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劍坊位于宣寧府外青山腳下,南溪之畔。
劍坊鑄劍的手藝傳承已久,到如今已經(jīng)是第七代,其技藝聞名安慶國。
各式形制的劍都能鍛造,上到王公貴族,下到江湖小廝,都會來此定制寶劍。
對于江湖劍客而言,能擁有一柄秦氏劍坊制劍便等同于一種身份象征。
曾有一喜好劍舞的讀書人買下一柄寶劍,日間揮劍而舞,夜里抱劍入眠,簡直到了癡狂地步,后來傳下一句詩篇廣為人知。
“南溪側(cè)畔鑄神物,百煉百淬始提出?!?p> 離劍成之日很近,再加上最近有盜劍風(fēng)波,陳景放心不下,布置好書肆后就出了門。
長寧街書肆離秦氏劍坊有不少距離,走到城郊之外,有一茶棚,人來人往,生意倒是不錯。
陳景不急著趕時間,要了一杯茶水,順道與虎頭虎腦的店小二閑聊幾句。
或許是他帶來了一陣財運(yùn),緊跟著好些個行人旅客上來喝茶休息。
其中還有一位富家公子,錦服玉帶,白面高冠。
手中折扇“刷的”展開,坐入茶棚之中。
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名高大男子,橫肉滿身,太陽玄高高隆起。
一看便是練家子。
陳景只是大致打量了幾眼,便沒有多去關(guān)注。
茶棚里一下子多了起來,店小二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端著數(shù)杯清茶路過他身邊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兩杯茶水拋出一條線,往地面落去。
陳景伸手一探,看似身形未動,卻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了杯子。
只有幾滴茶水濺到地上。
店小二接過他手里的茶杯,連聲鞠躬道謝。
“這位兄臺,身手不凡。”那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到了陳景身旁的位置。
陳景微微笑了笑。
“不知道兄臺如何稱呼?哪里人士?”
“宣寧府,陳景?!?p> “哦?”富家公子聽到陳景是宣寧府人士,笑道,“在下趙子元,陳兄可曾聽說?”
在趙子元想來,宣寧府趙家聞名安慶國武林,他這趙家公子的名頭也應(yīng)該是十分響亮。
陳景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抱歉,陳某未曾聽說。”
“孤陋寡聞!”跟在趙子元身后的壯漢聞言往前跨出一步。
“趙四,休得無禮?!壁w子元輕聲呵斥一句,讓手下退下。
“趙某乃是宣寧府趙家家主獨(dú)子,學(xué)過些微末武功……”
趙子元搬出家世,正滿心期待地看著對方驚訝的模樣,可陳景卻是毫無所動。
嘴角略微扯了扯,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陳景一口飲盡茶水,看著眼前這位與他多有“糾葛”的趙家公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當(dāng)真是冤家路窄。
趙子元又道:“我趙家一向求賢若渴,府中所中武林典籍無數(shù),陳兄可有興趣?”
陳景放下手中杯子,嘴角含笑:“不感興趣?!?p> “不識抬舉!”另一名壯漢抬手欲打,被趙子元攔住。
這位趙公子一口飲盡茶水,面色不變,給左右使了個眼色。
名叫趙四的壯漢走了出來,對著茶棚內(nèi)眾人道:“今天在場所有消費(fèi)由趙公子買單!”
眾多茶客紛紛致謝,陳景也笑著拱了拱手手。
趙子元等手下付完茶費(fèi)后,笑道:“陳兄,趙某就先告辭了,以后有緣再會。”
趙子元一行人走出一段距離后,一名下屬忍不住問道:“公子,剛才那小子分明就是沒有將我趙家放在眼里,讓趙三我去教訓(xùn)他一頓!”
“阿三,不用了?!?p> 趙子元騎上馬,“此人剛才顯露的一身武功很少不俗,動起手來怕是兩敗俱傷,不值得?!?p> 兩名下屬不服氣,說是要去試上幾招。
趙子元擺了擺手:“阿三阿四,此人風(fēng)度不凡,自有詩書氣質(zhì),非是普通江湖武夫?!?p> “公子當(dāng)真是有意招攬?”
“不管怎么說,先結(jié)個善緣,顯示風(fēng)度,這叫做禮賢下士。趙府正值用人之際,若是他識抬舉,趙府愿意給他個榮華富貴。哼,你以為我趙府中三百高手是如何來的?”
“對對,公子說得對,就是可惜了王仙長……”趙四跟著道。
瞥見趙子元吃人似的眼光,趙四立即縮了縮脖子,曉得自己說錯了話。
趙子元冷哼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時候騎在馬上的的趙子元三人齊齊看向一側(cè),只見一道清影飛馳而過。
三人只覺得一陣疾風(fēng)撲面,再去看時,便什么也見不著了。
“我眼花了嗎?剛才是是人是鬼?”
