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當(dāng)?shù)耐{并沒有引起克米特·阿布洛特的重視,只是遭到了他輕蔑的嘲笑。
不展示一下實力,阿當(dāng)就沒法震懾住克米特·阿布洛特,他當(dāng)然不會在意阿當(dāng)?shù)囊?,而只會把他?dāng)成一個受人擺布的傀儡。
阿當(dāng)微微一笑,扭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夜族少女安妮·阿布洛特,信口說道:“據(jù)我所知,安妮小姐并不是克米特先生的女兒,她的生父……其實是伊克·阿布洛特?!?p> 夜族少女安妮正在端起茶杯喝水,她聽了阿當(dāng)?shù)脑?,手指一松,任由手中的茶杯滑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p> 安妮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望向站立在一旁的伊克·阿布洛特,他是她的叔父。
然而許多年來,她不止一次看見他與她的母親在隱秘的地方每每私會。而他時常用滿是愛意的眼神偷窺她,然而只要她的目光迎向他的注視,他就會帶著一絲痛苦神情立即把頭扭開。
阿當(dāng)?shù)脑捒砂岩量恕ぐ⒉悸逄貒槈牧耍B忙在克米特·阿布洛特先生的面前跪了下來,大叫道:“兄長,您可千萬不要信了他的鬼話!嫂子與我之間,絕對是清白的……”
伊克·阿布洛特甩了甩頭,他的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清白?俗話說,好吃不如餃子,好玩兒不如……
好像她和他確實不那么清白,而且她已經(jīng)長眠于地下,無論清不清白都無人對證了。豆大的汗珠從伊克·阿布洛特的頭上向下落,他的眼神都變了,由無辜被誣蔑的憤怒,變成了歇斯底里一般的瘋狂。
克米特·阿布洛特怔住了,黯然的想:“原來如此,我七年前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那時安妮就已經(jīng)七歲了。在血脈上,她是我的女兒,在感情上或許并不是。想不到,原來在血脈上……”
一場倫理慘劇即將上演,然而阿當(dāng)搖了搖手,笑道:“我開個玩笑而已,那些都是假的。不過嘛,伊克,你是我兒子,我就是你的父親呀!”
安妮眨了眨眼睛,這才重新明白過來,在七年前她的父親大病了一場,雖然痊愈了,卻像是變了一個人,那時她的母親非常擔(dān)心,所以常常背地里向她的叔父哭訴她的憂慮。
伊克·阿布洛特叔父對安妮非常好,因為他和他們一家人的感情都非常好,然而他卻是個來歷不明的人,似乎更不是什么夜族。
伊克·阿布洛特的臉色這會兒格外難看,好像有一段被封印了的記憶復(fù)蘇了。
他曾經(jīng)住在白頂原的瓊宮,照顧著他的女子正是靈后許蕾姆,但他父親并不是靈魁卡努萊曼,而是外域的撒旦……
雖然身世離奇,但他在瓊宮里度過了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童年。
然而好景不長,有一天大代權(quán)者拉欣闖入了靈后的寢宮,搶走了他,那名舟人拖著他穿過了虛實相間的“光陰渡橋”,將他送到了過去,送到了紫云島,又把他交給了阿布洛特家的前代家主……
伊克·阿布洛特以迷糊的眼神盯著阿當(dāng),噴出了一口鮮血,嘶聲道:“父……父親……”
阿當(dāng)連連搖手道:“伊克先生快請起,你怎么連自己的親爹是誰都分不清楚了?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兒子厲害著呢,至少比你強得多?!?p> 可憐的伊克先生已經(jīng)暈了,他又吐了幾口血,被克米特·阿布洛特?fù)]手趕出了青云殿。
利用神職將伊克·阿布洛特玩弄得不亦樂乎,然而阿當(dāng)卻并未收手,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潑妞安妮。
“安妮·阿布洛特小姐,其實你是我派到克米特·阿布洛特先生身邊的臥底。你曾向我宣誓效忠,而我曾向你承諾,彌赫雅將降臨在你的身上,你將成為夜族的救主。我已稟明圣靈,還要冊封你為魔族第四王,你是霧與夜之女王——安特妮埃塔?!?p> 阿當(dāng)?shù)倪@句話,直令克米特·阿布洛特大驚失色,他惶然站起身,驚恐的怒視著安妮。
身為當(dāng)事者,安妮的眼神里盡是迷離,她猛然間一咬下唇,甩開裙擺,翻過桌子,飛起一腳踢中了阿當(dāng)?shù)囊Α0?dāng)雙手捂襠,疼得臉都白了,他又成了蛋疼的阿當(dāng)。
安妮滿面怒容,氣道:“父親,你千萬別聽他的,他……他能篡改命運!”
