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入宮前
時在深秋,寂寂深宮,秋霖潸潸,暴雨如注。
安福殿屋頂上的琉璃瓦片被雨水沖刷的耀目明碩,豆大的雨滴在地上點出巨大的聲響。
主殿內(nèi),失寵數(shù)年、纏綿病榻的玉婕妤折幼君淡妝素裹,聽著雨聲,回想起半生,思緒迷離。
“陛下會有很多美人,這點妾知道,可妾萬萬沒想到,妾會成為陛下的女人,還對陛下動了不該動的真心。
“妾這一生很悔很悔,做了許多糊涂事……若能重頭再來,絕不會再犯傻,不在妄想不該想的東西,保全母家,也保全孩子。”
彌留之際,折幼君心口發(fā)痛,眼睛淚盈盈的,一雙曾經(jīng)橫波瀲滟的眼睛,已看不出過往的秀美,紅腫不堪,黯然失神。
須臾,病榻上的她停止了思緒,閉上了雙眸,呼吸絮絮停了,再不付轉(zhuǎn)醒。
漸漸的,大雨聲停。
折幼君感覺她好像又有了意識,原先揮之不去,連綿不絕的疲憊已然消去,就像做了個長夢一樣。
母親溫和而又決絕的話語,正在她耳畔徘徊。
“幼君,新帝登基,選秀之事已定。你大姐出嫁,二姐訂婚,家中適齡的唯有你一人……”
折幼君恍惚地眨眼,玉臉淡拂輕霞,長長的睫羽閃爍,映襯著她白玉般的臉頰,淡粉色的嘴唇隱隱發(fā)白。
她抬頭望去,母親正坐在面前,鬢發(fā)堆云,頭戴珠翠玉飾,眉目柔和,眼角細紋不多,神情中的疲憊似曾相識。
“…折家需要你入宮,不為爭寵,只為讓新皇看見折家的態(tài)度。畢竟新帝登基前,家里近的是三皇子那邊……
“皇帝就算不在意此事,但也是記在心里的,你明白嗎?!?p> “母親……”
折幼君有些不敢相信,她看著年輕的母親,愕然怔愣。
紀氏以為女兒是不愿意入宮,旋即嚴肅道:“該講的娘已經(jīng)跟你講明白了,幼君,你……”
“嗚,母親……”折幼君撲進了紀氏的懷里,淚流不止,眼淚打濕了紀氏的肩頭,一雙杏眸春愁滿溢。
“女兒好想你……”她止了話頭,吸了吸瓊鼻,聽著自己稚嫩的聲音,隱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她回到了入宮之前,老天爺真的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奔o氏色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沒有人欺負女兒。女兒只是想到要離開家,離開母親父親,日后再難相見,難受罷了。”
折幼君不假思索,給出了一套說辭。
重生之事太過蹊蹺,說出來…母親信不信兩說,但泄露天機,焉知不會被收回機緣更加凄慘。
紀氏眉皺,伸手摸了摸折幼君的頭,捋了捋她的烏發(fā),心疼的說:
“娘也不舍你……但是幼君,你如今也十六了,是時候懂事為家里出力了?!?p> 折幼君仰頭,嘴角扯起,停止流淚,含笑說道。
“女兒明白,女兒在家中一直備受父母兄長疼愛,無憂無慮長大。如今,能為家中出力,是女兒該做的。
“再說新帝年輕,容顏俊朗,后妃位置又多有空缺……女兒入宮,分明是好事,并無什么不滿不愿。”
紀氏定神看去,才發(fā)覺折幼君原本明眸秀色、滿是天真的小臉上不知為何多出來幾分成熟,偏又稚氣未消,使得人宛若揉花碎玉一般惹人垂憐。
她一怔,接著點頭道好。
——深宮的可怕哪是幼君說的那樣簡單呢。
她心里明白,卻不敢說,說了就好像親手把她的殘忍與狠心告訴自幼受百般寵愛、單純懵懂的女兒一樣。
她的心中亦有幾分僥幸——萬一幼君真的能混出頭呢,她家姑娘那么好看……
雖不知比起京都中的顯貴高門之女如何。
折家不在京中,自前朝起便一直常駐在關(guān)中。祖輩陪著圣祖一塊打天下,也曾在京城呆過,不過早早的葉落歸根了,算是當(dāng)?shù)氐暮缽娡濉?p> 如今家中幾代人在朝為官,位置最高的便是折父,是為三秦知府。
“娘,女兒入宮,想帶敏茹去。”
“她嗎…”紀氏凝神,“…真要被選中的話,只能帶一個貼身丫頭進去的。你身邊的大丫頭左不過敏卉敏茹兩個,論年齡,還是敏卉大些。”
桌案上的窯白釉花瓶滿是月季,花團錦簇、暗香浮動,折幼君輕嗅,鼻翼微動,神色黯然,搖頭,“年齡大,不代表貼心,女兒不喜歡她?!?p> 紀氏一愣:“那倒是她的錯了,做下人的不貼心,惹得你不高興。誒…是娘想錯了…敏茹也好,她是家生子,家人都在府里的,比敏卉這種外面買來,沒有家人的丫頭更好控制?!?p> 折幼君心中苦笑,可不是想錯了嗎。
前世,因著只能帶一個丫鬟進宮,敏卉的年齡比自己大兩歲,敏茹的比自己還要小一歲。母親便覺得敏卉能更好的照顧自己,勸她帶了敏卉。
可敏卉的小心思太多,雖沒做出什么背主的事兒,但是要說照護和貼心,她真的比不上敏茹。
在她長久失寵,孩子也沒有保住,娘家落敗后,敏卉就尋了一個機會,調(diào)離了安福殿。
這對于當(dāng)時備受打擊的折幼君來說,可謂雪上加霜,更加受人恥笑。
紀氏道:“既然你不喜歡她,那這段時間就不讓她伺候你了…剛好你四妹妹年紀大了,身邊該多添幾個丫頭,就把她調(diào)過去吧?!?p> 紀氏因為讓女兒入宮的事,本就心懷愧疚,看到折幼君都這樣說了,自然依順。
也疑心著女兒對敏卉如此不喜,是不是敏卉平日里伺候女兒不上心,轉(zhuǎn)臉就要把人送到一位年幼庶女身邊做二等丫鬟,待遇可謂直降,毫不留情面。
折幼君欣然頷首。
敏卉會怎么想,她不知道,她也不在乎。
這時的她,本就是嬌憨隨性的性子。
哪有在宮里被磨練出的小心翼翼,處處謹慎呢……
看到女兒神色如常,紀氏這才安心,又說了幾句安慰的漂亮話,摸了摸折幼君的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魚干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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