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聽說大小姐自己跪在祠堂里一直未起,趕緊帶著丫頭跟過來看看。
望著月輕玉的身影張嬤嬤有些心疼起來,趙氏那樣的為人何幸有大小姐這般孝順的孩子,自作孽不可活??!
“大小姐,地上涼,您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語氣責怪卻是十足的關心,這樣的話還是第一次從張嬤嬤嘴里聽到。
“嬤嬤怎么來了?”兩個丫頭扶起月輕玉,又俯身給她揉了揉膝蓋
“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好!”
二嬸和三嬸許是早早的就到了,祁氏見她來直接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老夫人也是臉色軟了下來,連帶著語氣都比平常溫軟幾分:“苦了你了!”
月輕玉只是略笑笑,這樣的誤會自己并不想解釋。
“如今我也是老了,這兩日事多越發(fā)的力不從心了,今日找你們來是說說這府中中饋一事!”老夫人今日確實累,不想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相比于祁氏的激動,沈氏和月輕玉的反應著實有些淡淡的。
老夫人掃了眼祁氏,目光轉向沈氏道:“二房家的,你有什么想法?”
沈氏沒有想到這件事有可能會落到她頭上,這兩天一旁看著,今日老夫人又特意召了月輕玉來,她以為老夫人是屬意大小姐的。
祁氏剛咧開的嘴一下被僵住,不過轉瞬又活泛起來。沈氏那性子她還不了解么?她若是想爭當初還有趙華寧什么事?
果然沈氏不出所料開口便是:“兒媳無能,如歌年紀小,二爺身邊又離不開人,實在不堪重用!娘還是再尋個心思縝密的人吧!”
原來大房在,二房、三房沒什么得臉的機會,老夫人想著沈氏會推脫兩句,可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想接個燙手山芋,再找個心思縝密的?這府里還有比你更心思縝密的么?
“你坐下吧,這些年也辛苦你了,你且專心打理好町芷院吧!”
老夫人眼光又飄向月輕玉,祁氏這才有些緊張。
月輕玉自動屏蔽,隔著桌子與沈氏打趣道:“二嬸九曲心腸,祖母又不是外人,您直接跟祖母說要三嬸掌家不就行了?咱們府里現(xiàn)在可就三嬸一個靈通剔透,磨盤兩圓的!”
月輕玉根本不想趟這趟渾水
一是,有月少堂在,這府里的吃穿用度便不會少了她的;
二是,若接了這中饋之權三房如何對付趙氏的便會如數(shù)用在她的身上,她現(xiàn)在不想浪費半點精力在內斗上;
三是,祁氏上位一定會好好幫自己牽制住月如媚,自小月如媚便欺負如禧,不用自己出手祁氏也會收拾她;
四是,祁氏那樣的性子若是哪天自己想要回還不容易?
五是,掌家哪有那么容易,諸事繁瑣,祁氏便少了很多精力在別的事上。
有人替自己干活還能賣三房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祁氏楞了一剎,連忙不好意思道:“哎呦,我這樣的人,娘怎么能讓我掌家?”
邊說邊瞟著老夫人的臉色
老夫人可是聽的真真的,若是不給了她這中饋之權反而成了看不起她了?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這般沒見過世面,二房和玉兒明顯無意于此,如此急不可耐的奪過去,哼,真不知道自己那寶貝兒子看上她哪點娶了她當主母。
不過若真是不給她,萬一祁氏給自己兒子刮過幾陣枕邊風,到時候母子離心,自己可得不償失!
“你也不學學你二嫂的穩(wěn)重,娘待你什么時候比別人差過?”
祁氏已是抑不住的興奮,裝腔道:“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自今日起你便開始掌家吧,家里孩子們也不多,可別再鬧出什么岔子來!”
老夫人也算是敲打了一下祁氏,祁氏也算是拎得清的,知道自己的骨頭有幾兩重,軟話哄得老夫人喜笑顏開的。
“老夫人,三小姐來了!”門外的丫頭沒有挑簾直接讓月如婷進來,看來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啊。
“如婷醒了?快叫進來!”
“如婷請祖母安、二嬸嬸、三嬸嬸、大姐姐的安!”
