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狗娃說話，再到對方突然抽走自己腰間鋼刀，再到對方打開門戶。
這期間巴山整個人都是懵的。
通過剛剛的對話，他已經(jīng)確定狗娃這孩子有點憨。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對方竟會那么憨。
他是真正在軍陣中磨練過的，對于呼嘯聲的遠(yuǎn)近，以及人數(shù)判斷，是專業(yè)級別的，所以剛剛一聽就知道，遠(yuǎn)處那股匪盜，至少二三十的人數(shù)。
這樣的數(shù)目，若是封閉窗欞，抵著門戶防守，雖然是以寡敵眾，同時卻應(yīng)付幾個而已。
只要對方不放火，便能長久僵持下去。
可若是跑到外面開闊地，應(yīng)對難度就上升了十倍不止。
偏偏那個憨貨提著刀就沖出去了，自己連喊都喊不贏。
“真是個憨貨！”
巴老爺大罵一聲，將手中木盒往廚子邊上一丟，用腳挑起一桿長叉便往出走，還不忘回頭吩咐：“你們守好門戶，但不要拴門，聽到我的聲音便打開，老爺去去就來！”
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巴山可不會坐視狗娃犯蠢送命，當(dāng)即便決定要沖出去接應(yīng)。
幾個女人自然是不敢忤逆的，只是淚漣漣囑咐巴山務(wù)必小心。
只見到，提著長叉的巴山威武沖出去，過了不一會，又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屋里女子一看巴山的模樣，當(dāng)時就嚇壞了，連忙上前詢問情況。
“娘的...黃溪村里頭，咋還有這樣的怪物?！?p> 滿臉的肥肉先是顫抖，而后飛揚，巴山老爺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招呼廚子和女人道：“趕緊，你們幾個，進(jìn)屋收拾東西，另外，數(shù)數(shù)箱子，看看少了多少。老鑼，別傻站了，先去伙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趕緊弄一點...”
“老...老爺，咱不守門了？”
“守個屁，先養(yǎng)足精神，黃溪村有生路了！”
……
面對大幾百號山匪，手無寸鐵當(dāng)然是不好處理的。
但這不是有了把刀么，就不算手無寸鐵了。
況且，眼前也沒有幾百號山匪呀！
狗娃從巴山家的中廳出來，迎著數(shù)十山匪揚起的煙塵，徑直前進(jìn)。
所謂群氓，便是呼嘯一起的烏合之眾。
雖然虎牙山著實操練了一番陣型，但因為缺少足夠的基層指揮，在進(jìn)村嘗到甜頭后，這些家伙算是徹底瘋了。
開始還是結(jié)成陣勢有序推進(jìn)，后來進(jìn)進(jìn)出出的，就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
幾人或十幾人，除了跟隨王大寨主包圍祠堂的那支，最多也不過二三十人一股。
而這樣多的人集結(jié)一起，自然不是沖著小民小戶去的。
他們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沖著巴山的大宅，想要乘著大當(dāng)家沖擊祠堂的空檔，狠狠搜刮些好處。
幾個小頭目一拍即合，便有了剛剛聽見的呼嘯應(yīng)和。
這些人凌亂的聚在一起，懷中皆是鼓鼓囊囊的。
他們紅著眼，舉著制式差別極大的武器，嗷嗷嗚嗚的向巴山宅邸沖擊。
并在田壟處同提著單刀的狗娃照面。
看到對方只有一人，山匪們哪里會怕，幾柄短斧直接就從陣中飛旋出來。
但飛斧準(zhǔn)頭極差，狗娃甚至連動都懶得動。
畢竟離身體最近的一柄，都隔著丈遠(yuǎn)。
而匪群看見狗娃動也不動，還以為這位是被嚇傻了，最前頭的幾個哈哈大笑的就躥了上來。
然后，就是一陣刀光血雨。
鋼刀如線，雪色光華飛舞，狗娃沖入群氓中，殘肢斷臂霎時如草屑般揚起，周身一片紅霧。
那厲鬼模樣的壯漢好似分裂肢體的神魔，只能依稀看見殘影的刀光只要挨著，便將人體裂開幾瓣。
強盜也是人，即便民間都傳他們殺人不眨眼，那也只是因為殺人的刀柄握在他們手中。
如果說握刀的是別人，他們的表現(xiàn)其實和普通人也沒有什么兩樣。
嚇破膽子的匪盜們，如同炸開的鍋，也不管邊上就是田壟泥地，跳進(jìn)去就是一通瘋跑。
仿佛只要不回頭，就不會被那頭惡鬼追到。
對于這些匪盜的選擇，狗娃是很不理解的，畢竟他的速度比匪盜快很多，這些匪盜卻背對自己。
難道他們不知道，面對兇猛的狩獵者，將后背暴露出來，是何等危險么？
但他是來狩獵的，不是來上課的。
所以提著刀，貓著腰，如獵豹般一個個追擊過去。
最終，二三十個匪寇，一個沒跑了，滿地的殘肢斷臂，染紅好幾畝田壟。
確定再沒有遺漏的狗娃回去壟道，迎著緋紅色的落陽舉起鋼刀，鋼刀刃口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鈍鈍缺口。
人沒有猛獸天生的利齒、尖爪，所以要用武器彌補差距。
從這個角度講，兵器就是人形猛獸的爪牙。
但骨頭很硬，尋常刀劍斬不了幾次，就會邊鈍甚至斷裂。
所以確認(rèn)“爪牙”還能應(yīng)付多少戰(zhàn)斗，對于人形猛獸來說，是很重要的。
而手中這把刀，斬了那么久才出現(xiàn)幾個鈍口，真是好東西。
若是巴山家能有十幾把這樣品質(zhì)的“爪牙”，捕盡山中匪寇，也不算什么困難嘛。
狗娃一邊合計，一邊往巴山府邸走，不無浪漫的想道。
至于遍布田壟的血腥恐怖，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他從小被那個名叫老秦的獵戶，當(dāng)做獵犬訓(xùn)練，飼養(yǎng)。
兩三歲時便已學(xué)會如何咬斷獵物的脖子，直到對方斷氣。
相較于山中猛獸的血腥氣，人血味道其實極淡，自是無甚影響。
行走修羅場中的狗娃自在如常，而在他頭頂?shù)奶祚飞希惺當(dāng)?shù)顆游移極快的亮星，爍曜異色光芒。
……
此時的賴九，就同爛泥一樣，癱軟在巴府外的院墻角。
他一直覺得，自己比巴山那個糟老頭子，更愛嬌蓮。
那老頭子只是貪圖嬌蓮的美色，而他才是真正深愛嬌蓮靈魂的男人，他愛嬌蓮，更甚自己的爛命。
他一直是這么認(rèn)為的，可是當(dāng)他看見強盜在黃溪村肆虐時，腦中卻只有逃跑的念頭，連嬌蓮的影子都尋不到。
所以在狗娃將他帶來巴府墻外，他才羞愧得失神。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他忽然覺得自己同巴山那個老色鬼也沒什么兩樣。
不，還是有不一樣的，他急忙否定！
此時的老色鬼一定已經(jīng)跑了個沒影，而他雖然剛剛有過害怕，但終究會如天神下凡般出現(xiàn)嬌蓮身邊。
而嬌蓮會明白，誰才是真正愛他的男人，與他雙宿雙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