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宣寧府最是熱鬧。
街巷里各式行當(dāng),絡(luò)繹不絕。
孤身一人離開書肆的陳掌柜默默走出長寧街,來到一處繁華酒樓。
樓畔翠柳蔥蔥,門前酒香陣陣。
陳景算是此地???,熟門熟路尋到二樓一處裝飾精巧的雅間。
以他的耳力,站在門外就能聽清雅間里說些什么。
不外乎是些街頭巷尾、偷雞摸狗的事情。
陳景輕輕敲了敲門,可“咕?!币宦?,肚子不爭氣叫了起來。
他無奈笑了笑,里頭的人估計聊得正歡,沒聽見他敲門聲。
他手上稍一用力,推進(jìn)門去。
只見雅間里,有一二十來歲模樣青年正大馬金刀坐著,邊上有兩名差不多年歲的漢子嘴里大聲念叨。
看那樣子,似乎是下屬在匯報些事情。
陳景沒有客氣,朝著青年點了點頭,然后坐在了靠窗位置。
視線放在桌上,不錯,一桌好酒好菜,今日饞蟲可要滿意了。
“小子,你是哪個?”
“你知不知道坐在你對面的是誰?”
“宣寧府的話事人,坤哥!”
站著的一名漢子瞪著眼睛,滿臉兇相,連珠炮似的說了幾句。
陳景噗嗤一笑,上回?zé)o意間說了“話事人”一詞,沒想到這位“坤哥”真記住了。
那名漢子看到陳景笑出聲,正想要擼起袖子上去教訓(xùn),誰成想挨了一記鞭腿。
“跟誰說話呢?嗯?”
站著的三名漢子不曉得咋回事,指著陳景還要說話。
“我現(xiàn)在火氣很大啊!”
“給老子滾!”
三人明顯看出老大這是真發(fā)怒了,趕緊溜之大吉,臨走前還不忘輕輕帶上房門。
忠心耿耿守在雅間外頭。
“坤哥挺有威嚴(yán)的嘛?!标惥靶Φ?。
青年額頭冒汗,趕緊為陳景斟上一杯好酒。
“陳先生說笑了,我段坤就是個無賴,哪有什么威嚴(yán)?!?p> 見識過陳景手段的段坤可真是嚇壞了,這些家伙可真是誰都敢得罪。
“您要是不嫌棄,喊我一聲阿坤就好了。
段坤倒完酒,彎著腰立在陳景身旁,神態(tài)盡顯諂媚。
陳景笑著道了聲“好”。
也為段坤倒上一杯酒,把這位宣寧府有名的“話事人”激動得滿面紅光。
榮幸至極。
“前幾日交代你的事,辦的很好?!?p> 段坤嘿嘿笑著點有:“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陳景說道:“我也不會讓你白干,等這件事結(jié)束了,我就幫你對付長寧街的死對頭?!?p> 段坤雙眼放亮,一下子來了精神,有陳掌柜相助,終于能得償所愿。
“陳掌柜您言重了,這些小事情我們做多了,輕松得很。您看現(xiàn)在整個宣寧府都曉得了荒宅有女鬼的事情?!?p> “而且趙府的人已經(jīng)去荒宅查看過不止一次,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
陳景示意他坐下。
這位坤哥確實有些本事,就幾天功夫,半真半假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
放到陳景當(dāng)年的世界,就是個輿論宣傳的好手。
不過關(guān)鍵還是老槐公出手,在荒宅制造魂魄幻影,讓人不得不信。
他夾起一片白肉塞入口中,咀嚼了一會,繼續(xù)道:“接下來你們盯緊趙府,如果看到那中年道士出門,立即傳信給我?!?p> “記住,做的隱蔽些,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端倪?!?p> 段坤一飲而盡,“您放心,我那幫兄弟各行各業(yè)都有,在趙府附近轉(zhuǎn)悠個幾天,沒人會注意到?!?p> “就是趙府里頭是龍?zhí)痘⒀?,我那些兄弟真混不進(jìn)去?!?p> “這樣外邊盯著便足夠了,若是遇到麻煩,盡快通知我。”陳景摩挲著酒杯,“呵,趙府,龍?zhí)痘⒀?,??p> 陳景輕笑一聲,完全不以為意的模樣。
段坤不敢多說什么,兩個龐然大物他都招惹不起。
不過他手下三教九流,消息靈通,知道近段時日的事情后。
隱隱有個猜測,闖進(jìn)趙府且全身而退的那位高人或許正是眼前這位。
當(dāng)然這件事他一直藏著心底,從沒向人透露過。這從市井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混混,深信自己的直覺判斷。
跟著陳陳掌柜,絕不會錯!
隨后,兩人有說有笑喝起酒。
段坤號稱是宣寧府百事通,各種密辛都曉得不少。
陳景邊喝酒邊聽,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曾經(jīng)歲月。
……
這幾日徐平安幾乎沒怎么去過武館練武功,那武館館主都以為他放棄了習(xí)武。
實際上這少年一直呆在新華書肆后院中練劍,雖然沒有突飛猛進(jìn),可也總算是摸到了些門路。
期間,陳景偶爾會指點幾句,往往都是關(guān)鍵之處,能令他茅塞頓開。
只是僅僅練劍還不夠,終究還是要歸于實戰(zhàn)。
陳景自認(rèn)為自己沒法與這小子對練,便又讓他前往武館找?guī)讉€差不多的練練手。
回來以后,徐平安臉上左一塊紅,右一塊紅,顯然是被揍慘了。
可這小子竟然滿臉興奮,說是自己能和武館大師兄過上好多招才敗下陣來,進(jìn)步已經(jīng)很大!
說完又拎起銹劍苦練起來。
絲毫沒有懈怠,一根筋只想著繼續(xù)練劍。
陳景看在眼里,嘴上不說,心中還是欣慰的。
有志者,事竟成。
陳景閑著也是閑著,取出往日里書寫的字畫,每每回看一副字畫,心中便有一份成就。
“曬一曬吧,省得放在屋子里發(fā)霉了?!?p> 正午過后,一只白鴿落入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正在寫字的陳景聞聲走了出來,取下信鴿腳上的紙條。
只見上面寫著“道士出門往西而去!”
陳景輕輕拍了拍鴿子,放其離去。
他取出宣紙,在上邊寫上一個劍字,然后喚來徐平安,讓他馬上趕往老槐樹位置。
到了那邊什么也不用做,展開劍字,然后馬上回家。
徐平安看出陳先生神色肅穆,接過宣紙,毫不猶豫地飛奔而出。
陳景抬頭看著天空,黑云壓城。
看來是要下雨了。
他回到屋內(nèi),取出短劍懸掛腰間。
卻沒有像以往那般換上黑衣,變化面容,只是簡單挽起發(fā)鬢。
這是他對上修道之輩,第一戰(zhàn)。
來到此方世界兩載,苦練武道劍法,如今是該試試劍了。
雖然此戰(zhàn)是與老槐公一起圍剿,但他手中的劍還是要見一見血。
試劍,必然要見血。
遇見白衣女鬼的那一晚,陳景就決心這妖道必須死。
妖道自從與老槐公一戰(zhàn)受傷后,就從未離開過趙府,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就算妖道帶來趙府一眾高手,大不了血戰(zhàn)一場。
老槐公守衛(wèi)宣寧府,不忍心對趙府中尋常武林人士動手,陳景卻絲毫不會猶豫。
隨著他縱身躍出院子,夜空烏云越積越厚,似乎隨時都會傾倒下來。
要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