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沒有表現(xiàn)出是繼續(xù)怨恨兄長,還是打算原諒他,但祖庚年知道妹妹很開心,秋兒只要一開心就會忘卻煩惱。
妹妹也許永遠都無法原諒他,但如今有了小豬的陪伴,秋兒也不會很孤單,這樣祖庚年也能稍微放下心來。
祖庚年離開蒲奪院,來到了北堂獸醫(yī)煉藥的作坊,開始準備制作蒲奪散。
他清楚如何制作低階的蒲奪散,但以往煉制蒲奪散時總是意外頻發(fā)。
即便做成,純度也不高,按照煉藥師父所說的,他練出的藥根本賣不出好價錢。
所以這次,祖庚年要用上自己所有的本領認真制作,爭取一次性成功。
蒲奪散的制作流程相對簡單,但每一個步驟都要把握好火候和用量,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祖庚年在這方面吃了不少虧,也因此手法日益熟練,大部分的操作都能應付過來。
只是煉制蒲奪散其中有一步,需要根據(jù)情況添加各種輔助藥劑,祖庚年很多次都是因此而耗損了蒲奪花的藥性,導致最后制作出來的蒲奪散純度不高。
所以,祖庚年這次事先把十幾種輔助藥劑按照功能擺放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接著他去庫房里取蒲奪花,到那里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剛采摘來的藥材了,只有炮制過的干燥蒲奪花。
想著這個時候再去上山采藥未免太耽誤時間,他索性拿了一堆干燥的蒲奪花。
雖是出師不捷,祖庚年還是信心滿滿。
干燥的蒲奪花會增加煉制的難度,但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
況且在北堂,凡是七品以上的獸醫(yī)都能用干燥的蒲奪花練出蒲奪散,祖庚年雖剛?cè)肫咂帆F醫(yī)的行列,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干蒲奪花一斤,黃階丹藥爐一座,輔助藥劑十二瓶,藥膠一缸······”祖庚年一個個清點用具,最后指向自己,“煉藥師一名,齊活!”
剛要開動,祖庚年猛拍了一下額頭,他忘記要敬拜先賢了。
不僅僅是煉藥這一行業(yè),滄溟洲大陸上幾乎每一個行業(yè)都有敬拜本行先賢的規(guī)矩,表示崇敬的同時也能保佑后人行事順利。
獸醫(yī)煉藥所要敬拜的和人醫(yī)是同一個煉藥先賢,那是文明時代的第七任酉雞長老,他開創(chuàng)了正式的煉丹行業(yè)。
但在敬拜他之前,祖庚年先敬拜了旁邊神龕里的古母神像,這是滄溟最古老的神。
傳說就是古母創(chuàng)造了世間萬物,但隨著時代更迭,尤其是建立生門宮以來,現(xiàn)今的人們很多都拋棄了這一信仰,這些年更是冒出了個異端的古父教。
祖庚年雖然對神無感,但他從舅舅口中得知,母親祖和信仰古母,于是對古母神有種異樣的好感,似乎他母親的一部分就寄托在古母身上。
行過兩次敬拜之后,祖庚年開始了蒲奪散的煉制。
往丹藥爐里加入適當清水,然后加熱至即將沸騰,再把一斤去除雜質(zhì)的蒲奪花放進去,去火溫燙至蒲奪花顏色變棕,隨后打開丹藥爐的引水蓋,放干爐內(nèi)熱水。
很簡單,祖庚年幾乎閉上眼都能操作。
可這之后,就到了最關(guān)鍵的步驟。每到這時,祖庚年恨不得多長幾只眼睛出來。
少年輕輕用勺子挖了三勺藥膠,放入丹藥爐中攪勻,然后打開了丹藥爐的兩邊機關(guān),開始了正式的煉制。
透過丹藥爐的窺窗,祖庚年看到裹挾著蒲奪花的藥膠懸浮于丹藥爐正中心,隨著爐底白火的灼燒而不停翻滾,速度也愈來愈快。
接下來,祖庚年需要仔細觀察,根據(jù)藥膠與蒲奪花的融合情況,加入各種輔助藥劑,稍有差池,輕則煉制失敗,重則就會炸爐。
炸爐的情況很少發(fā)生,可一旦發(fā)生,其威力甚至可以將加固過的作坊炸得稀爛。
祖庚年親眼見到過。