月如婷一張粉嫩的小臉上雙眼通紅,微微蹙起的一對娥眉再配上一張櫻桃小口讓人忍不住憐惜。
“快過來!讓祖母看看!”老夫人張開懷一把抱過
月如婷心跳有些加速,祖母什么時候這么疼惜過她,不過,終于輪到她了。
“祖母~”月如婷把頭埋的更深,貪戀這一瞬的溫情。
“這如婷眼看著也是大姑娘了,怎么還是小孩子心性?”祁氏笑盈盈的打趣卻嚇的如婷趕緊從這懷中脫了出來。
小心翼翼的垂著頭,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這孩子,我不過玩笑一句,怎還當真了?”
“如婷膽子小,又受了驚嚇,你還打趣她!”沈氏有些嗔怪道
“祖母,流溪院就我一個人,晚上黑,如婷害怕,我可以留在青樸院孝順祖母么?”一雙淚眼直勾勾的看著老夫人,看得老夫人心都化了。
“好,以后你這個小機靈鬼就跟祖母一起住!”
“娘,如婷還小別累著您,流溪院兒媳多安排幾個丫頭好好伺候著便是了!”
月如婷雖性格怯懦可比月如媚聰明多了,青樸院有老夫人的庇護,雖說日子枯燥了些但起碼性命無憂,三嬸的爪子可以伸到公府的任何地方,但青樸院絕對是她的底線了。
月如婷死死地抓住老夫人的衣角,低頭不語,生怕老夫人一句話給她支走似的。
老夫人見狀不免想起趙氏對待月輕玉的情景,當場便叫張嬤嬤安排著月如婷住進了偏院。
各自達成了心里的目的,自然不約而同的找著由頭散會。
祁氏自然是最得意的走在前面,讓李嬤嬤高捧著中饋印章和賬本,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甩開了沈氏和月輕玉后,迫不及待的交待李嬤嬤趕緊打點祠堂那邊的事宜,被趙華寧壓了這么多年,這回總算可以出口氣了!
祠堂那邊月如媚直接被鎖在原來趙氏的房間,放了一天一夜的尸腐味道還飄在空中。
午飯被砸的稀爛還癱在地上沒人打理,晚飯一直沒有人給送過來。門板拍爛都沒有一絲回應,黑幕降臨,只有那一襲破被裹在身上給自己一點的安全感!
亥時,如約而至一般
月如媚蜷縮在床角,埋頭閉眼,可腦中浮現(xiàn)的全是趙氏的死狀。
“娘,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娘,你顯顯靈,救救我!是月輕玉那個賤人,一定是她,您去找她,別找我??!”
月如媚碎碎念著,可夜風吹過,耳邊總會響起“簌簌”的聲音。
“不是我做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來人!來人!”精神幾近崩潰,大喊起來
“吱呀!”劉原推門而入,夜半男子入室,月如媚嚇的更是魂飛魄散。
“二小姐,老夫人罰您在此靜心便是要您安靜些,這夜半若是驚擾了侯爺和老夫人怕是對您沒有什么好處!”
“劉原,你,你給我出去!”強忍著顫抖,好容易連成一句話。
劉原摩挲著手上前一步道:
“可是二小姐向老夫人說過若是有異要先入室檢查檢查的,我怎么聽著二小姐好像身體不適啊,是不是也中毒了?”
劉原語氣輕佻,說罷便佯做上前查看!
“啊!”如媚大喊
劉原一把掩口,一雙大手健碩有力,任憑月如媚如何掙扎和用力都不曾漏出一絲聲音。
“啪!”劉原一掌扇上
“一個弒母的畜生,也就大小姐心善為你求情,若是再敢給我惹出禍端,小心祠堂的人打死你!”劉原語氣發(fā)狠
月如媚驚恐的眸子逐漸暗了下去,劉原說的是實情,因為趙氏之死,祠堂的人或死或傷或逐,劉原雖沒被重罰但老夫人讓他每天夜值也算是小懲大戒,眾人心里都憋著一口怨氣,若是她再折騰下去,以她現(xiàn)在的處境被人殺了也未可知。
見她不再掙扎,手上的力道逐漸松去,劉原轉身離去,看了一眼地上的飯菜:
“雖然大夫人的喪事壓了下來,對外如舊,可二小姐不要忘了如今已是三夫人當家,這飯菜您既不喜歡,怕以后花榮院的人也不會送過來了!”
床角的人雙腿不停的顫抖,汗珠從額間細細冒出,被咬住的胳膊滲出血跡,整個祠堂只有滴答滴答落淚的聲音。
定國公府這場大戲在府內落下了帷幕,可府外卻才熱鬧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