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裳居
“呸,別提了,這臭不要臉的泥腿子,是荀掌柜遠(yuǎn)方表侄,叫萬瘸子。荀掌柜上午就被查出了爛賬,已經(jīng)被東家送到官府去了?!?p> “萬瘸子沒少替荀掌柜銷贓,荀掌柜給東家跪下求情,讓他饒了瘸子一命,這才只被趕出去,沒被拿了?!?p> “東家還真是人善,要不然憑荀掌柜偷的那些銀子,有一個帶一個,都得給他抓起來!”
倆伙計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萬瘸子已經(jīng)趁著人多,惡狠狠的瞟了李流年李韶華一眼,就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李流年背著手,打聽清楚事由了,就讓綢緞莊伙計回去了,帶著李韶華邁向酒樓:“這什么事兒么,偷拿了咱家銀子,老爹還饒了他,真是爛好人。走走走,大妹,咱不管那個,讓老爹頭疼去。咱們吃飯去!你二哥我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李韶華卻眉頭微微皺起。
剛才萬瘸子臨走時候那個眼神,頗有些不善。
櫻落在后面小聲的對著珍環(huán)嘀咕:“二少爺說老爺爛好人也沒錯,這樣的人,不叫官府拿了,放出去,簡直平添心事。”
珍環(huán)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怎么那么多話呢?!?p> “莫要打擾了雅興,快快,小爺要餓死了!”李流年哪顧得上許多,只覺得一進(jìn)酒樓,那烤鴨的味道就往腦子里鉆,饞死人。
酒樓伙計迎過來,看著李流年的架勢,還有剛才綢緞莊的對話,自然是認(rèn)得人的,連忙喊道:
“哎呀貴客,李家二少爺,樓上雅間請!”
南窗湖景,還算亮眼。
李韶華坐下后,就一直冒著虛汗,身上還有些發(fā)冷。吃的太少,有些低血糖了。
身后的珍環(huán)連忙從懷里取了衣裳,披在李韶華身上,道:“小姐,披件薄衫吧?!?p> 李韶華笑著點點頭,然后取了杯子喝了口熱茶。
茶葉倒是正統(tǒng)小種紅茶,味道醇正口齒留香,酒樓也是下了本錢。倒不像是地球上的酒店,拿著大麥茶管夠。
看她那副臉色蒼白病病殃殃的樣子,李流年頓時覺得怪可憐的,道:“這大熱的天,大妹怎么還披衣服喝熱茶。我看你身體太薄弱了,難怪昨夜鬧得府上沸沸揚揚的?;仡^叫我娘給你找郎中抓些溫補的藥……看我這嘴,說錯了。算了算了,我一會給你多點點肉,使勁吃,狠狠吃,多吃點!這么瘦弱的骨架,得貼點膘才行??!”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什么都叫他娘給準(zhǔn)備,突然想到昨夜里李韶華鬧出亂子,就是因為他娘逼著她去選秀。
又是上吊又是關(guān)柴房,鬧到老爹和大兄,還有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這會跟她提讓自己娘親給她備藥,娘親不給她準(zhǔn)備點砒霜就不錯了。
自己這不是大嘴巴欠抽么。
李韶華笑笑沒在意,她身負(fù)的一些奇淫巧技,除非自殺,區(qū)區(qū)古人,只是宅內(nèi)婦孺,估計想弄死她都難。所以也不在意李流年說了些啥。
李流年閉上嘴,不敢再跟李韶華說話。
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撞邪了,怎么覺得跟大妹面前,老是有種黔驢技窮的感覺。
這大妹和以前真是兩個人的樣子。他曾在去年團圓飯上見過她,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冷冰冰的倔強驕傲的模樣,恨不得讓全家老小都覺得欠她銀子似的。所以沒人搭理她。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莫非人經(jīng)歷了生死,就開始連性格都轉(zhuǎn)變了?
“小二小二,快來,順著這一排,都給我點上!尤其是烤鴨和糖醋鯉魚,你可別糊弄!”
“好嘞,放心吧您吶!我這就給您去后廚喊菜去!”
“快點??!”
“知道知道!放心吧!”
聽著李流年在那胡言亂語,又吆五喝六的,李韶華偷笑,覺得這感覺也不錯。
人活著,不就是稀罕一個煙火氣。
她以前的生活,真的是太冷清了。
她望著窗外的湖景,開始細(xì)細(xì)打量這陌生的世界。
上梁河是一條東西走向的河流,中段較寬,沿河有些游船,分支出去的細(xì)水上,還有一座座石頭拱橋。拱橋四周繞著集市和小販,人聲鼎沸。
在這樓上,所有景色都能一覽無余。
幾座纏著紅色綢緞的秀坊,也在微風(fēng)中招展。
“二哥,那是什么地方?今日顯得格外熱鬧。”
“嚯,大妹好眼色。那是云裳居,乃是京都最大的秀坊。打那周圍三條胡同里,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招搖地兒。云裳居是最大的一間!”
“今兒晚上,云裳居新任花魁柳詩詩要在花船上進(jìn)行首秀舞,首秀過后,誰要是能砸的頭注,可是能和柳詩詩共度春宵。新花魁的第一夜,那被人追捧的哦,吼吼吼——”
“咳咳?!?p> “喝茶,喝茶?!?p> 李流年越說越夸張,手舞足蹈起來,說道最后,卻見珍環(huán)猛地瞥了他一眼,頓時他就想起來了,說這話兒的可是自己大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他這是在胡言亂語什么呢。
尷尬,尷尬。李流年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中了邪,怎么就在李韶華面前這么冒失。連忙舉起茶杯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尷尬的喝了起來,卻咕嚕嚕的嗆到氣嗓,猛烈咳嗽起來。
“二哥,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沒事,我出去一趟,大妹稍等,我去看看他們菜上的怎么樣了?!?p> 李流年臉臊的發(fā)燙,現(xiàn)在只覺得地面應(yīng)該有個縫,他鉆進(jìn)去呆著比較好。
看著李流年狼狽而逃,櫻落掩嘴噗嗤一笑。
珍環(huán)卻面色凝重,二少爺也太不莊重啦。等回頭有機會,一定要找老爺告狀。
李韶華卻沒在意,李流年少年性子,不像古人典型的清高悶油瓶,還是個挺有意思的弟弟。
這時,卻聽包間有人敲門。
“您要的菜來了!”
李韶華看向珍環(huán),珍環(huán)麻利的開了門。
門口小二微微有些瘸腳,一個托盤數(shù)三個菜,湯險些撒了,他連忙道歉低著頭將菜擺好。
最后一盤菜剛剛?cè)∠聛?,就要擺在李韶華面前。
李韶華一低頭,卻瞧見他臉上有一顆黑色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