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暫且不動

　　奚重山：“繼續(xù)說。”

　　嘉石額角上都是汗，驚懼道：“按照宮規(guī)，當時的所有下人，包括奴才在內(nèi)，都該處以絞刑。”

　　奚重山一笑：“你倒是對自己下得去手?！?p>　　嘉石聽到笑聲，知道小命保住，心中松氣，面上依舊顫顫巍巍道：

　　“陛下若是想從中找出真正泄露消息的人，給奴才點時間，奴才也能找出來的。

　　“說，朕聽聽?！?p>　　奚重山批起了奏折，語氣變?yōu)檩p松。

　　但實際上，他已經(jīng)徹底失望，甚至動了廢后的想法。

　　只不過顧慮廢后要選新皇后。

　　…太后會想選趙氏女，而前朝也將再次興奮起來，不利于前朝后宮穩(wěn)定，才壓下了心中的念頭。

　　嘉石：“當時除了御前的人在，還有尚寢局的內(nèi)監(jiān)，負責呈牌子。

　　“今日不讓他們來，只說陛下已選好要去的宮殿……

　　“再然后，陛下在殿口隨便說點什么，看能不能傳進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若是不能，就證明是尚寢局出了問題，若是又傳過去了，那就是興慶殿里頭的問題，奴才來安排搜房?！?p>　　奚重山：“搜房動靜大，太后生辰過完再搜。”意思便是同意了。

　　嘉石甚喜，激動道：

　　“這十幾天，奴才會緊盯著底下人的，有什么不對的就立馬查?！?p>　　奚重山頷首，還算滿意道：“起來吧?！?p>　　皇后若明著來問他，他反倒不會覺得有什么。但利用下人傳遞信息、揣測他，便無法接受了。

　　這次是有關(guān)太后…下次呢，又會是什么？

　　有朝一日，會不會把他的想法，傳遞到宮外告訴家族？

　　嘉石從地上爬起，恭謹小心地問：

　　“陛下今晚準備去哪個殿？奴才這就派人通知尚寢局。”

　　奚重山：“…安福殿吧?！?p>　　折幼君比起旁人，更有趣也更順心意些。

　　嘉石把“安福殿”三字，放心里牢牢的記下了，又整理好儀容，讓自己不顯狼狽，才往殿外走去。

　　皇后娘娘在陛下心里的印象，是回不到從前了。

　　而折寶林，能在陛下生怒后，第一個念起，目前來看，前途確實不簡單，值得小心精細對待。

　　不過陛下對皇后還是有情義在，都沒有直接大發(fā)雷霆……

　　嘉石心里的揣測，奚重山不得而知，他已下定決心——

　　…與太后和解一事，不必主動了。

　　有皇后在，就由她在里頭起潤滑作用吧。她雖然口中為難，但實際上，不是做的很得心應手嗎？

　　興慶殿外。

　　嘉石的吩咐完后，守門的內(nèi)監(jiān)們即刻應下。

　　能在御前工作的都是機靈人，他們雖面上不顯，但皆已察覺出了什么，只是想法不一。

　　替皇后做事、著想的樂容想的是……

　　不妙，折寶林太得寵了。

　　陛下很少改變行事，但為了折寶林，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說去皇后娘娘那沒去。

　　第二次便是青天白日，陛下還處理著政事時，突然想到了折寶林，不等尚寢局送牌，就要早早的安排定下。

　　雖說作為皇帝，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但這對于皇后娘娘來說，這……

　　樂容忍不住攬活道：“嘉石公公，此事也應當通知各宮吧，要不然我現(xiàn)在去……”

　　嘉石斥責：“不會看時辰嗎？這個時候去通傳，各宮娘娘會怎么想？自然還是按原來的時辰來。”

　　說完這句，眼中閃過疑慮。

　　他仿若隨意地看了樂容兩眼，冷哼一聲，轉(zhuǎn)頭踏入了殿內(nèi)。

　　說著要查可疑的人，人就冒出來了，還真是巧了。甭管是蠢還是真有問題，先把名給記心上吧。

　　樂容羞慚低頭，暗中腹誹——

　　這是不說，各宮就不知道的嗎？光通過尚寢局，就能傳遍各宮！

　　周圍有內(nèi)監(jiān)輕聲嘲道：

　　“樂容，你這不僅是獻殷勤獻錯了地，還差點做錯了事啊，說話做事要小心謹慎些，嘉石公公這次是沒有計較?！?p>　　樂容喏喏：“是。”心中不以為意。

　　若彤嬤嬤身為掌典，獨住一屋。

　　如馨進來后，見到若彤嬤嬤在綾上繡佛像，針腳排列整齊，繡面均勻密實，佛像面如滿月，神態(tài)慈祥。

　　若彤嬤嬤看向了她。

　　“你倒是很少私下來找我，什么事兒，說吧?！?p>　　如馨說明情況，聲音中充滿著希翼渴望。

　　若彤嬤嬤原是不以為意，直至聽到折寶林拜托要繡的是牡丹后，神色出現(xiàn)了微妙的變化。

　　牡丹確實是趙太后所喜愛的。

　　當年先皇還寵愛趙太后時，常往她宮中送牡丹，各式各樣，美不勝收。

　　那時候，若彤年歲尚輕，也曾聽同寢宮女說過艷羨之語——同為良家子，共入深宮里，椒房承圣寵，宮娥不見春。

　　但趙太后失寵后，司苑局便再也沒有主動去送過牡丹了。

　　折寶林一個新入宮的妃子，殿內(nèi)又沒有宮中老人，怎會知道這個呢？

　　罷了，沒什么好想的……

　　左不過是為了爭寵廢的心思。

　　若彤嬤嬤放下手中的繡線，勸道：

　　“你幫寵妃做事，看上去是個好前程，但會讓宮里其他的娘娘不高興。

　　“幫皇后繡此物，我不會勸你。

　　“但是幫折寶林，我還是要提點你一句，要好好想清楚?！?p>　　如馨流淚道：“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絕不會怨嬤嬤的，我知道嬤嬤對我的好。

　　“但是我真的想紡由我來主導的東西……”

　　若彤嬤嬤：“我明白你的心氣，我手下你最才思敏捷、心靈手巧，所以不愿見到你錯了道。”

　　如馨垂頭不語。

　　“好，既然你下定了決心……”

　　若彤嬤嬤百感交集說：

　　“就去做吧。

　　“她們要是問，就跟她們說，這東西是我讓紡的，給我做的佛圖當包首用的。

　　“她們會以為你在討好我，說出去也不會引來上頭詢問，去吧……丫頭?！?p>　　如馨破涕為笑。

　　傍晚，昏黃的天空上如眉的新月掛起，淡煙彌漫，清風吹拂，略帶涼意，玉階上的落花隨風飛舞。

　　折幼君對于今晚侍寢不以為意，不知道與往日的不同之處。

　　扉出倒是留意了——

　　今日通知侍寢一事的內(nèi)監(jiān)，不是樂容，而是一個生面孔，態(tài)度帶些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