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初年,隋文帝綜合漢魏官制創(chuàng)立了五省六曹制。
主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制定,之后唐主效仿這五省六曹制,確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三省六部負責統(tǒng)籌定策,九寺五監(jiān)實際執(zhí)行。
九寺里,司農(nóng)寺掌管糧食儲積、倉廩管理及長安官員祿米的供應,同時他們也使用著長安里唯一的冰窖。
每年冬天,在興慶湖水完全凍結(jié)的時候,司農(nóng)寺就會去那里取冰。
由于冰窖的特殊性,儲冰后只能打開一次,所以這幾天的儲冰期就是一年里為數(shù)不多的開倉日。
今年的開倉日,恰好就在這上元節(jié)里。
從興慶湖回來,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偽裝成司農(nóng)寺雜役的沈燁和徐長天就跟在車馬的后面。
看著繁華昌盛的街道,徐長天忍不住贊道:“嘩,真不愧是長安,這街道寬的連東西都不相望,并排走估計能走下一百個人吧?!?p> 沈燁聽見徐長天說這些本不想搭理,可轉(zhuǎn)念一想,今夜讓他卷入這危機四伏的事件,自己多少有些責任,所以還是應付道。
“朱雀大街寬約一百五十米,雙向走車的話,估計能同時駕馭四十輛車?!?p> 徐長天一聽頓時覺得驚奇無比:“這也太壯觀了吧?!?p> “朱雀大街之所以這么寬敞,是因為在帝王出巡時,必須走朱雀大道正中間的御道,兩側(cè)房屋的距離相隔這么遠,就能很好地避免刺客弓弩射殺或沖鋒襲擊等刺殺行動。”
“你看。”
順著沈燁的手指,徐長天瞧見朱雀大街的正中央確實有兩條金黃色的軌道。
“原來如此!”
沈燁指著御道,眼神中卻映入了一個奇怪的身影。
為何說他奇怪,常人走路的習慣都是前腳掌先落地,后腳掌再落地,這樣便可大大的緩沖身體給腳掌帶來的壓力,可在這人身上的表現(xiàn)卻是恰恰相反。
后腳掌先著地的人步伐沉穩(wěn),如落地生根,這人必定是一個內(nèi)功深厚的高手。
而更引起沈燁注意的是,盡管隔著數(shù)丈的距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魚腥之味,這股味道雖然不是很重,可依舊飄進了沈燁的鼻子里。
魚腥味。
扶桑人最喜歡吃生魚,只有他們身上的魚腥味才會重于常人。
沈燁默不作聲的停下腳步,開始慢慢的從車隊里脫離出來,人潮洶涌,一時間竟是連徐長天也未曾發(fā)現(xiàn)。
吉川剛從坊間出來,便覺察著身后有異,可他也不回頭看只是依舊混跡在人群之中。
朱雀大道充街塞陌,鳴鼓聒天,各處人頭攢動,燎炬照地,沈燁跟在扶桑人身后,腳步越來越快。
這么多年辦案的經(jīng)驗,讓他早就練就出一雙鷹凖般眼睛,想要逃脫出他的視野絕非易事。
“讓開。”
“讓開?!?p> 推開擋在面前的人,沈燁大步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竟在鬧市里追逐起來。
上元佳節(jié),人多眼雜,換做另一個誰,也不敢貿(mào)然在這大打出手,可誰叫盯上他的是大理寺沈煉,這種事他干的可不少。
“讓開。”
沈燁怒目圓睜,早先還是左避右閃著,可當速度快起來后,便直接用身體擠開擋在面前的人,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頭里硬是開辟出了一條出路。
吉川速度自然也不慢,矯健的身軀四肢并用,猶如猿猴般穿梭在行里之間,這人骨架柔韌,最適合在這種情形下游走。
時間一長,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隱隱有所拉開。
