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鳩占鵲巢(上)
楊小芳根本不認識阿婆，很不習慣被阿婆這么親近，卻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方禮賢也不清楚阿婆身份，就問：“阿婆，請問你與阿芳是什么關系？”
“關系？我是她麻麻(奶奶)！”阿婆理直氣壯，我拉我孫女天經地義。
她護小雞似的把楊小芳拽到身后，仰頭瞪著方禮賢：“你是誰？我以前沒有見過你，阿芳怎么會和你在一起的？”
她昨晚擔心了一夜，遲遲不見孫女回家，打了孫女同事電話，也都找不到人，生怕出了什么事。
她此刻見孫女跟著一個陌生男人回來，心里更顯不爽，既然沒有出事，昨晚為什么不打電話報平安？
她責怪孫女不懂事，對方禮賢同樣口氣不善。
方禮賢也不介意，這位阿婆的親孫女已經不在這個世界，阿婆卻會被蒙在鼓里，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
方禮賢同情阿婆的遭遇。
他見阿婆拉著楊小芳往家里走，但楊小芳非常抗拒。
他就勸了楊小芳一句：“你先回家，等到了家里，見到熟悉的家居情況，再睡上一覺，說不定明天一早，你就能把所有事都想起來。”
回來之前，方禮賢多次叮囑楊小芳，如果不認識家人，先不要著急否認，不妨先在家中住上幾天，多觀察，多體會。
千萬不要與家人爭吵，因為爭吵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導致流落街頭。
昨天晚上楊小芳就是睡在街上，她想要居家睡覺，今晚就不能否認與阿婆的祖孫關系。
于是楊小芳聽從方禮賢的勸告，跟著阿婆回家，走出了十幾米遠，她扭頭看了方禮賢一眼，做了一個擺手的動作，讓方禮賢也盡快回家。
阿婆見楊小芳竟然還戀戀不舍，立刻扭回楊小芳的肩膀，敦敦教誨：“你不是在和阿城拍拖嗎？阿城那個后生仔多好，模樣長的靚，家境又富裕，你一定要珍惜呀傻女?！?p> 楊小芳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根本就不知道阿城是誰，她也不知道阿婆是誰。
但她并沒有與阿婆起爭執(zhí)，阿婆一眼就把她當成孫女，這份真摯的感情絕對做不了假。
在這一瞬間，楊小芳覺得自己或許真與阿婆存在什么親屬關系，只是因為自己失憶，這才導致自己與阿婆的陌生。
她本以為家中除了阿婆，還會有父母與手足，想不到阿婆打開家門后，卻是冷冷清清聽不到人聲。
她抬頭就看見一對夫婦的遺照，擺在一座高柜上。
“快換鞋，去洗澡！”阿婆拍拍楊小芳的后背：“我正在煲湯，洗完澡就能喝了?！?p> 她見阿婆要去廚房煮湯，自顧在家里轉了起來。
雖然只有祖孫兩人，她卻察覺到了這個家的溫馨氛圍。
回家的第一個晚上。
楊小芳非旦沒有惶恐不安，反而過的異常踏實。
就在楊小芳在家里品嘗阿婆的靚湯時。
方禮賢也回到自己租住的家中。
他住在柴灣北邊的筲箕灣。
香江很多地區(qū)都以灣命名，畢竟是海港城市。
當年香江沒有開埠的時候，這里生活的全是漁民，謀生手段基本是打漁，船一多，肯定要有?？康母蹫常谑沁@些漁民就把他們匯聚的地方稱為灣。
香江知名度最廣是銅鑼灣。
但銅鑼灣位于港島中心的商業(yè)繁華區(qū)，方禮賢嫌環(huán)境太吵，于是他選擇在港島最東邊的筲箕灣租房，錢不錢無所謂，他就是喜歡靜靜。
關鍵是筲箕灣距離公司近，每天可以步行上班，幫助方禮賢保持健身的良好習慣。
往常回了家，方禮賢都會做一做俯臥撐的臂力運動。
但今晚他實在太累，在外奔波了一整天，沾著床就睡熟了過去。
次日六點他準時醒來，洗漱一番，就匆匆出了家門。
走后不久，房東就來找，方禮賢的房租從春節(jié)拖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繳納，需要來催一催。
不過看見方禮賢的家門上了鎖，房東又郁悶而歸。
回去后，房東向自己老婆匯報方禮賢的情況。
那包租婆一聽，立刻炸鍋：“天天早出晚歸，他又不出去混，賺的錢都干什么了？他就是故意賴著，等他下班回來，無論多晚你都去要，再不把房租交來，那就讓他搬家?！?p> 房東偏愛和稀泥：“算啦，小方是兒童院出來的，這個后生仔孤零零一個人，討生活不容易，再寬限他幾天吧。”
包租婆不愿意：“都寬限他多少天了？他十六歲就出來打工，算上今年他有五年工齡，老伙計來著，身上肯定存的有錢，他就是不愿意給?！?p> 房東大搖其頭：“你忘了元旦節(jié)他溺水了嗎？當時天又冷，他發(fā)了三天高燒，撲街半條命，能活下來全靠黃大仙保佑，他積蓄都花到住院上了?！?p> 他所說是方禮賢鳩占鵲巢的經過，春節(jié)時原主人在出外勤時，因為一場驚險的追拍行動，導致了不幸落水，溺水死亡后，軀體被方禮賢占了去。
包租婆一臉猴精：“花個屁！他溺水是工傷，他老板娘給了他整整一萬塊，還不夠他報銷醫(yī)藥費？”
老板娘之所以愿意支付一萬塊，是因為原主人溺水拍到的照片價值連城，著名八卦雜志高價收購，這是獨家勁爆大緋聞。
房東小聲嘀咕：“那一萬塊被小方送到兒童院去了！”
包租婆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
房東有問必答：“我路過兒童院，碰見了何院長，聽何院長說的?！?p> 包租婆一巴掌扇過去：“你腦子是不是秀逗？他有錢交給何院長保管，卻賴著不給我們，當我們好欺負啊，你為什么不與何院長提一提？”
房東很委屈：“那筆錢是給小朋友看病用的，可是救命錢，我也是兒童院出來，不能沒有良心！”
包租婆冷笑：“良心值多少錢，夠不夠你買一個叉燒包？全城大富豪有一個算一個，誰是靠良心發(fā)家致富的？你真是一個不上進的撲街，沒法跟你過了，離婚！我離定！”
“老婆，原諒我一次啦，我以后一定變狠心，今晚我就找小方把房租要回來！”
“先狠下心把婚給離了，我就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