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在場的人都談笑風(fēng)生的時候,張承的隊伍到了。
整齊的號子聲和踏步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眾人看過去,一個隊伍分成六隊,最前面是張承,他親自拿著屬于他隊伍的隊旗,一個火紅色的麒麟圖案——這個是所有人投票投出來的,他們認(rèn)為麒麟是瑞獸,可以給他們帶來吉祥。隨后就是他們的百總和副百總,三個正百總最前面,百總穿著紅色、金色和黑色相間的鎖子甲;副百總穿著紅色、黑色相間的鎖子甲隨后跟上,剩下的二百號人都統(tǒng)一穿著袍服,雄赳赳,氣昂昂。他們步伐整齊,軍容肅然,各自扛著各自的兵器,踩著相同的步伐走過來。
這些人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就算是那個典吏去過桑浦山,也只是見見他們平常跑操時候的樣子。當(dāng)時這個典吏還嘲笑張承不識好歹,只會做樣子?,F(xiàn)在看他們的行軍,居然有如此的氣勢,不由得都把快要漏出牙齒縫的話吞了回去,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行軍。
這一支小部隊到了校場之后,張承來到那江若水和李光華那邊,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這兩個人現(xiàn)在也非常激動,他們平常都是帶著自己的隊伍進(jìn)行訓(xùn)練,什么時候合起來進(jìn)行過閱兵?他們顯然也是自豪的,這是他們的軍隊。
“怎么樣?”張承笑著看著他們。
“大人,我們很自豪!”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語氣里面是滿滿的自豪,還有驕傲。
這是他們帶的軍隊啊!
“好,你們很好!”張承也大笑著,這也是他訓(xùn)練出來的軍隊??!在這個亂世里,總算是能夠有自己的力量,能夠去保護(hù)那些人,保護(hù)那些愛著自己的人,師父吳有性、鄰居郭家、還有趙春,他們都是自己在這個亂世里面的依靠。
“好!全體繼續(xù)前進(jìn)!進(jìn)入校場!”張承用嘹亮的聲音對著場下整齊的二百號人說道,語氣里面都是對他們的厚望。
“是!”全體繼續(xù)前進(jìn),邁著整齊的步伐往前走,即使是周圍人投過驚艷和震驚的眼神,也讓他們沒有太多的感觸。他們邁著堅定的步伐終于走到點兵臺前,也都是在原地踏步,整齊的步伐也都在響著。直到所有的人都到齊之后,領(lǐng)頭的江若水和李光華立刻大喊一聲:“全體立正?。 ?p> 全體立刻大喊:“虎!”右腳同時用力踏地立定,校場中的人都嚇了一大跳,似乎覺得地面都震動了一下。
“全體左轉(zhuǎn)!”二百號人立刻以左腳為中心,身體往右轉(zhuǎn),幾百個人如同一個人一般。轉(zhuǎn)過身之后就立刻漠然而立,沒有一個人說悄悄話以及左顧右盼,校場上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沒有人能夠想到一支軍隊能夠訓(xùn)練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在他們眼里,一支真正的軍隊能夠做到令行禁止就非常不錯了,哪里還敢奢求其他?
指揮使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軍隊,腦海里面一片空白,他看著眼前的軍隊,面色突然潮紅,跑過來的張承說道:“屬下千城防御衛(wèi)所千總張承,特領(lǐng)廣東兵二百人赴贛南聽候差遣,克期到達(dá),請大人示下!”
一邊的指揮使大人還是有點兒楞楞的,倒是一邊的典吏倒是反應(yīng)過來,捅了捅指揮使,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一些慌亂地對著張承說道:“好……好說,張千戶大人,這……這里便是?!?p> 一邊的典吏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過來說道:“楊大人,是否需要安排一下張千戶的兵丁進(jìn)入一邊休息?或者到一邊的左千戶所中去列隊?”
