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漾并未急著離開,她抬頭,看著堂屋中間橫梁上掛著的竹籃子。
這點高度攔不住齊漾,她直接將圓桌子拖過來,跳上桌子,用鐮刀割斷了繩子,籃子掉下來的那一刻,順手接住。
掀開籃子里的麻布,里頭赫然放著十來個窩窩頭。
齊漾捏了捏,窩窩頭有些硬,她咬了一口,味道一般,還有些割喉嚨,齊漾倒是不嫌棄,有口干凈吃的已經(jīng)是她夢寐以求的事了。
一口氣吃了四個,又去灶房舀了一勺水喝完,胃部有些發(fā)脹才罷休。
臨走之前,齊漾又去了最靠西面的一間屋子。
正對門的四間屋子只有堂屋跟最靠西的屋子門是沒上鎖的,齊暖才被抬進(jìn)來,應(yīng)當(dāng)住的就是西面這間。
推開門,果然看到床上人事不省的齊暖。
這屋子不算大,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大的屋子放了梳妝桌,還有一個頂箱柜,一張架子床,上頭雕刻梅蘭竹菊,樸素卻也雅致。
齊漾走過去。
她腳步很輕,這是常年躲喪尸練成的。
到了床邊,齊漾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床上的人。
良久,她諷笑一聲,“醒了就別裝了?!?p> 齊暖還是緊閉著雙眼。
“你要是再不睜眼,我就讓你永遠(yuǎn)不用睜開了?!饼R漾冷笑。
齊暖刷的一下,不光是睜開了眼,還從床上坐了起來,大約是扯到傷口了,她疼的齜牙咧嘴,眼淚又冒了出來,“齊漾,你要殺就殺,也不用這么折磨我?!?p> “你不怕死?”齊漾挑眉,手里銀針又亮了出來,她躍躍欲試地湊到齊暖眼前,“那我成全你。”
“我聽說從頭頂百會穴刺進(jìn)去,人會死的極痛苦,以前殺喪尸殺人都是一刀斃命,我還沒嘗試過怎么折磨人,正好拿你試試?!?p> 齊暖最大的勇氣也就說出方才那番話了,真要讓她在預(yù)想中清醒的死去,她做不到,齊漾還沒動手,齊暖已經(jīng)哭喊出來。
“你能不能別殺我?嗚嗚嗚——”齊暖哭的撕心裂肺,試圖勾出齊漾的同情心,如今的齊漾跟她印象中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曾今的齊漾雖沉默,卻也心善,若不是范到她頭上,她都不會計較,哪怕殺人也是對方先動手,卻被齊漾反殺,曾今的十年相處,齊暖親眼見著齊漾一次次救下落單的人,有時候還將人護(hù)送到基地,遇到老人孩子,哪怕她自己不吃,也會將尋得的食物給他們。
齊暖曾覺得這樣的齊漾太過蠢。
事到了自己頭上,齊暖又巴不得齊漾還是曾今那個面硬心軟的人。
可一切終究回不到過去,如今的齊漾就是個面冷心硬的殺人狂魔,齊暖從未像此時這般后悔過,只要自己再忍兩個月,到時喪尸潮來了,齊漾照樣會死在喪尸潮中。
“只要你不殺我,我以后一定為你做牛做馬,彌補(bǔ)之前的過錯,漾漾,我們曾今那么好,我真的后悔那樣對你,你打我殺我都是應(yīng)該的,可漾漾你想想,在這古代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人過活會有困難,我可以幫你?!饼R暖絞盡腦汁地為自己找點用處。
“讓一個背后插刀的小人幫我,我是吃飽了撐的?死一次還不夠?”
“你有銀子嗎?”不想再聽齊暖的蠱惑狡辯,齊漾問。
“你要銀子做什么?”齊暖本能地開口。
齊漾橫過去一眼,她一個激靈,點頭,“我自己私藏了一些,不多。”
“全部拿出來?!饼R漾也不跟她廢話。
齊暖委屈地看著自己的腿,“漾漾,我的腿——”
“你把銀子藏哪了?”懶得看她表演,齊漾視線已經(jīng)落在齊暖的床頭。
按她對齊暖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連相處十年的自己都能下手,恐怕更不會信任齊家的人,齊漾估摸著這女人只會將銀子藏在自己認(rèn)為最安全的地方。
哪里是最安全的?
恐怕她出門會帶在身上,進(jìn)屋會放在床頭。
果然,注意到齊漾的視線,齊暖眼神開始閃躲。
“是自己拿出來,還是我動手?”齊漾有些不耐煩,齊江氏這樣,齊暖也這樣,總是看不清形勢,非要做徒勞的掙扎,到最后挨了一頓揍,還是得妥協(xié)。
齊暖哪里還敢耽擱?她急忙轉(zhuǎn)身,從枕頭下摸出一個荷包來,“都在這了,不到三兩銀子,這是我存了半年的?!?p> 三兩在這里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少部分是齊暖從齊家人手里摳出來的,多數(shù)都是她想法子從馮遠(yuǎn)那里哄來的。
齊漾接過荷包,打開看了一眼,又放在手上顛了顛,而后收起來,轉(zhuǎn)身就走。
“漾漾——”齊漾快到門口時,齊暖又試探著問:“你要離開這里?”
腳步頓了頓,齊漾沒回頭,“你可以暫時將心放下,還不到我取你性命的時候。”
話落,她大步離開。
齊暖費力地挪著身子,她的床離窗戶不遠(yuǎn),挪了好一陣,才勉強(qiáng)嫌棄花布窗簾,掀開窗簾朝外看,外頭已經(jīng)沒了齊漾的身影。
“漾漾?”齊暖又小聲喊了一句。
無人回應(yīng)。
確定齊漾是真的離開了,齊暖整個癱倒在床上,她捂著臉,無聲大哭。
齊漾確是離開了齊家,她直奔石榴鎮(zhèn)去。
她與原先那姑娘性情不一樣,早晚被村里人知道,再有,齊江氏看樣子也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若讓齊江氏整日看著她,恐怕不出幾天就會崩潰,到時又是一堆麻煩。
當(dāng)然,仇人還在這里,不管是齊暖,還是那個馮遠(yuǎn),她都不會放過,她早晚還是要回來的。
已經(jīng)是半下午了,齊漾腳程再快,到了石榴鎮(zhèn),天也黑透了。
鎮(zhèn)子上一片安靜,沒幾家點了燈火,她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覺得此情此景還頗像死前的那個世界,深吸一口氣,她又笑了。
這里空氣好,有活人氣,還有吃的喝的。
挺好。
就著月色,齊漾細(xì)細(xì)觀察街道。
這街道比后世大城市的街道要擁擠逼仄許多,兩旁多是鋪子,不少鋪子屋檐處都插著小旗子,上頭寫的應(yīng)當(dāng)是鋪子名字,只是天黑,這些字又是繁體的,齊漾認(rèn)識的不多。
她身上雖有銀子,還是得省著花,齊漾打算找個不透風(fēng)的角落,先縮一晚,明天再找住處。
抬腳剛要走,前方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