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房,狹小的木窗,數(shù)縷午后的陽光照射進來。
最里面的墻角,有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面鋪著草席。
陳謙穿著麻色的粗布衣裳,坐在草席上,望著房梁發(fā)呆。
“這就穿越了?。 ?p> 此地乃是大趙國代郡高柳縣,水陽鄉(xiāng)臨水里!
一覺醒來,自己成了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
別人穿越,不是富二代便是官二代。
自己么,就只能守著這幾間土房子,與老娘林氏相依為命。
“這就叫家徒四壁了吧!”
看看周圍,陳謙連連搖頭。
正感嘆間,一位中年婦女從外屋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黑色的粗陶碗。
“兒呀,快將這湯藥給喝了,這身子就好得快了!”
“知道了,母親!”陳謙連忙坐直了,接過陶碗看了一眼,一口全干完了。
見他如此痛快,這婦人不由的是松了口氣,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母親,孩兒的傷已經(jīng)全好了,您不用再熬藥了!”
陳謙受了傷,還是重傷,被人打的!
穿越過來之前,已經(jīng)是躺了大半個月了!
“這天殺的王全忠!下手也太狠了!”
這都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好全,雖然行動無礙了,但動作大一點,肋骨還隱隱作痛。
否則,自己豈會大白天躺在床上,早出門去了。
“這哪行!大夫說了,需吃過三劑湯藥才能好全!你好好養(yǎng)著,娘去給你做點吃食?!?p> 聞言,林氏卻是臉色一正。
見她離開,陳謙便打算下床活動一下筋骨,院子里卻忽然傳來了說話聲,顯得有些吵鬧。
他頗覺奇怪,自打父親戰(zhàn)死,這三年多來家中可謂是人聲稀落,難得有人登門。
正尋思間,從外屋走進來了五六個人。
幾人俱是身穿粗麻短衣,一看便是莊稼人。
為首者,乃是一位面色黝黑的老農(nóng)。
陳謙愣了一下:“諸位是.....?”
“兒呀,這是租種咱家田地的佃戶。這位張翁你見過的,怎的忘記了?”林氏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說道。
聽到這話,陳謙才想起來,自家的田地的確是租種出去了。
否則,只靠自己娘倆耕種的話,那只能喝西北風(fēng)了。
“原來是張翁,大家快進來坐下吧?!?p> 陳謙坐端正了,招呼著。
姓張的老農(nóng)連忙擺手:“陳家郎君不必客氣!我們此來,是有事與你商量!在這里說也是一樣?!?p> 這幾人也不進門,就站在房門口,看起來有些拘謹(jǐn),或者說有些顧忌的模樣。
林氏見此,連忙是出去打水給他們喝,房間里就剩下陳謙與這幾人了。
見狀,陳謙也不勉強,點了點頭:“咱們也是相識多年,張翁有話但說無妨?!?p> “既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就是...就是你家那些田地...我們不打算租種了!”
張姓老農(nóng)沉吟許久,似乎有些為難,之后才說道。
聞言,陳謙有些詫異,再看看其他幾人臉上的神情,似乎都有些不情愿的樣子。
自己家的田地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從前分到的口糧桑麻田。
另一部分則是當(dāng)初老爹戰(zhàn)死,朝廷獎勵了幾十畝地,算是撫恤。
這兩部分加在一起的話,田地還真不少。
所以,租種的佃農(nóng)也不止一家。
看了他們一會,陳謙這才問道:“我記得,這幾年來咱們一直相處得不錯!為何突然決意退租呢?”
高柳縣算是趙國的邊境地帶,所以,相對于腹地來說,土地兼并的情況并不是那么的嚴(yán)重。
但即便是如此,每一家的土地其實也不是特別多。
如果僅僅是用來自己吃喝的話,就算一家五六口人,那也是綽綽有余了。
問題在于,按照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力,產(chǎn)出本來就不是很多,還要交各種的苛捐雜稅。
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下來,能留下糧食糊口就算很好了。
所以,若有地可以租種,額外獲得收入來補貼自己,那是很多百姓求之不得的事。
自家租出去的地可不少,按常理而言,他們該是恨不得一直租下去才好,怎會急著往外推呢?
聽到這話,張姓老農(nóng)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倒是他身后一個比較年青的男子,不滿的嘀咕了一句:“要不是那王全忠蠻橫霸道,誰想退租啊!”
聲音雖小,卻被陳謙聽了個清清楚楚。
本來還疑惑的心,立刻全明白了。
感情那家伙打了自己不算,還威脅起自家的佃戶來了。
這王全忠乃是本鄉(xiāng)嗇夫,掌管整個水陽鄉(xiāng)的民政治安,基本上相當(dāng)于一個小縣令一樣。
趙國雖然是繼新朝而起,但他用的乃是西漢的那一套,不說完全一樣,至少是八九不離十。
漢制,縣治下便是鄉(xiāng),每一個鄉(xiāng)又是由里所構(gòu)成。
這其中,負責(zé)掌管一鄉(xiāng)人的便是嗇夫。
嗇夫由縣里任命,乃是斗食小吏,連官都算不上。
但就算如此,卻也不是自己能夠惹的起的。
毫不客氣的說,在這小小的水陽鄉(xiāng),王全忠便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
那些富家豪門他不敢惹,其他的老百姓,卻只能夠仰他鼻息生活。
畢竟,萬一這家伙看你不順眼了,有的是借口讓你不安生。
那家伙本是鄉(xiāng)里一游蕩無賴,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運,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小小的鄉(xiāng)吏。
老話說的好,小人得勢便猖狂。
當(dāng)上了嗇夫之后,那家伙在鄉(xiāng)里橫行霸道,前段時間忽然看上了陳謙家的那幾十畝地。
但陳謙并不想賣,并不僅僅是因為價錢太低的緣故。
更多的,還因為這是老爹用命換來的!
他爹雖是大字不識一個,但對陳謙卻很嚴(yán)格,打小就讓他去上學(xué)讀書。
按照他爹的說法,唯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夠讓老陳家揚眉吐氣一把。
這也就導(dǎo)致,讀了多年圣賢書的陳謙有了點迂腐之氣。
要不然,普通百姓家哪里會守喪三年呢。
以他這樣的性格,會肯賣掉老爹用命換來的田地才怪。
王全忠糾纏了幾次,甚至威脅加利誘,卻都沒有讓陳謙松口。
自然而然的,便開始耍起了手段來。
陳謙氣不過,多次去找他理論,可無賴要是講道理的話,還能叫無賴?
每次理論之后,都被對方給氣個半死。
前些日子,王全忠找了個由頭,將他家田地里的水給斷了。
如今這時節(jié),正是地里需要水的時候。
陳謙聽說之后,忍不住找上門去說理。
結(jié)果,一言不合被對方給打了一頓。
要不是鄉(xiāng)鄰見狀,將王全忠那幫人給勸開的話,恐怕他早被打死了。
現(xiàn)在看來,那王全忠是鐵了心要強買田地,為此,還去威脅了這些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