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光明磊落

　　白蔚之自嘲一笑道：

　　“太后的心意，本宮也猜不準(zhǔn)，說不準(zhǔn)明日她就會說些什么吧?！?p>　　李從菡看著白蔚之露出這種難言的笑容，心生憐意，低下聲勸道：

　　“娘娘，陛下只是一時糊涂，若陛下對折寶林若是真的有心，就不會如此圣寵了。

　　“這種寵法，頗有先帝之風(fēng)，而先帝所寵的那些妃嬪中，除了太后，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呢？”

　　有句話李從菡心中想到，未說出口……哪怕是太后，亦獨守空閨了十幾載啊。

　　白蔚之伸手，揉了揉額角：

　　“本宮也是那么想的，陛下對折寶林是寵而不愛，所以方才勸你不要去跟她說什么。

　　“…還是要等陛下改變心意才成。”

　　李從菡聽到這番話，徹底放下了心，道：“娘娘英明。

　　接著自信道：“折寶林定是看不清這些的。

　　“她年歲輕不經(jīng)事，沒經(jīng)歷過先皇的時候，遲早會行差踏錯，到時候娘娘還能用她的下場，提醒后頭的人?！?p>　　白蔚之聽完這番體貼的話，心中一直堵著的一口氣舒暢了起來……要真這樣就好了，陛下與她之間的心結(jié)就會消失不見。

　　她放下了按額角的手，淺聲道：

　　“她也是可憐人。”

　　李從菡不解：“娘娘……”

　　白蔚之打斷，轉(zhuǎn)移話題詢問道：“布置場所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李從菡注意力被轉(zhuǎn)移，認(rèn)真說：

　　“凝和殿已經(jīng)布置好了?！?p>　　白蔚之頷首，“嗯，到時會有陛下兄弟和宮外命婦入宮。

　　“凝和殿背處是杏嵐，上頭都是杏樹，雖已卸了不少，但旁邊還有茅亭、修竹，他們在宴中煩悶時，也可以去逛逛。

　　李從菡驚訝道：

　　“臣妾還以為，娘娘是看中了凝和殿離宮后苑近呢?！?p>　　白蔚之搖頭：“自然不是，宮后苑已是內(nèi)宮了，不可輕易踏足。命婦可以進去，但是那些王爺，還是要讓宮女盯著的，不要亂走動?！?p>　　李從菡怔住：

　　“安王、福王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年歲都小，娘娘是在擔(dān)心五王爺涸王嗎？”

　　白蔚之沉默片刻，道：

　　“他曾在宮后苑中救起過待選的良家子，那是戶部侍郎家的女兒，陛下把那個姑娘賞賜給他做了側(cè)妃，這事說到底…是本宮的疏忽。”

　　李從菡否定，“怎么會是娘娘的疏忽呢，是那位良家子不當(dāng)心啊。

　　又遲疑道：“不過臣妾確實聽說，陛下除了給五王爺挑了個家世甚高的正妃，還賞賜了好幾個家世很好的側(cè)妃。

　　“五王爺癡傻，能不能人道都不好說，不知道那些正妃側(cè)妃……”

　　白蔚之色變，警告道：

　　“此事不要再議了，在本宮面前說幾句無事，但不要在私底下跟旁人說?！?p>　　李從菡意識到了她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應(yīng)下。

　　是夜。

　　雨簌簌落下，窗外風(fēng)吹。

　　奚重山踏進坤寧殿時，身上也沾染了幾分濕意，白蔚之很妥貼的幫他更換了衣物，聲音柔和，動作事宜。

　　每每看到這樣子的白蔚之，奚重山總會懷疑是不是誤會她了。

　　這么好的一個女子，從他是太子時就跟隨他的人，怎么可能會做出那張折子上的事呢？

　　但轉(zhuǎn)念間，這個想法就消失不見。

　　太后生辰事宜的倏變，用刑得出來的口供，以及白蔚之偶爾流露出的心虛，都讓奚重山再明白不過，折上的事就是真的。

　　奚重山漠然不語。

　　他靜靜看著白蔚之忙碌，順便配合，準(zhǔn)備跟前兩次來坤寧殿時一樣，什么也不主動說，只走流程，然后安寢睡下。

　　卻沒想到白蔚之在流程走完后，開口說話了。

　　“陛下，妾身有一事想說。”

　　“什么事？”

　　奚重山提起了些新鮮感，問道。

　　要跟坦白了嗎？

　　坦白的話，他該不該原諒她呢？

　　奚重山有些拿捏不定，準(zhǔn)備等白蔚之說完了，再做決定。也是在這個時候，奚重山才意識到他如此期待白蔚之的坦誠。

　　哪怕人都是有私心的，但他是皇帝，在他面前坦誠一定要大于私心。

　　特別是曾經(jīng)在他心中風(fēng)光月霽、光明磊落的皇后。

　　白蔚之不清楚奚重山的心聲。

　　她只準(zhǔn)備等陛下有朝一日不再寵愛折幼君，讓那件事情糊里糊涂的過去，就當(dāng)從未發(fā)生過。

　　因而她說的話，沒讓奚重山期待落實。

　　“陛下，這幾日宮里的不少妃嬪都跟臣妾說，希望陛下能夠去看看她們?！?p>　　白蔚之柔聲細語道：

　　“陛下初入后宮的日子并不少，但是所承雨露的妃嬪只有寥寥幾個……這么做不利于后宮的人心安穩(wěn)啊?！?p>　　“皇后要說的，就只是這個嗎？”

　　奚重山面無表情地問。

　　白蔚之察覺出了他的話中有話，垂眸啞然不語。

　　奚重山愈發(fā)失望不悅。

　　“前朝已耗費了朕每日的大半時辰，若是后宮的人心安穩(wěn)，也要由朕來負責(zé)，那朕是要從哪里擠出時間來，難道把政事給放了嗎？”

　　白蔚之心驚膽戰(zhàn)道：

　　“妾身不敢！

　　“她們不能討得陛下的歡心，是她們的錯，妾身會訓(xùn)斥她們的。”

　　奚重山蹙眉，“你該做的事，是平息宮中妃嬪間的人心雜亂，讓她們姐妹和睦，光靠訓(xùn)斥是做不到的。”

　　白蔚之苦笑：“是?！?p>　　不訓(xùn)斥的話，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們是因為寵愛不足而抱怨，并非其他。而給寵愛這種事情，只有陛下才能做到。

　　陛下若不愿做……

　　那就只能勉強維持表面的風(fēng)平浪靜了。實則，宮中的怨懟皆會對著折寶林。

　　奚重山看著沉默下去的皇后，最終還是沒有等來他想聽到的坦誠，心中嘆氣，閉上了眼眸。

　　就在他閉眸的一瞬，白蔚之的聲音再度響起。

　　“陛下，太后娘娘這幾日對宮權(quán)越發(fā)熱心了。

　　“妾身用弄的是太后的生辰，怎可讓太后親自操辦為由拒絕，但等太后的生辰已過完，妾身就不知道該怎樣婉拒太后了?！?p>　　奚重山?jīng)]有睜眼，平靜道：

　　“此事朕已知曉，做好了安排，生日宴后，太后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了?！?p>　　唯有宮權(quán)能幫是嗎？

　　白蔚之五味雜陳道：

　　“…妾身謝陛下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