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小饅頭”里——這是她給自己的十分迷你的電動汽車的昵稱。今天元旦,總部開年會,一年也只有今天他會醉。月隱在烏云后,她隱在漆黑的夜,呼吸放輕放緩。一大股人流涌出,心擂如鼓,握緊方向盤,指尖微顫。
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心速攀上頂峰,他仿佛乘月而來,一瞬間黑云消散,月明風(fēng)清,筆挺的黑西裝籠上銀色光輝,他的目光在某處停駐,修長的雙腿漫不經(jīng)心地交替。他好像又瘦了些,嗯,之前給他買的西服都有些寬大了,領(lǐng)帶好像還是他教的紅領(lǐng)巾記法——不過是去年買的深藍(lán),還是前年買的棕黃?
車門打開又關(guān)上,她用余光看見身旁的人,食指勾住領(lǐng)帶扯了扯,喉結(jié)上下滾動。隨著略帶野蠻的動作,露出一小段鎖骨。車畢竟太小,一米八的人仿佛蜷在副駕上?!伴_車?!惫皇亲砹?,一開口她便聞到了酒氣,聲音也沙啞許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愣住了,“嗯?”他音量突然提高,她一驚,慌亂地只記得踩油門忘了掛擋,幾秒鐘后車還停在原地。身旁的人鼻息加重,側(cè)過身,右手扶在了她緊握方向盤的右手上,左手抵在她的椅背上,將她環(huán)住,不由分說地壓過去。薄唇微啟覆上她緊抿的唇。他感覺她好像顫了下,借著空當(dāng)兒,一瞬間所有為什么要涌出又這看見她眼里的淚光后咽下。他慢慢退出,“回神兒了?”
他落回副駕,指節(jié)用力按壓太陽穴,指尖泛白,眉心深陷,自己果然還是喝醉了,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自控力,神經(jīng)被酒精麻痹,需要什么來刺激,于是他向她伸出手——他的煙量被她嚴(yán)格控制。偶爾她會放一支煙,在他指間輕罵一句“老煙鬼”;但大多時候她將溫?zé)岬娜彳浀氖址旁谒中?,與他交握,另一支手握成拳,又如煙花般綻開——亮晶晶的糖臥在掌心,“嘿嘿,來顆糖吧,比煙甜”——只是,他什么也沒有等到。他抬眼,發(fā)現(xiàn)她的頭埋在臂彎里,怎么又哭了。她哽咽地說著:“你不是答應(yīng)過以后會照顧好自己的嗎?”他漸漸迷茫,“不是的……我……我沒喝酒,糖……糖我也帶了”他從西裝褲口袋慌慌忙忙掏出一把糖,幾個從指縫掉落,車鑰匙墜落在地上有一陣悶痛的聲響,“也沒在熬夜……”只是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三餐也都按時吃……”只是屬于你的那份熱氣永遠(yuǎn)凝結(jié)成珠,從碗沿滾落;“中午也準(zhǔn)時給你打視頻……”只是視頻那頭再也沒人回應(yīng)。她透過虛空,指腹妄想拭去他眼淚,自己卻先把世界哭成一片模糊。他又緩緩開口:“你說,替你好好照顧我自己,可是我憑什么替你照顧,自己的事自己完成。既然世界剝奪了你的資格,那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可得好好珍惜?!?p> 他鎖上車門。清冷之中他握一手月華,聞到空氣中濃重的鐵腥味,看見了她仿佛乘月而來。“我來了”。
這世界是你的遺囑,我不想當(dāng)你唯一的遺物,所以,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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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曳言
“這世界是你的遺囑,我不想當(dāng)你唯一的遺物”原文是“這世界是你的遺囑,而我是你唯一的遺物”出自張嘉佳的《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在這里略有改動。 作者小白,先來一個微故事練練手,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