阿當(dāng)從地上爬了起來,笑道:“克米特先生,令嬡說得沒錯,我的神職是給圣靈表演,哄她高興。但只有我自己演,那不就成獨角戲了嗎?所以呢,這個世界里每個人的命運,我都可以篡改。不管命運原來是什么樣,我都可以把它篡改成我喜歡的樣子?!?p> 克米特·阿布洛特的臉上第一次顯露出了一絲無力感,他重新坐下來,沉聲說:“如此說來,你心想事成,那不是無敵了嗎?”
阿當(dāng)聳了聳肩,假如他真有那樣的神職和權(quán)能,他就是外域的撒旦;可惜他沒有,所以他只是外域的傻蛋,被誤認(rèn)為是撒旦。
“心想事成并不是無敵,因為有些事情我根本就不會去想?!卑?dāng)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悻悻的說:“眼界太低,限制了我的想象。所以你不必?fù)?dān)心,我的神職還沒強大到離譜的程度。我的這個程度,恰好可以與你平等的協(xié)商,達(dá)成我們之間的交易?!?p> 阿當(dāng)和克米特·阿布洛特重新坐下來談判,但局面卻變成了麻稈打狼——兩頭怕。
克米特·阿布洛特皺眉道:“你沒有誠意,你根本不在意那個女孩子,卻故意把她當(dāng)成條件與我談判,你在用她來掩飾你的真實企圖?!?p> 阿當(dāng)比竇娥還冤!他明明已經(jīng)把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他無意阻撓克米特·阿布洛特,因為小雅超能干,她自己就能收拾了妄圖霸占她神體的狂徒,根本用不著阿當(dāng)出手。
阿當(dāng)只希望趁機將麗婭救出來,那確實就是他唯一的意圖,可偏偏誰都不信。
麗婭雖然信了,她卻在旁邊落井下石的嘟囔了一句:“白癡!”
阿當(dāng)哭笑不得,打著響指說:“你以為我沒誠意,我不跟你爭論。你確實很有誠意,可你就不覺得自己太貪婪了嗎?在你設(shè)想的未來里,你把我一口吞了,你獲得了完美的勝利,將我掃地出門趕出了原魔界。如此的誠意,感動不了我,只能感動你自己?!?p> 克米特·阿布洛特沉思了片刻,坦承道:“我沒有料到,您的神職居然如此強悍。既然如此,我承認(rèn),我吞不下您。您想要達(dá)成什么樣的交易?”
阿當(dāng)想了想,其實他想要做的,確實只是要挽救麗婭,別無所圖。但真心沒人看得見,真話沒人肯相信,那果然才是世間最大的悲哀。
阿當(dāng)將目光望向麗婭,解下身上的遐想羽衣,想要把它披在麗婭的肩膀上。不過麗婭嫌棄的撥開了阿當(dāng)?shù)氖?,把那件可以暫時隔絕極惡之詛咒的羽衣摔在了地面上。
因為麗婭身上的極惡之詛咒,只要她在場,阿當(dāng)和克米特·阿布洛特就絕對無法達(dá)成任何有誠意的妥協(xié)。
又因為克米特·阿布洛特打算傷害彌赫雅,燒掉她的神性,奪走她的神體,故而麗婭對他充滿了敵視,她不希望阿當(dāng)與阿布洛特家族達(dá)成諒解,那是麗婭的想法,可能也是彌赫雅的神旨。
阿當(dāng)嘆了一口氣,重新的審視了面前的克米特·阿布洛特。因為目標(biāo)并不沖突,阿當(dāng)本想與他和夜族茍合,但最終還是變成了必須爾虞我詐的最壞結(jié)局。
“我想要與你對賭!”阿當(dāng)沉聲說:“我用我的一切,賭你贏不了彌赫雅。我將盡可能的配合你,讓你先主持封神儀典。如果你失敗了,我要奪走你所有的東西,除了你的命。我將重新主持儀典,迎接彌赫雅的降臨。”
克米特·阿布洛特譏笑道:“想不到外域的撒旦居然相信神不可戰(zhàn)勝,他居然只是一個守舊的迂腐之輩。我就接受你的賭局,而且我一定會贏?!?p> 阿當(dāng)說:“為了不讓你輸?shù)锰珡氐?,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以為神體煉成以后,鼎爐就可以拋棄掉了嗎?那就像是劍與劍鞘本為一體,舍棄了劍鞘就是舍棄了劍。劍客舍棄了劍,注定將死于劍下?!?p> 克米特·阿布洛特聽得很認(rèn)真,因為在鹿兒島,佐佐木小次郎就是因為舍棄了劍鞘,才被宮本武藏斬殺于木劍之下。
阿當(dāng)拍著麗婭的頭,繼續(xù)編道:“她是神體的鼎爐,別以為可以舍棄了鼎爐,只取走神體。她才是最重要的,守護(hù)好她,你或者我,或者彌赫雅,才有占據(jù)神體的希望?!?p> 克米特·阿布洛特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為什么阿當(dāng)堅決只要麗婭,果然她才是封神的關(guān)鍵所在。
如果不必在意麗婭,封神儀典可以隨時舉行,比如就在今日,就在此時。
但如果必須保全麗婭,那就只能在黑陽主動脫離麗婭,將要升上天空的時候,封神儀典才可以進(jìn)行。
黑陽將要升起來的日期,在八月二十七日,或者九月二十三日,一個迫在眉睫只在六天以后,另一個還有三十一天可以做充分的準(zhǔn)備。
如果是阿當(dāng),他理所當(dāng)然的選擇了后者;然而對于克米特·阿布洛特,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前者。
克米特·阿布洛特沉聲說:“我決定了,封神儀典必須盡快舉行,就在八月二十七日,絕不能拖延!”
