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功夫小助手(上)
她對方禮賢沒有任何印象。
事實(shí)上，她自己是誰，她暫時都沒有搞清楚。
她坐起身，反問了方禮賢一句：“怎么，你們的街頭不可以露宿嗎？”
方禮賢笑了笑：“可以！”
隨即使用一股關(guān)切的口吻：“但天氣這么冷，你連一件保暖衣服都不穿，就這么席地而睡，非常容易凍出病?！?p> 說完從自己背包里取出一件男士外套，遞到她面前。
卻是沒有說話，只在靜靜看著她表態(tài)。
阿嚏！
她卻打起噴嚏。
昨夜困的厲害，兼之心情又苦悶，她對寒冷就不怎么在意，此刻聽方禮賢講起來，她才察覺到身子不適。
她接過外套，披在身后，輕輕搓著僵硬手掌，哈著哈氣，嘴里小聲說：“謝謝！”
她的感激發(fā)自肺腑。
她是一個脾氣火爆的靚女，面對陌生人的惡意，她會不計(jì)后果的沖動出手，而面對陌生人的善意，她也會毫不猶豫的付出真誠。
所以她并不覺得方禮賢是‘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她沒有腹誹的習(xí)慣。
“你是本地人嗎？”昨晚她始終沒有把這座城市的情況給打聽清楚，趁機(jī)詢問方禮賢。
“是啦，我是合法的香江人?！弊蛲矸蕉Y賢一直跟著她，既然決定出面接觸，肯定會解答她的疑問。
“香江人？”她想起昨晚問路時，那些報(bào)攤老板對大陸非常排斥，她就套了一句近乎：“我以前也來過香江，算是半個香江人?！?p> 方禮賢隨口問她：“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她臉色發(fā)紅：“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p> 她自己有聽講粵語的本能，那就說明她是在這里或者附近長大，但具體有沒有來過香江？她記憶非常模糊，算是說了一句謊話。
方禮賢并不揭穿她，反而幫她圓謊：“你年紀(jì)不大，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很多年前應(yīng)該是你小時候吧？小時候就開始走南闖北，你的閱歷肯定也特別豐富?！?p> 她見方禮賢態(tài)度好，又善解人意，就有了結(jié)交念頭。
她露出笑意，恢復(fù)了心直口快的本色：“其實(shí)吧，我沒有見過什么世面，比不上你這種合法香江人，你們把城市建設(shè)的這么偉大，閱歷絕對多的過我，請問，該怎么稱呼你呀？”
方禮賢遞上一張名片：“我叫方禮賢，在一家偵探社上班，偏愛關(guān)注一些新奇事件，剛才路過這里時看見你躺在綠化帶里，還以為你被人謀害，我就過來看一看，哈，想不到你竟然是在露營！你又叫什么，做哪一行的？”
她想起昨夜看過的身份證，就說：“我，我叫楊小芳?！?p> 至于職業(yè)，她搖起頭：“我年紀(jì)還小，沒有上過班！
方禮賢道：“你沒有上班，那就是靠家人養(yǎng)活嘍，既然你有家人，為什么還要露宿街頭？”
她吱吱嗚嗚，回答不上來。
方禮賢立刻給她一個臺階：“你是不是剛剛從大陸來的逃港者？”
她心想，什么是逃港者？她是兩眼一抹黑。
但她又不想否認(rèn)，因?yàn)樗裾J(rèn)后，如果方禮賢繼續(xù)追問，她照樣回答不上來，她感覺自己腦子空空蕩蕩，所有經(jīng)歷都已經(jīng)記不起來。
她就模棱兩可的點(diǎn)點(diǎn)頭：“嗯，姑且算是吧?！?p> 方禮賢忽然一拍大腿，高興的說：“你早說嘛，我也是逃港者，既然都是大陸人，那咱們就是鄉(xiāng)親！我當(dāng)年剛來這里的時候，舉目無親，寸步難行，天天風(fēng)餐露宿，對這里的規(guī)矩也是一竅不通，與你沒什么兩樣！”
咦？
她一聽，滿臉都是稀奇，竟然這么巧？
她不由精神大振：“賢兄，你老家是大陸哪里的？”
“就在那那那！”
“到底是哪兒嘛？”
“就是那……”
方禮賢天南海北，亂扯一通。
她對方禮賢的胡吹大氣，非但沒有不滿，反而聽的津津有味。
交情也越說越近。
等倆人七嘴八舌的確定老鄉(xiāng)身份。
她趁機(jī)提了一個建議：“賢兄，既然咱們是鄉(xiāng)親，你能不能帶著我逛一逛這座城市，再給我講一講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
方禮賢大手一揮：“沒有問題啦，我不止帶你逛街，還請你吃飯，你餓不餓？走，咱們一塊去吃蛋撻?！?p> 她摸摸肚子，昨晚就開始餓。
但她沒有錢，小聲問了一句：“這里蛋撻是怎么賣的？”
方禮賢抬手指向街道對面，那里正好有一家茶餐廳，“十塊錢應(yīng)該夠你吃飽，便宜的很！咱們是初次見面，今天我請你客！”
她趕緊道：“那怎么行，我不能白占你便宜?！?p> 說著話，她伸手摸到包里，把銀元全部取出來，見上面全部寫著一元的字樣，她立馬大樂：“賢兄，剛剛好，一個錢是一元，我正好有十個錢，夠吃蛋撻！”
方禮賢瞧了瞧她的錢，不由瞪大眼睛，心說這是傳說中的‘袁大頭’嗎？
這姑娘真是實(shí)心眼，竟然把民國的錢當(dāng)成現(xiàn)代貨幣來使用。
方禮賢怎么可以讓她如此揮霍？
方禮賢趕緊把十塊銀元從她手中拿走，裝自己兜里，然后說了一句：“即使不夠，你也不用怕，我有的是錢，保證你吃飽喝足?！?p> 就這樣，她歡天喜地，跟著方禮賢蹭了一頓早飯。
飯后方禮賢遵照承諾，帶著她逛街，介紹城市情況。
方禮賢按照就近原則，把她領(lǐng)去了北角最古老的一條商業(yè)街區(qū)春秧街。
途徑一間書店門口時，方禮賢對她說：“阿芳，你先進(jìn)去看會兒書，我去辦一點(diǎn)私事，很快就回來?！?p> 她應(yīng)聲：“你去辦吧，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guī)兔?，你盡管開口，我義不容辭。”
說完抱起雙拳，朝方禮賢拱了拱。
這是民國人才有的風(fēng)范。
方禮賢下意識抱拳，還了她一禮，“好說，好說，你客氣?！?p> 這種怪異舉動，直把附近行人看的目瞪口呆。
大家紛紛認(rèn)為兩人有毛病，開口調(diào)侃道：“你們是在拍戲呢，這么拽！”
聽見議論聲，方禮賢才察覺到自己行為的不妥當(dāng)，趕緊抵頭走開，不想惹人關(guān)注。
她卻是無所謂，大搖大擺走向書店，她見門口站了幾個看熱鬧的行人，擋了她的路，她繼續(xù)抱拳：“幾位兄臺，麻煩讓個路，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