在他十五歲攀爬八谷城里的鼠生肖日晷石柱時,黃家的煉藥作坊里就發(fā)生了炸爐,那一次爆炸造成的損失,黃家至今也沒徹底填補上。
可以說黃家的損失是永遠的,因為祖強的哥哥就在那次爆炸中喪生。
藥膠開始冒泡,祖庚年立馬倒入紅色的藥劑,然后又拿著綠色的藥劑等待下一步。
隨著藥劑附著在藥膠上,其冒泡的程度猛然間開始劇烈起來,小泡泡膨脹之后掉落于爐底,消失不見。
良久之后,藥膠不再冒泡,轉(zhuǎn)而開始整體膨脹起來。
祖庚年見狀沒有立刻倒入綠色藥劑,而是在藥膠膨脹到幾乎要充塞丹藥爐的一剎那,向爐內(nèi)潑去藥劑,瞬間,藥膠收縮成手掌大小,繼續(xù)翻滾著。
祖庚年呼出一口氣,然后拿出藍色的藥劑,小心翼翼地準備往白色藥劑瓶里滴入幾滴。
此時他突然感覺背上有重物,壓迫著他將藍色藥劑滿瓶倒入白色藥劑中,甚至還溢出了許多,好在藥劑里只有紅色的有腐蝕性,其他的都可以接觸皮膚。
祖庚年咒罵一句,甩了甩沾有藥劑的手,看到白晨正一臉納悶地看著自己。
“干什么啊,這個時候冒出來!”祖庚年忍不住喊道,白晨見他面帶怒意,倔強地板起臉來。
剛想說些什么,祖庚年只聽得身后一陣火焰激增的聲響,扭頭一看,爐子里的藥膠已經(jīng)燃起了綠色的火焰,火舌通過窺窗,燒到了爐頂。
“啊不不不!該死,該死,該死——”祖庚年顧不得太多,立即把混合著藍色的白色藥劑往爐中潑去。
火焰先是削減,然后卷土重來,比之前更加聲勢浩大。
白晨躲到一邊,祖庚年則忙不迭地拿著濕布,關(guān)上丹藥爐的制火機關(guān),然后用摻了雪粉的水潑去,折騰了許久,才滅了火。
祖庚年累得癱倒在椅子上,而白晨因為見祖庚年臉上被熏得黑黑的,絲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
祖庚年正是又沮喪,又疲憊,這時看到這個罪魁禍首還在嘲笑自己,一下子怒火中燒。
“你還笑!我好不容易做到一半,你一出現(xiàn),全給毀了?!弊娓隁鉀_沖地走到白晨面前,后者反而笑得更加響亮。
祖庚年咬著牙,拍了拍旁邊的桌面,大喊著:“別笑了!”
白晨這才收起笑意,轉(zhuǎn)而怨恨地看著祖庚年。
“又是這副表情,一句都不讓說。我······”
祖庚年還未說完,白晨猛地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祖庚年語塞于喉,愣了片刻,然后甩甩頭,追了去。
暮色降臨,白晨兀自跑出了福壽堂,來到街道上,她覺得肚子有點餓,見到路邊有賣燒餅的就去拿。
攤主問話沒得到回應,就上前去阻止,白晨一怒之下直接掀翻了人家的攤子。
周圍擠滿了看熱鬧和看美色的人,白晨的白色發(fā)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但更讓他們驚奇的是白晨的美貌。
女人們說她是妖女,男人們則說她是天仙。
攤主滿臉愁容地抓住白晨叫冤,不讓她走,有幾個衣冠楚楚的男子說要幫白晨賠錢,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白晨的身段。
面對著這么多眈視的眼神,白晨有些驚慌,一伸手,打痛了攤主,攤主松了手,然后她轉(zhuǎn)身就跑,卻撞在一個人的懷里。
白晨抬眼一看,便張嘴咬住了這人的手肘。
“別在這兒咬,嗐,算了。”祖庚年說完抬起頭,看向攤主,“不好意思,大叔,打翻了你的攤子,這點錢是賠償,還望收下。”
攤主接過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打開一看,白花花一片銀子,瞬間沒有了脾氣。
剛才那幾個衣冠楚楚的公子哥見是福壽堂的少爺,便也不再做聲,只是暗自嘆氣,時不時偷瞄著祖庚年身邊的美貌女子。
“走吧,跟我回去?!弊娓赀f給白晨一個包子,拉著她走去福壽堂。
街角,幾個衣著各異但并不惹人注意的男子,圍著一個拿著撥浪鼓的小孩,正目視著祖庚年和白晨從眼前經(jīng)過。
“有趣。”望著祖庚年遠去的背影,小孩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