎接過搶救指揮權(quán),毫不客氣的對著眾人吩咐起來。
“你去燒一鍋開水拿過來?!?p> “你把這塊布撕成布條?!?p> “你去采些新鮮的蘆葦。”
“……”
一條條指令,用因地制宜的形式說了出來。
而在發(fā)布命令的同時,張慎的手可沒停著。
首先第一步就是將那根捆在小腿上的細繩給切了。
“真是瞎搞,誰讓你們用細繩的,就算沒被毒死,這細繩的捆法,光缺血就能把這條腿廢了,以后用布條,面積大一些不容易勒斷流……”
張慎的喋喋不休,其實也是在緩解病人和親屬的情緒。
若是他一言不發(fā),表現(xiàn)得很嚴肅的樣子,他們反而要緊張了。
接著下一步就是把那什么亂七八糟的草藥給去掉了。
但這時游繳的手下有些猶豫了,說道:“醫(yī)工小郎君,這俗話說,毒蛇出沒百步之內(nèi),必有解毒藥草,況且這紫金鐘確實是良藥,敷上去后,游繳大人確實感覺好多了?!?p> 如果張慎不是手上在忙活,沒工夫理他的話,都想抽他一嘴巴子了。
開什么玩笑!
用草藥敷外傷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不是說中草藥不行,而是那些私自用藥的,不知道里面摻了多少雜質(zhì),最后傷口感染,導(dǎo)致截肢的,他都不知遇到過多少。
但當他在清理傷口上的草藥時,忽然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于是皺著眉頭,問那游繳手下說道:“你剛才說這是什么草藥?”
“紫金鐘啊,這可是吊命的神藥啊。”游繳手下一副我很懂的樣子。
神特么紫金鐘,這分明就是洋地黃!
洋地黃又名強心劑,對蛇毒前期引起的心臟麻痹、心力衰竭,「或許,可能,大概」有一定的作用。
但問題是,洋地黃稍微用多一點,那就是致命的毒藥啊。
什么心律紊亂都是輕的,直接導(dǎo)致室顫和心跳驟停都不奇怪。
話說,這游繳命挺硬的,現(xiàn)在能活著也確實不容易。
或許也是虧得蛇咬傷口不大,洋地黃吸收得較少吧,不然這么一大包洋地黃草藥敷上去,他早就洋地黃中毒被一波帶走了。
胡昂不是王
華北蝮主要沿太行山脈分布,多棲息于山中灌叢、高山草甸等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