“好像是個人,輕功能這么快?”
趙公子久久不言,總感覺這身影有些熟悉,難道是剛才茶棚里頗有氣度的男子。
不對,趙子元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夸張的想法。
可惜剛才那身影實(shí)在是太快,根本無法捕捉清楚細(xì)節(jié)。
其實(shí)從一旁小路飛過的正是陳景,陳掌柜用出七八分速度,輕輕松松便將趙家人甩在后頭。
比趙子元一行人早些趕到了秦氏劍坊。
……
同一時間。
東湖外最偏僻的一一處雜草叢,常年無人前來,雜草野樹已經(jīng)長得極高,成年漢子掉到了里頭怕是都一會找不到方向。
此時泥濘小路上走來一名女子,看似走的緩慢,卻幾步就到了雜草叢前頭。
奇怪的是女子身上不然一點(diǎn)泥塵,白衣如雪。
女子俏皮一笑,身子有如飛燕凌空而起,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了草叢上邊,然后就這般踏草而行。
最終來到湖畔蘆葦蕩前。
“喂!”
“肥蛇,你在哪兒,快出來!”
微風(fēng)搖曳,除了遠(yuǎn)處湖面幾只白鷺飛起,一點(diǎn)兒動靜也沒有。
“別躲了,你再不出來我就動手了!”女子變幻出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作勢要動手。
“姑娘,你認(rèn)錯人了吧,這里沒有什么蛇呢?!眲尤说穆曇綦S著微風(fēng)飄動而來。
那女子聽到聲音一臉疑惑,是誰再說話?
不遠(yuǎn)處又傳來聲音,清脆可人,“奴家想起來了,昨日有條大蛇游了過去,姑娘可以往東邊去看看?!?p> 那不見聲音的女聲幽怨起來:“奴家生了怪病,滿臉紅腫,不能見人,還請姑娘見怪。”
白衣女子一開始還是一頭霧水,聽到后邊怒極而笑,“好你個朱遺!調(diào)戲本姑娘!你別裝了,你身上有我送的果子,那味道我能尋到!”
湖底傳來委屈的聲音:“唉,早知道我就早點(diǎn)把果子吃了,存了這么久還不舍得呢?!?p> 隨即,蘆葦蕩中露出了半個巨大蛇頭。
白衣女子真是被氣個半死,這個朱遺膽小如鼠,偏偏這嗓子變幻莫測。
上到八十歲老嫗,下到七八歲嬌俏女童,它都能模仿。
上一次這家伙裝作是七八歲小姑娘。
聲音又嗲又糯,把她給騙慘了。
還好這一次長了個心眼!
白衣女子數(shù)落了朱遺好一會,隨后問起它為何會來到此地。
兩人也算是不錯的好友,朱遺借此抱怨了好一會。
畢竟這才是好朋友,那陳大劍仙只是臨時認(rèn)識的罷了。
朱遺見她一直不太開心的模樣,問道:“姑奶奶,你怎么一直繃著個臉,哪個膽大包天的又惹你不快了?”
白衣女子叉腰道:“哼,我這回是被我家祖奶奶趕出來的!”
朱遺怔住,那祖奶奶最是疼愛她,平日里都不舍得放她出來,怎么這會還趕她出來了?
白衣女子埋怨道:“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冒充本姑娘名頭,在外面又是偷劍又是殺人,惹下好多事情。我這是一路追查過來,才到了宣寧府?!?p> 她接著又問起,最近宣寧府是否有形跡可疑之人出沒。
朱遺想了好久,眼睛一亮,想起一人:“冒充你的人沒見找,劍仙倒是認(rèn)識一個,好像在長寧街賣書?!?p> “哦?”白衣女子顯然來了興趣。
朱遺嘿嘿笑道:“可不是普通劍仙,是道劍相合的真正大劍仙,我可是近距離感受過他那可怕的大道氣息。”
白衣女子明顯來了興趣,多問了朱遺幾句細(xì)節(jié),卻是越發(fā)心癢難耐。
“等我抓到了賊人,馬上就去尋那陳劍仙!”
朱遺攔住想要離去的女子,擠眉弄眼地嘿嘿笑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給你看上一看?!?p> 白衣女子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這家伙怎么越看越猥瑣。
在外邊待了幾天就變壞了?敢調(diào)戲本姑娘?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p> 在女子震撼的視線中,朱遺巨大的蛇軀緩緩離開水面。
蛇身正中間處掛著一個巨大的綠色圓盤,微微凸起。
就像一個巨大龜殼覆蓋蛇身上。
原本的的蛇頭此時看去……就像是從龜殼里彈出來的龜首。
白衣女子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不當(dāng)蛇妖,當(dāng)縮頭烏龜了?”
朱遺得意笑道:“烏龜長壽,龜殼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