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婉兒

　　翌日，王林早早地起身，獨自一人漫游在蘇府中，頗有凌晨之時看海棠花未眠的雅致。事實上，王林也是一夜未眠，但他的精神倒是不差，漫無目的地走在蘇府中，等待他的師尊。

　　他與師尊仍要去皇宮，李慕婉與宋玉的講道維持三日，昨日才只算是一天。

　　想到此處，王林便更加心神不安。想起昨日李慕婉講道時，他只是聚精會神地看向前方，至于講的什么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王林卻一點都沒在意，他的心思不在什么仙法、大道，他只顧看著前方的女子，百感交集，他又說不清。

　　他想，他思念李慕婉，他想去見李慕婉，他想去靠近李慕婉。他想，他的這種感覺是無可救藥，無法自拔。但他又怕，怕這場美夢不久便會碎成一地，怕這段故事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歡喜。

　　他想，他會作出抉擇。

　　不經(jīng)意間，晨曦已現(xiàn)，幾縷陽光暖遍了整個人間。蘇道尋到王林之后，師徒二人便一同走去皇宮。

　　今日講道的是那位舉世無雙的宋玉公子，那位公子只是立在殿前，就成了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公子溫潤如玉，縱有萬般言語也道不出他的風(fēng)度。好在臺下多為男子，不然被迷倒的可就不止那幾位有限的大家閨秀了。

　　趙紫陌心如止水，王林心不在焉。

　　一日的講道結(jié)束后，賓客離散，文武百官一一離場。王林讓自己的師尊先行離去，自己卻留了下來，他想留在這里，或許可以見到想見的人，即使不可，他想，多多少少還可以安穩(wěn)一下自己疲憊的靈魂。

　　王林走向皇宮后院，獨自地走，漫無目的地走?；蕦m花園也是氣派，琉璃鴛鴦瓦，朱漆大紅牖，赤柱挺起，雕梁畫棟，更有各種名貴草木不勝枚舉。只是如今是仲秋時節(jié)，花花葉葉該凋的都凋落了，該謝的也不會獨獨開著等著某一個人。只有紅楓遍地，談不上層林盡染，也算是霜葉滿天，饒有情趣。

　　一只本不該屬于這天地中的彩蝶，飛了過去。

　　王林看在眼里，追了上去。

　　彩蝶不停地飛，王林不停地追，直到一個不留神，彩蝶沒了蹤跡。

　　王林也不知來到了哪里，定下神來才發(fā)現(xiàn)這大抵是一處廢舊的深宮別苑，前方朱門緊鎖，與四處的紅楓葉映在一起，綻放出了一片紅火......

　　“王公子果真會來此地?！蓖趿稚砗髠鱽硪宦暯趮趁牡脑捳Z。

　　王林一愣，轉(zhuǎn)身。

　　果然，是李慕婉。是李慕婉叫她。

　　王林轉(zhuǎn)過身去面向李慕婉，他二人隔著七八丈的距離，二人靜立，誰也沒有多邁出一步。

　　“原來是李姑娘引王林來此地嗎？”王林輕言，表面風(fēng)輕云淡，內(nèi)心卻早已波濤洶涌。

　　這時一片紅葉落了下來，落到兩人中間，似是從此在這兩人間劃了一條阻隔的線。

　　“在下有一事不解?！崩钅酵裢趿值碾p眼，輕言。

　　“但說無妨?！?p>　　有風(fēng)吹來，吹起了落葉。

　　“我與王公子，先前，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是否相識過？”

　　風(fēng)兒吹起了李慕婉的發(fā)絲，吹上了王林的發(fā)梢。

　　“李姑娘，你是在山上清修的仙人，王某則是一介凡夫俗子，一介書生，你我二人，本應(yīng)沒有什么交集?！蓖趿只卮?。

　　“沒有交集嗎？那為什么——為什么——”

　　“也許......”

　　“那為什么我見你會如此熟悉？為什么——”李慕婉打斷了王林的話，聽她的語氣，有些沉不住氣。

　　“為什么我見到你會如此心痛？為什么——”李慕婉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對李姑娘也是一見如故?！?p>　　王林望著眼前這人，只是望著。

　　“只是......”

　　“婉兒，你像我的妻子?！蓖趿终f出了這句話之前，還在考慮該是說“是”還是“像”。

　　夢中，她就是他的妻子。

　　李慕婉一怔。她有這種預(yù)感，但沒想到真會是這般。

　　她裝作沒有聽到。

　　“王公子，一定是在下認錯人了，今日多有冒犯，還望見諒?！崩钅酵裾{(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恢復(fù)了平和的語氣。并且，裝作沒有聽到那句話。

　　“另外，我?guī)熜窒胗诮裢砼c王公子論道，王公子若有意，可去春申樓內(nèi)尋我?guī)熜帧！?p>　　“王公子，婉兒，先行告退?！?p>　　王林一愣。

　　“婉兒”二字是王林心房的一把鑰匙。

　　李慕婉走了，王林仍站在原地。

　　風(fēng)，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