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見識太淺
“小兄弟是南陽城里人，又長得白白凈凈，相比一定見過很多女人吧？”
“是啊小兄弟，你給我們講講，那里的女人，一定比我們村里的要美上許多！”
“唉，當年村里的王寡婦對我有意思，總說她家的井沒水，天天挎著個水桶，扭著屁股特意跑到我家來打水。我當時還看不上她，多可惜，當時要是委屈委屈，依了她該多好……”
說起女人，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語，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和之前張程詢問他們時的欲言又止，形成鮮明對比。
張程看著他們興奮的眼神，竟然覺得有一絲好笑。
對女人的留戀，居然可以讓他們脫離輪回，成為怨魂，流落人間！
奪命仇人的狠，居然還不如女人的溫存來的強烈，這是什么世道？
不過，張程想要完成這副畫卷，就必須要幫怨魂完成生前的心愿。
他已經(jīng)向三兄弟承諾，要幫助他們，既然如此，便只好順著他們的想法走了。
張程笑了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男女這事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三位由此錯過了輪回，恐怕還是有些不值得?！?p> 大哥咽了一口口水，“哎，你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呀！哥幾個本來想著，這口袋里的銀子，買了藥材，還有些許剩余，正好可以去城里的青樓里瞅瞅。我們剛到北方的時候，穿得破爛，人家門都不讓我進，以為是叫花子來討飯了！”
“我那親戚和我說，能去那里面快活的，兜里必須有底！”
說罷，他從兜里掏出一點碎銀子，估摸著有七八錢，不到一兩的樣子。
“我特意從買藥的銀子里，嘩啦出一部分來縫在褲縫里，就想著等著事情辦完了，去南陽城里快活快活，可沒想到，錢還在，人沒了！”
說著說著，面容粗狂的大哥，聲音里竟然夾雜著哭腔，肩膀抖動起來，連著他胸腔里裸露的五臟六腑，上下顫動著。
張程實在是見不得這般毛骨悚然的景象，繼續(xù)問道：“這么說，只要給一個女人，你們就能丟下怨念，安心離去了？”
大哥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對，我們哥三，就想要女人，只要能和活的女人睡上一覺，我們就會放下怨念，離開陽間?！?p> “小兄弟，你說過要幫我們，你能做到嗎？”
一陣晚風吹來，陰嗖嗖的，七月的夜里，也帶著一絲寒意。
張程回望一眼窗外的星月，藏匿著濃厚的云層之中，光線暗淡。
而屋內，依舊是燭光盛開，紅彤彤一片，照在這桌，四人的臉上。這是這燭光，好似一塊燃燒的寒冰，隨著燭火的跳動，發(fā)散出陣陣冰寒。
張程將收覆蓋這燭光上，并沒有感受到炙熱，反而涼颼颼的。
這三兄弟的意思，自然是想讓張程，帶女人來陪他們睡覺了。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且不說活人能否看見亡魂了，亡魂的肉體早已腐爛，就算是中元節(jié)還魂，也只能還回一句腐爛破敗的軀體，就這身子骨，就算有女人愿意來，他們也睡不了覺呀。
轉念一想，這三兄弟的愿望，恐怕比殺死那些山匪，難度更大。
但是張程看三兄弟們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直接點明。若是三兄弟不滿意，任務完不成，圖也畫不了。
他思忖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
“呵呵，我在南陽城住了這么多年，什么地方?jīng)]玩過。其實吧，這青樓怎么玩，我自然比你們知道得多了?！睆埑坦室夥潘陕曇?，身體往后，雙手撐住長凳。
不等三兄弟回答，他繼續(xù)問道：“你們可知，最高端的青樓里，玩的是什么嗎？”
“那可不就是一大群美女排排躺，嘿嘿，哥幾個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大哥搓了搓白骨手指，急切地回答。
“低俗！”
張程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像是在反駁，又像是在嘲笑。
“就知道和女人睡覺，難道不會點別的？”
“和美女不睡覺，難道還能做什么別的事？”大哥不解地反問。
張程用食指關節(jié)輕輕敲擊桌面，瞇著眼睛，似乎是陷入到回憶之中。
“三位老哥雖然年紀比我大，走過的江湖路比我多，但是小生還是要忍不住說一句，左擁右抱固然香軟，只是女人的美，可不僅僅在于此?！?p> “這最美的女人啊，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顧影自憐，是玉欄棋盤緩落子的眉目傳情，更是青樓幾處歌聲麗的余音繞梁也?！?p> 這幾句話用詞典雅，亡魂們都是大老粗，只覺得挺起老好厲害的樣子，瞬間被吊起了興致。
大哥腦袋往前一探，深深凹陷的眼窩子里，閃爍著猥瑣的光芒。
“小兄弟，我們都是粗人，沒見識。若能見識到你口中這般厲害的女人，我們也算死而無憾了！”
“是啊小兄弟，你說的這些我們不懂，能帶我們見識見識嗎？”
見他們上套了，張程乘熱打鐵道：
“這可比簡單的和女人睡覺，更有意思了。說實話，你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和女人睡覺呢？不過，卻不妨礙你們享受我方才所說之事。你把那幾粒碎銀子給我，明日夜里，還在龍門客棧，我就讓你們好生開開眼界?！?p> ……
張程騎著小毛爐，返回畫館的時候，天色已蒙蒙亮。
他捏著手里那幾粒細碎的銀子，反復搓著，咯噔手指生疼。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斷提醒自己，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是做夢，而是實實在在的現(xiàn)實。
而那三只亡魂，竟也是憨厚可愛，甚至有點傻乎乎的。
眾生圖被緩緩攤開在畫桌上，右上角的方格子里，依舊是一張空桌子，散發(fā)著淡淡的陰氣。
張程衣服也沒脫，躺在木床上，開始思忖這接下來的行動。
“得抓緊了，中元節(jié)已過，若是再脫上幾天，下次見這些鬼魂，就得等到月圓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