阿當(dāng)攤手說:“那不行,一定得從長計議?!?p> 克米特·阿布洛特怒道:“說出你的理由?我從不無故浪費時間。”
阿當(dāng)一笑說:“因為除逆征討軍和凈教圣裁軍就要打過來了,我的麾下已全數(shù)出擊,埋伏在途中,正要將他們一口吞下。我要為封神儀典的舉辦,爭得一個平靜的窗口期。您也不希望封神只進(jìn)行到一半,就被那些家伙們沖進(jìn)來,把我們?nèi)珰⒐獍桑俊?p> 克米特·阿布洛特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興師動眾趕到驚瀾港,本來是想一舉制服阿當(dāng),在三天之后就主持封神儀典。那樣除逆征討軍和凈教圣裁軍還來不及打過來,他就能搶先一步完成封神的儀式。
然而如果拖到了六天以后,除逆征討軍和凈教圣裁軍估計就要開始圍城了,若是那樣,封神儀典難免要受到干擾。而且,懾于阿當(dāng)?shù)纳衤?,此刻夜族們沒能讓他繳械投降,那很可能將成為封神儀典的變數(shù),令儀典無法完美。
克米特·阿布洛特是一名完美主義者,不能完美的事情讓他尤其無法接受。
克米特·阿布洛特暴躁的跳了起來,指著阿當(dāng)一頓痛罵,在一頓發(fā)飆以后,他終于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在近期舉行封神儀典已經(jīng)失去了良機,只能另覓時機,才能完成他成神的宏愿。
鎮(zhèn)靜下來的克米特·阿布洛特與阿當(dāng)訂立了契約,雙方?jīng)Q意秉承“精誠團(tuán)結(jié)”的合作精神,共同完成封神的壯舉。
契約第一條:阿當(dāng)以外域的萬仞金山為抵押,向紫云嵐商會借貸五百億星幣,用于封神事宜,具體用途他自行掌握;
契約第二條:紫云嵐商會負(fù)責(zé)組織封神儀典,阿當(dāng)負(fù)責(zé)拱衛(wèi)驚瀾港作為神臨之地,紫云嵐商會派遣兩千名冰族雇傭兵給阿當(dāng),完全服從他的指揮;
契約第三條:雙方均要以保障彌赫雅神使的生命安全為第一要務(wù),任何一方都不可以阻止另一方與彌赫雅神使相接觸;
契約第四條:紫云嵐商會率先主持封神儀典,只有在他們徹底失敗,確信無法使真神蒞臨以后,阿當(dāng)才可以接管儀典,迎接彌赫雅的降臨;
契約第五條:雙方均不得在封神儀典舉辦前和舉辦過程中,以武力或者神職相互脅迫。雙方均要向圣靈起誓,如果違背協(xié)議,甘愿接受圣靈的神裁。
契約一式三份,阿當(dāng)和克米特·阿布洛特分別在三份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請安妮作為公證人,在契約上畫下了象征著圣靈視域的全知之眼。
隨后就到了訂立契約的最后一個步驟,阿當(dāng)和克米特·阿布洛特各自舉起一只手,將第一份簽過名的契約拋向頭上三尺。若是普通的契約,這只是一個代表“圣靈閱過了”的小儀式。
不過這一次卻不同,阿當(dāng)和克米特·阿布洛特都聽到頭上三尺傳來了“嘎嘎”的怪笑聲,他們?nèi)咏o圣靈的契約居然被圣靈收下了。
那張沒有記錄下任何誠意的紙片,在拋到空中以后,就再也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