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辭三年九月三日。
京都玄城,舒王府邸。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落日的余暉籠罩著滄桑悠久的王府。
肅殺整頓的禁衛(wèi)軍將王府里內(nèi)外三層包圍得密不透風(fēng),連一只蚊子都進(jìn)不去。
王府外,三三兩兩路過此街的百姓好奇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卻被禁衛(wèi)軍兇神惡煞的表情嚇跑。
而王府內(nèi)血流成河,慘淡一片。
許多人橫躺在血泊中,身上滿是劍痕和血,有丫鬟侍衛(wèi),還有婆子……王府上下百來號人無一幸免。
正廳內(nèi),有一侍衛(wèi)端著金制酒杯,走近癱坐在血泊中的女子。
舒桐的面孔掩在散落的頭發(fā)下,想起不久前的歡聲笑語,仿佛是自打耳光……
半個時辰前,馬車內(nèi)。
舒桐著一襲柔軟淺翠煙羅綺云裙衫,梳一個隨云髻,髻上插一支白玉蘭款式的步搖,珠垂搖曳,黛眉輕點(diǎn),耳上吊一串銀蝶耳墜,唇上單抹了檀色唇紅,嘴角邊洋溢著笑容,嬌美動人。
見她旁邊坐著一位小巧玲瓏的姑娘,身著淡綠色裙裝,簡單大方,眉黛間透著喜氣,乍一看,這兩人似一對姐妹。
舒桐輕拂縹緲衣袖,拉起簾子,只見馬車外,碧高云天,桂花淡香若有若無,輕揚(yáng)的煙塵夾雜珠粉的氣息在街巷肆意鋪展,路上行人如織,街上香車寶馬,絡(luò)繹不絕。
望著這不斷倒退的景,舒桐莞爾一笑:“初靜,好久都沒出宮了呢,果然還是宮外熱鬧!”
今日,正是她舒桐第十九個生辰,她既是皇后,本應(yīng)在宮里擺宴邀女眷慶祝生辰,但皇上特許她回娘家,因此,她正趕著日落前回到娘家。
“那是自然,娘娘,看你那么喜歡出宮,何不叫皇上讓你多出宮走走,反正皇上那么寵你,肯定會同意的!”旁邊的初靜笑著回。
舒桐刮了下初靜的小鼻梁,“你啊真是,膽子肥了,光打趣我!”
“哎呀,娘娘,你在我面前可就別害羞了,我說的本來就是嘛,皇上到現(xiàn)在都沒納妃,看來啊,皇上這是要準(zhǔn)備廢后宮了。”初靜笑著打趣。
“初靜,休得胡說!”舒桐嘴上這樣說,嘴角上揚(yáng)的笑容卻出賣了她。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背蹯o說完,又“嘿嘿”一笑。
“你可真是——!”舒桐不禁被她逗笑。
不久,馬車便停了,外面?zhèn)鱽硎虖牡穆曇?“皇后娘娘,舒王府到了。”
舒桐聽后,與初靜下了馬車,環(huán)視了一周,街上依然行人不斷,可舒王府大門緊閉,而門前無一侍衛(wèi),還有那塊開國皇帝親筆賜贈的刻有“舒王府”的金額牌匾安靜地掛著。
舒桐停頓了腳步,不禁蹙眉,覺得有些不對勁。
初靜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不對啊,以往娘娘回府,府里上上下下都熱熱鬧鬧的,今個兒怎么如此安靜?”
舒桐也疑惑,不過還是暫時卸下心慌,拍拍初靜的手背道:“別多想,走,先進(jìn)去再說?!?p> 話落,便與初靜上了臺階,將門打開,一起跨過門檻。
入目眼簾的是血流成河的慘狀,許多人橫躺在血泊中,身上滿是劍痕和血,有丫鬟奴才,有侍衛(wèi),還有婆子……
“啊——”初靜一見這慘狀,不禁驚恐大叫。
“?。。 ?p> 舒桐看到也是一驚,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后退了幾步,一臉驚恐地看著這些尸體,顯然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么會這樣?
舒桐感到突突的,右眼皮止不住的跳動,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彌漫在她心中。
她想也沒想,趕緊拉著初靜去正廳。
還沒進(jìn)入正廳,看到地上的人,舒桐臉色一變。
正廳也到處都是血,彌漫的血腥味充斥在整個空氣中,壓得舒桐喘不過氣來,她咳了幾聲,還未跑到爹娘面前,便癱坐在地上。
她看到她的爹娘雙手緊握躺在血泊中。
她看到二嫂嫂抱著侄女童童躺在冰涼的地上。
她看到大伯大伯母,看到大哥大嫂嫂,還有侄子舒易,還有他們的丫鬟……都無知覺地躺在血泊中。
那劍傷猙獰、可怖……刺痛了舒桐的雙眼。
怎么,怎么會這樣……
她愣怔了片刻,回憶起與爹娘在一起的時光,還有他們舒家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情景,回憶起自己不高興時大嫂二嫂抱著孩子爭相都哄她開心的場景,她的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整個人顫抖地爬到爹娘身邊,撫摸他們的臉頰,“爹,娘,你們……你們醒醒好不好?”
她的話帶著哭腔,淚水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滑落,落在嘴邊停住了。
舒桐再也忍不住,哽咽大喊:“爹,娘,你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可任憑舒桐怎么喊,怎么搖,地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留給她的只有冰冷的溫度。
……對了……還有大伯大伯母,還有嫂子們,還有……還有童童……
想到這,舒桐立馬爬到離她最近的大嫂嫂這邊:“大嫂嫂……你醒來,你快醒來,大哥馬上就從邊關(guān)回來了……”
舒桐余光看到童童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趕緊用手搭在童童的鼻子下。
當(dāng)能感覺到童童微弱的呼吸,她立馬擦干自己的眼淚,握著童童的手,“童童,童童,你堅(jiān)持一下,你等著,桐姨馬上就請?zhí)t(yī)為你醫(yī)治……”
“初靜,你快去請?zhí)t(yī)!”
初靜聽后沒有動,她驚恐地望了望那位她一進(jìn)來就發(fā)現(xiàn)背對著她們的男子,又望了望自家娘娘,有些猶豫,“可是……可是……皇……”
看到自己家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樣慘淡的場景,舒桐哪會注意那兒站了人,自然不知初靜心里所想,她又大喊了一聲:“我讓你快去叫太醫(yī)!”
初靜只好恐慌地回:“是……娘娘……”說完,頭不回地立馬跑出府。
待初靜不見人影,玄辭帝藍(lán)辰辭轉(zhuǎn)身,穿一襲明黃色龍袍,頭戴赤金簪冠,負(fù)手而立,氣宇軒昂。
他神情不帶一絲溫度,用冰冷的語氣道:“皇后,朕給你的生辰禮物可還滿意?”
說完,唇尖勾起,一聲冷笑在他腔內(nèi)響起,極短。
舒桐聞聲,正給童童擦臉的手驀然停住,一怔,手中的絲帕掉在了地上。
似羽毛般輕輕落下,可在她心底,卻如沉重的擊石冷不防地砸向她。
她回頭,不敢相信,“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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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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