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身影掠過一排排幾臺,再一步步上了臺階,落了座。
褚帝望了望眾人,笑著說道:“眾卿與家眷都坐吧。”
聲音沒有想象中的渾厚,也不是軟弱吞嗓,只是低沉了些。唐玉瑩這才抬眼偷偷掃了過去。
這時候的太陽還沒有下山,雖然用了冰盆,用了幾個遮頂,但是夏日的余暉還沒有下去。仍然有些熱烘烘的。好在夏風陣陣,帶來些許涼意。
褚帝也將近五十了,眼角也有了魚尾紋。只是氣勢尤其威武,讓唐玉瑩不覺又低下了頭,轉而再看的時候卻不由自主被姬貴妃吸引了目光。姬貴妃原就美麗不可方物,現(xiàn)時她正笑顏如花地望著褚帝。
身旁的唐玉清見她的樣子,以為她與自己初見圣顏無異,便拉了拉她的手,握住。
唐玉瑩側過頭,對著她笑了笑。
“難得今日齊聚一堂,朕也許久未與眾卿共飲,今日一聚眾卿不必客氣?!瘪业壅f完,眾大臣自然是俯首稱臣,嘴里齊喊著圣上恩典。
褚帝舉杯飲酒,眾臣自然也是跟著飲用,男眷隨后,女眷最后,都舉杯飲下。唐玉瑩因受了叮囑,也是低低舉著杯子,放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哪怕再恩典,眾人也不敢把酒言歡。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飲下,然后放下,抬眼去看上頭,又低頭去看酒杯。宮女們自然是再斟上,端上菜色。
唐玉瑩雖對吃的眷顧,但對眼前看似精致卻早已涼掉的食物沒有興致。只是規(guī)矩自然要守的,挑了些簡單細小的,意思意思吃了兩口。
眼神環(huán)顧四周,很靜。連瓷器的聲音都幾不可見。
這時,只見一支穿著青色衣裙的宮女出現(xiàn)在中央,稍稍擺了姿勢。就隨著奏樂聲起,舞了起來。身姿苗條靈巧,好似魚兒游在水中一樣。
張氏見此回頭望了下唐玉瑩,見她神色顯出驚喜,便回頭繼續(xù)端坐。
唐玉瑩看得是有些沉浸。還以為是例行世家貴女會上臺表演,原來是備下了歌舞。李嬤嬤和張氏也與她說了,宴席也不是全都例行。有時圣上或皇后貴妃興起,也會點相熟的官家孩子練練武,上來表演些拿手才藝。也全非要如何如何,哪怕只是誰家哥兒上來寫詩舞劍也是有的。基本上是不會隨意刁難。只是難免上面的貴人會提要求,也是要有一兩個拿得出手的才藝才放心。自己也不想與人爭長短,就是寫字和畫畫,倒也不用大動干戈,也安心許多。
眼見著王爺大臣敬酒,甚至有些看著握著酒杯喝完還在打顫,卻還恭恭敬敬道圣上恩典的,當真是不容易。眼見著朱太傅,扶著孫輩的上前,顫顫巍巍給圣上敬了一杯,又顫顫巍巍放到嘴里喝了下去,看樣子撒掉的估計更多些。這真是讓唐玉瑩著實心累。
看著鶯鶯燕燕的舞姿,連帶著眼皮都倦了。只是這還只是開始,兩個時辰的宴席,后面還有很長時間。突然就盼望中途的更衣那短短的歇息時間了。
花壇另一頭,也是分品階來坐的。王爺?shù)钠冯A在皇帝和貴妃的下首。位置高些,視野卻也廣些。
“大哥,我敬你一杯!”雋王爺像個壯士扼腕,把酒往楚王爺那頭一推,就仰頭喝了下去。喝完哈了一口氣,吐了出來。
“三弟,酒量還是如此一般?!背鯛斠惨豢趷灹讼氯?。后勁卻沒有雋王爺夸張。
“哎,我不愛喝烈酒,容易上頭。聽說西北的酒更上頭?”雋王爺睜著大眼去看楚王爺,仿佛這事是多么想要求證的樣子。
“你怎么不問問瑜哥兒。他在那也待了些時日了?!?p> “楚王伯?!狈介L信原打算敬酒的,見是提起自己,自然端起酒杯來。
楚王往后看了看,見方長信劍眉星目,有瞬間的恍惚。雖同在西北,可是楚王自去歲開始,也并無踏入軍營。在府里閑賦在家,甚少外出了。唯一幾次方長信來看望,也是匆匆就走。樣子雖冷清,他卻知道他看似鋸嘴葫蘆,卻是個有心思的孩子。
“瑜哥兒,西北的酒,我那有幾壺,改日去取了讓你父王嘗嘗?!?p> “好?!狈介L信見他神色無異,一雙眼睛看看自己,又看看酒杯,一口又悶了一杯。
低頭望著酒杯,又抬眼去看花壇另一頭,視線沒一會就停留在一個蘑菇額發(fā)頭上。
沒想到留了額發(fā)居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唐玉瑩這樣萌軟的樣子,讓方長信有短時間的錯愕。為什么,就因為這年齡差距。相對他快二十的年紀,她那十四歲的年歲確實小了些。除去膽子大,心思重,行事老成,這樣子卻是越來越看越是活回去了的架勢。
默默嘆了口氣,收回視線。悶了一口酒。今夜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想起后頭的程序他緩緩又舒了口氣,按照來報的程序,后頭該是看上座幾位的點選。只是,今日乞巧節(jié)的意義,恐怕會意外收場。盯著后頭來時的路,路旁的立宮燈燈火通明,正是火熱的時候。
而道觀那頭,也正熱火地進行著。
“大人!里頭有好幾個姑娘!”身著衙府官服的宗大人宗正中,一頭的大汗,背后的汗將官服都打濕了個遍。他跟前的小衙正驚著大眼睛跟他匯報情況。
“都看清楚了,十幾個?!”虎目再睜,眼前的小衙已是磕磕巴巴,不停重復:“是,是,是!都,都是十,十五六左右姑娘!”
“今夜定要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抓住領頭的賊人!”
“是!前頭弟兄們進去了,只是那些人個個伸手不凡!我們衙里的高手恐怕不是對手。大人!”小衙想起這事,倒是精靈起來。
“我親自去拿下!”宗正中虎目又是一瞪,方臉冷冽。原本高大的身軀一躍而進。倒是幾步就進了后院。
假山旁打斗得異常激烈,幾個黑袍歹徒身手狠毒,招招都是斃命的路數(shù)。宗正中大刀一揮,幾步上前握住,再揮出去一招砍在一只黑袖上。
“啊!”黑袖上是胖乎乎的道人打扮,白白的臉色露出掙扎猙獰的神色,一張臉愈發(fā)白森森的。
宗正中卻不管這些,提起大刀又揮向另一個黑袍道人。刀風凜然,赫赫甩出刀風。
也就十來招,五六人已倒了地,衙頭們上前擎住那些悶哼的幾個人,大伙對望一眼,無不露出氣憤鄙夷之色。
前頭傳來隱約的打斗聲,宗正中提起刀,讓人將眼前的人帶回去。又回身往里而去。
只見里頭兩人身手相當,正打得旗鼓相當??吹盟行┭刍潄y。
“大人,莫再上前。小心中了暗器?!?p> 其中招數(shù)較為剛正的一方,分神望了眼宗正中。險險避過對方狠厲的招式,使出一拳后回補了一句:“這人是道觀頭目,害人不淺!”
宗正中見此也不再猶豫,提刀上前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