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經(jīng)翻滾,足見質;人,幾番往來,足見心。
老太太一聽余志說話的口吻,就知道他完全不會相信李喆和雅言二人的婚姻會突然亮起紅燈。
“他們會提出離婚,我是完全被嚇到了,才著急忙慌來找你!”
老太太說這話,面帶難色,隱隱約約聽到她提及“離婚”二字,鼻息不由得中帶著哭腔。
余志倒吸了一口涼氣,岳母這樣的神色,看來這二人不是鬧著玩。
這個S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門望族,如果被爆出這樣的新聞爆點,加上自家那些云山霧罩的點點滴滴,這樣的重磅消息,可能比之前美股熔斷,全球股市懸崖式下跌,還要讓余志感到震驚。
余志一時陷入兩難,自己的內務未明朗,還有協(xié)助處理連襟的家事,未免有些吃力。
余志和陸雅瞳成婚后,他素來都秉承言少篤行的原則,他第一感覺是不愿對他人的婚姻問題橫叉一杠。
畢竟,婚姻之中人,都有出現(xiàn)各種齟齬的可能性,有苦自知。
余志一邊斟茶安慰岳母不要過于激動,免得急火攻心;一邊他有些不情愿地打開了微信。
他下意識用左手拇指關節(jié)觸壓眉心,在腦子中努力搜索著只言片語。
“在老宅,請回電!”
余志努力醞釀好情緒,給妻子發(fā)出來如此官方的信息。
之后,他試探著轉過頭看看岳母。
唐宛如神色恓惶,手也跟著微微發(fā)抖。
余志頂著轆轆饑腸,手肘支在大腿上,他張開嘴巴,片刻又合攏,他能做什么呢?
該如何做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余志是平時在公司可以舌戰(zhàn)群雄,講起業(yè)務來津津樂道的人,此時此刻真真詞窮,實在不知道如何為老太太答疑解惑。
他剛剛發(fā)微信也是真的有些為難,只能向妻子陸雅瞳“求救”。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陸雅瞳卻沒有任何回應。
客廳外面的時鐘剛剛響過,已經(jīng)過了晚上八點。
“篤—篤—篤”
“太太,先生電話,今晚不能回家用餐,讓我們不必等他,請問是現(xiàn)在用餐好呢?還是要再等片刻?”
茶室外,管家張姐畢恭畢敬地問詢著主人家的意見。
唐宛如肯定已經(jīng)聽到了余志饑腸轆轆。
哪怕從神情也可以判斷吧?
一個正值青壯年的男子,身體消耗肯定比她一個老人家要多吧!
她收斂著眼中的悲傷,輕輕地抽了紙巾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干凈,又從手包里拿出粉撲,一點點遮蓋了臉上的哀戚之色。
什么時候都得講究體面,這是唐宛如的人生信條,她不允許外人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
扭頭對茶室外的管家吩咐,即刻開飯!
余志扶著岳母來到客廳,桌上是滿滿當當?shù)囊蛔雷涌图也恕?p> 管家張姐示意主人家坐下,準備給二人布菜,她臉上的微笑透著一絲細細怯怯。
祿鵝、梅干菜扣肉、蘿卜牛腩煲、酸菜炒大腸、客家豬肉湯,還有椒絲腐乳炒通菜,都是余志的最愛。
陸家和唐家都是潮汕人,平時餐桌上多見潮汕菜。
今晚一整桌客家菜,足見岳母做了萬全的打算,就算勸和李喆夫婦再難,余志都不好意思拒絕!
隨叫吃人嘴短呢?
作為客家人,地道美食就在面前,余志的神經(jīng)似乎變得松泛下來,面頰上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愜意。
張姐畢恭畢敬地給余志盛湯,豬肉湯的鮮甜中滲透著一絲胡椒的微辣和火蔥碎的清新,余志食指大動。
然而岳母卻遲遲沒有動筷,愁眉緊鎖,作為陸家的內宅第一女眷,岳母唐宛如的“手腕”那是了得,所有的事情安排得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上處處都被其牢牢掌控。
面對盤子里的梅菜扣肉,余志微微嘗一口,不知怎么的,卻覺得偏油膩了!
他就像棋子一般被呼來喝去,心里完全不會郁悶?
余志肯定做不到,加上最近心緒不寧,自然胃口好不到哪里去。
余志食不知味,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李喆夫婦的雷人舉動。
無論短時記憶還是長時記憶,生活中零零碎碎的印記都沒有尋覓出一絲一毫他們感情出現(xiàn)裂痕的跡象。
印象中,李喆和雅言就是一對蜜人兒,儼然大家族里面的模范夫妻,超級CP。
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后,活得如同糖人般黏黏膩膩地貼合在一起。
家庭聚會宴席上,觥籌交錯間,倘若他們四目交錯,定會如同法國人一般,會深情地慢慢靠近對方,擁吻彼此。
十數(shù)年如一日。
印象中,似乎他們對彼此的熱情就不曾減退。
這一切委實曾讓余志羨慕不已。
余志和陸雅瞳呢?
他們于之如果同在宴席,那種對比感及其強烈。
陸雅瞳和余志在外都儼然一對舊式老夫妻,慣常拘謹了些,即便二人眼神的觸碰,也會躲躲閃閃,但外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全奈那句,陸雅瞳作為S市名媛,溫婉拘謹,端莊了然。
畢竟,每隊夫妻都會想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慢慢摸索出屬于彼此的相處之道吧!
“余先生,你要飯后甜品嗎?是山水豆腐花?”
余志被管家的一席話才拉回現(xiàn)實中。
岳母只是飲了幾口豬肉湯,其他的東西全然不沾。
余志惻然一想,她只是陪自己吃客家菜,畢竟有點偏油膩的一桌菜,一定不是愛養(yǎng)生的老太太的鐘愛。
他輕輕搖頭,管家便退出了客廳,把談話空間給了主人家。
“小志,雅言還不知我來尋你幫忙,你可否先找李喆談談?”
“實話不怕和你說,老頭子知道了可能都會氣出病來,李喆和雅言這么一鬧,李家和咱們家那些合作項目,你也事事親自操持,若是有變化,看著也是焦人!”
一語中的,最終余志要挽救兩個人的關系,還要護住兩家人的核心利益,可是誰知道他內心的苦痛與傷悲呢?
自己就是豪門“贅婿”,更是庸庸碌碌的工具人!
余志感覺心寒徹骨,但對著岳母也只能溫然而語:
“媽媽,你是想我去了解她們的情況,勸和他們也保住兩家利益?”
余志一個不留神,說得一針見血。
桌面上,手機屏幕彈出一條信息。
“我在惠東別墅陪雅言,今晚不回!”
空氣中凝固著一絲尷尬,余志再次心墜冰淵,那種冷源自妻子的漠視和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