雖然速度夠快,可身后的沈燁一直緊緊跟著絲毫沒有被擺脫的跡象。
吉川有些懊惱,回頭一看才知道這人是跟著騷動的人群一路跟來,看來在這種環(huán)境下根本無法擺脫掉他。
鬧市中車馬并行,吉川瞥見便急忙追身上去。
只是他剛一騰起身子,這馬身之上便壓下一道身影,兩人瞬間便抱在一起滾倒在地。
發(fā)現(xiàn)不對,吉川連忙對著那道人影踹了過去,所以兩人剛一墜地便又滑開幾丈距離,起身后兩人隔著人群也終于打了個照面。
沈燁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直勾勾的看著對面的那個男人,就仿佛是盯上了肥肉的孤鷹,一刻也不愿再等待下去。
對立之人則不去看他,隨手取下腰間掛著的面具戴上。
人戴獸面,詭狀異形。
吉川立于鬧市卻冷酷的像是寒冰,只是剛想動作卻又被叫住。
“喂,別跑了?!?p> “這長安城南北十一條大街,東西十四條大道,你還能比我熟?”,沈燁見賊人還想脫逃,立馬開口道。
隱藏在面具之下的人聽到這句話也是停了下來,慢慢的開始收斂起自己的氣機。
“這就對了。”
就在沈燁準備動身捉拿的時候,只見那面獸人一腳踹飛了街邊上的貨攤,一溜煙便重新躲進了人海中。
“呸?!?p> 沈燁啐了口唾沫急忙跟了上去,只是這一動身便感覺不對。
原來扶桑人踹翻的是一個胭脂攤,此時漫天的香粉洋洋灑灑的鋪了一地,此時再也嗅不到那股魚腥味道。
轉(zhuǎn)身再想去追時,卻發(fā)現(xiàn)人潮已經(jīng)恢復平靜,不復蹤跡。
司農(nóng)寺。
主簿們一手持筆,一手持簿,站在京都倉諸署的門口盤點著物資,只不過今日除了平常的糧食以外,還有從興慶湖運來的冰塊,這些物資特殊需要趕緊入庫。
老吏抬了下眼皮,只看了眼裹著牛皮的馬車,便放雜役們匆匆進去。
“你剛剛?cè)ツ牧???p> ......
“怎么不說話?”,徐長天看著藏進人群的沈燁問道。
沈燁低著頭默不作聲,只是從懷中取出一面護心鏡塞給他。
“你是去給我拿這個了麼?”,徐長天見他不愿說話,也不再去多問,默默著手中的那面銅鏡揣進了懷里。
京都倉是長安第一大倉,除了掌苑囿園池、植果蔬外,地下還有藏冰千段,專供朝會、祭祀及尚食諸司常料。
當眾人來到地窖時,才發(fā)現(xiàn)這地下是由兩扇高約百尺的大理石門封存,兩扇石門嚴絲合縫未見裝飾,卻讓人一眼便覺得氣勢非凡。
沈燁雖同在九寺任職,卻也第一次見這地窖,眼尖如他便脫口而出:“護陵石!”
司農(nóng)寺少卿見有人認出護陵石,也是得意的笑道:“冰窖司官吏祿稟、朝會、蔡祀所須,所承重大,用這護陵石也是合理,你們等著我去開門?!?p> 百丈護陵石重有千斤,工部當年也是歷經(jīng)三個冬夏才鑄造出一套啟動機關(guān),想要打開這兩扇巨石,絕非人力所能使動。
“哄哄哄...”
鐵鏈牽動著機關(guān)轟隆作響,石壁也開始緩緩推動,陳年啟封的護陵石就像一只光滑的雞蛋被撕開了一條裂縫。
澎湃的水汽從冰窖里揚了出來,就在眾人準備退后躲避的時候。
石壁里的機關(guān)爆裂出一聲巨響,就像是軸帶崩斷的聲音,原本緩緩啟動的大門忽然停滯下來。
在場之人皆是驚愕于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唯獨沈燁反應最快,當下就靠了上前,觀察起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護陵石撐開的間隙不過三指,沈燁只能勉強透過縫隙觀察里面的情況,水汽彌漫,空曠的冰窖內(nèi)似乎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可是...
就是這道身影讓沈燁渾身的血液都是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