指揮使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道:“正應(yīng)當(dāng)如此。張千戶,請你快快到一邊準(zhǔn)備列隊。”
張承聽了這句話以后,立刻轉(zhuǎn)身命令自己的士兵右轉(zhuǎn)行進(jìn)入到左千戶所隊列中,這個時候又有幾個人趕著幾匹驢子過來,交給了專門管理后勤的士兵中。
看到張承離開以后,一邊的典吏對著指揮使說道:“大人手下有如此強悍的士兵,令行禁止,何愁區(qū)區(qū)的贛南匪寇?如此下來,這功勞幾乎是唾手可得?!?p> 指揮使正尋求在找回面子,看到典吏如此識趣,就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張千戶治軍如此厲害,連張總理都是欣賞的。”實際上他也就知道張承和張總理有那么一點兒關(guān)系,這幾個字實際上就是他隨便瞎猜的。
這典吏聽說這張承和張總理還有點兒關(guān)系,心里面也暗暗吃驚,看著張承的眼神都有一點兒不一樣了。
卻說張承把他的士兵帶到了左千戶所之后,一邊的人如同看見了稀有物種一般指指點點,有的神色驚奇,有的神色震驚,甚至還有的人神色緊張。但是張承的那些士兵肯本就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在來到這里的前一天他們就進(jìn)行了訓(xùn)練,要求不能夠有什么交頭接耳的行為,甚至為此還打了幾個士兵的板子現(xiàn)在的他們對昨天的板子還記憶猶新,根本不敢回頭張望。而且他們每天的跑操都會被桑浦山周圍的民眾圍觀,每天也都習(xí)以為常,不以為意。
一邊的李光華是一個非常古板的人??粗贿叺娜硕紝λ麄冎钢更c點,李光華對著自己管理的士兵說道:“都給我站好了!讓這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軍隊,什么才是真正的軍魂!”
而一邊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頓時不樂意了,他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你說什么呢你???!”
他立刻站出來惡狠狠地對著李光華說道。
這下可熱鬧了。這里居然還有人敢對他們的長官不敬,下面頓時就有一點兒騷動。平日里他們都是對著教官又愛又恨,單調(diào)的訓(xùn)練沒什么樂子可以做,讓他們旺盛的精力都沒有地方去發(fā)泄,還經(jīng)常挨打,這讓他們心里面都暗暗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每天都有想要找人約架的想法?可惜軍事條例上面寫著根本不能去打架斗毆,現(xiàn)在出了軍營,讓他們有了一種困獸出籠的感覺。而且平日里他們都是非常敬重自己的長官的,尤其是李光華,大家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平日里有誰受傷了都會親自給他們上藥,有誰家庭困難也都會去接濟(jì)一下,甚至有時候飯都吃不上就去照顧他們。一個多月下來大家都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現(xiàn)在有人過來挑釁,自然是等著張承一聲令下就把這個壯漢打成一個豬頭。
那個大漢一點兒都沒有感覺自己身處險境,直接和李光華對視著。而李光華經(jīng)過了戚繼光軍陣的熏陶,加上這些時間的訓(xùn)練。堅毅的臉上閃動著剛毅,目光如同閃電,同樣對視著對面的大漢:“我說的就是你,你待如何?”
那個大漢被李光華的眼神嚇了一跳,有點兒想要退縮,但是看著周邊這么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怕自己退下之后就下不來臺,干脆心下一橫準(zhǔn)備挽起袖子打架。張承正想要叫江若水去教訓(xùn)一下那個人,結(jié)果那個壯漢背后突然被打了一棍子,壯漢被這一棍子打得嗷嗷直叫,回過頭來卻驚恐地一看,正是管自己的千戶,冒上額頭的怒火頓時被一陣涼水澆得一點兒花火都不剩下。
那千戶一邊掄著棍子一邊罵,那壯漢連連躲閃,其實他的體格看著比那千戶強壯不少,但是就是不敢還手。那個千戶看著她還在躲閃,一邊跑一邊拿著棍子亂打,完全不敢和那個千戶頂嘴,正好這個時候又有臺階可以給自己下——雖然有點兒不那么體面,但是好歹還是下來了。張承親眼看見這個家伙走遠(yuǎn)了之后在原地看了自己這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不光光是張承看見,一邊的江若水也看見了,江若水素來是一個暴脾氣,這樣的情況他怎么能夠去容忍,直接對著張承抱拳道:“屬下愿意替大人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張承笑了笑,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結(jié)果江若水以為是張承怕了這個家伙,更要揚言做了那個家伙。張承就站著看著這個耿直的漢子,說自己沒有必要去在意這個家伙的想法,這個小角色沒有必要花這個心思去對付他。
聽了張承的解釋,江若水才悻悻然罷手,但是眼睛一直看著那個遠(yuǎn)去的家伙,似乎要把他永遠(yuǎn)記住。
那千戶把壯漢打跑了之后趕緊跑過來和張承道歉,連連說自己管教不嚴(yán)格。屬下莫名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之類的,這才讓張承德那些士兵怒氣稍稍減去一些。
就這樣,在這些瑣事之中,時間又過去了許多。話說,此時此刻已經(jīng)過了中午,在場的那些衛(wèi)所兵都沒有吃飯,當(dāng)場就有人鬧起來。管理那些士兵的上官膽子又特別小,趕緊把這種情況反映給指揮使,指揮使無奈,只能夠做飯。聽到要做飯,在場的那些衛(wèi)所兵立刻就來了精神,幾個人急急忙忙抬過來破了邊的大鍋,又有幾個人去挑水,忙作一團(tuán),途中還有幾個人因為不認(rèn)識路而迷路的,甚至還有撞在一起的。
卻看見張承那邊。秩序井然,坐著的姿勢都是一樣的,幾個負(fù)責(zé)伙食的伙兵非常有秩序,指揮的指揮,做事的做事,打雜的打雜,看得一邊的衛(wèi)所兵目瞪口呆。
如此急急忙忙,又過去了一個小時,飯菜終于做好了,一邊的衛(wèi)所兵許是餓急了,如同餓虎撲食一般趕緊撲上去,有的人拿著比自己頭還大的海碗直接猴子撈月,一下子就把還在鍋里的稀粥擓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一看,頓時急了,瘋狂往前沖,前面的人努力往后退,結(jié)果后面的以為這是要排擠他們,不讓他們吃東西,更加瘋狂往前沖。結(jié)果越來越擁擠,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倒下,然后就是又一個人倒下,一個運氣不好的家伙直接往前一個趔趄,好死不死地一腳把前面的一口鍋踹翻。可能是因為力氣有點兒大,加上周邊的人推推搡搡沒注意。飛在天上的鍋撒下一堆的稀粥……
然后……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快跑,現(xiàn)場的人頓時把手里面的粗瓷大碗、木碗頓時飛上天,場下的人四散奔逃。幾個倒霉的家伙沒那么多時間快跑,熱騰騰的粥頓時就澆在了他們的身上,燙得他們嗷嗷叫。幾個小孩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看著滿地的碗,小孩兒趕緊撿過來。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隔壁張承的注意,場面頓時有一點兒騷亂,不過好在平時的訓(xùn)練讓他們有了比較強的定力,沒有造成什么其他的事情。幾個隊正和副隊正連連呵斥。叫他們安心吃飯,總算是穩(wěn)住了幾個人。
但是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張承把幾個隊正叫過來商量了一陣子,決定從每一隊派幾個已經(jīng)吃完了飯的健壯士兵前去給幫助維持秩序,同時送了一點物資給他們,低聲叮囑了幾句。
那邊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幾個回來的人已經(jīng)和那些拿了碗的小孩兒打起來,連連呵斥,就在準(zhǔn)備打起來的時候,張承的幾個士兵立刻跑了過來,直接給了那幾個家伙一個拳頭,那幾個人頓時萎了,唯唯諾諾離去。
幾個士兵安慰了一陣子小孩,拿出一點兒東西換了他們手里的東西,那幾個小孩也頗為配合,直接把手里面的東西給了他們。
收集完了東西之后,搭起了一個小小的臺子,上面放著各種東西,幾個士兵站在一邊,張承站在正中大聲說道:“丟了東西的,自覺到這里排隊,一定要排隊,不然東西沒收,知道了么?”
現(xiàn)場無人對答,但是有人自覺過來排隊,兩方再三確認(rèn)之后就送換了。這個時候來了一個人,江若水覺得有些熟悉,抬頭看了看,眼睛里面頓時燃起一陣憤怒:“是你?”
“是……我?!?p> “你來著作甚??!”江若水刀眉一橫,怒道。
“我來拿我的碗……大人,這些都是……”
“拿去,快點拿去,下面還有人……”
那人怔住了,他以為江若水會公報私仇,不給她碗,結(jié)果怎么好像不一樣?
看著安安靜靜躺在自己手里的碗。頓時覺得有一點兒愧疚,一邊的人推推搡搡,把他擠到了一邊,那個大漢就這站著,看著越來越短的隊伍,也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
隊伍很快就消失了,準(zhǔn)備收攤。東西收拾完畢之后,張承檢查了一陣子之后也準(zhǔn)備走了,這個時候那個大漢有一些扭扭捏捏地過來了,張承覺得有點兒好笑:你一個大漢這么羞答答作甚?
而一邊的江若水立刻攔住他,脾氣仍然很火爆,顯然是對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懷:“你還來這里作甚?”
“我想見見你們大人?”
“你東西都拿走了,還有什么別的事情?你還想和我們打一頓么?”
那大漢頓時有一些羞愧,把他埋起來,張承說道:“讓他過來吧!”
江若水還有憤怒,一個拳頭打在一邊的樹干上:“快點去,別浪費大人時間!”
“是?!?p> “你有什么事?”
“我想做大人的兵!”
“哦?為什么呢?”
“因為我只是想當(dāng)兵,不想當(dāng)奴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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