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滋個大牙傻笑?”劍簫心心想自己這個徒弟莫不是傻了。
“沒事,就是高興?!彼胂笾鳑^看到自己的信的樣子,不要說他太過自信。他分明見到自己靠近時荀沕發(fā)紅的耳根。
他相信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位置。
“於昇?!?p> “怎么了?”
“雖然你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但還是謝謝你。”
劍簫心站在前面,她的頭發(fā)隨風飛舞。於昇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刻。
“不客氣?!?p> 不同以往於昇接受了劍簫心這聲謝謝,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她心里那道坎才能真的過去。
可以說於昇跨越了時間救了那個一直處在自責當中的年輕劍簫心。
一路無話,他們回到了玄靈殿。
他們先去見龐尊。
“拜見殿主?!膘稌N恭敬行禮。
“行了,這里也沒別的人,沒那么講究?!眲嵭牡故亲灶欁哉伊藗€位置坐。
龐尊撇撇嘴“師姐,我要不要面子的?好歹等我讓他起來你再說啊?!?p> “下次一定?!痹捠沁@么說。
龐尊假裝看不到劍簫心臉上的敷衍。
於昇都要被這一對活寶師姐弟逗樂了。
清清嗓子“稟殿主,此次任務圓滿完成?!?p> “我知道。師姐已經和我報過喜了。這次真的多謝你了?!彼纳袂榛逎y懂,不過言辭懇切“她……有說什么嗎?”
用猜也知道他說的是馮清清。
“她托我?guī)Ь湓捊o您:毀了你的花海,抱歉。你門下弟子醫(yī)好我,謝謝。東西我交給於昇了,就當賠禮和謝禮一并了。”說著遞予龐尊幾個瓷瓶。
於昇不禁暗暗咂舌,不愧是坐擁靈石山的玉寒宮,出手就是闊綽。
虎血丹,壁螈膏,復骨靈還有元嬰丹。
他萬寶齋看到過這些每一件都是天價。甚至可遇不可求。足以見得馮清清是多大的手筆。
龐尊小心翼翼揣摩著那些藥瓶,表情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更多的是無奈。
話和東西都帶到了,看龐尊也沒有什么要吩咐的了,於昇就告退了。
“師姐,你瞧她多聰明啊,一點都沒變??墒撬媒^情啊,一點念想也不叫我留。”龐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劍簫心看的很是揪心“那你……”
他輕輕搖頭“我不像她,那寒氣是真的會要她性命的。我只是皮肉之苦,沒有一定要治療的必要?!?p> 皮肉之苦哪抵得上心中之痛。
在風中龐尊依舊站得筆直,只是落寞的背影刺痛劍簫心的眼睛。
那次險情,她臉上留了兩道疤,劍也劈斷了,可誰沒有受傷呢?
他們是被龍攻擊的,傷口都帶有龍息。馮清清為了大家一人把龍息寒氣全都引到了自己體內。不然這些年被寒氣折磨的就不止她一個人了。
所以她哪要給什么謝禮啊,幫她是應該的。
龐尊表面上沒什么,他的傷都藏在衣服底下。
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疤。后背和前胸更是有觸目驚心的爪痕,不用說那是龍留下來的。
“對不起,都怪我,不然你們也不會……”反倒是始作俑者的劍簫心收到的傷害最小。
“師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清清也不會。那個時候大家都年輕氣盛,不是你也會是我去碰的?!?p> 龐尊說的很誠懇“我只是覺得她狠心,就這樣拋下了我們的所有。”
“師弟。”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怪她,是我的問題。她永遠都是對的,理性,冷靜又克制。那種情況下,不會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彼o拳頭“或許我恨的只是我的無能為力?!比^終是松開了。
接著說於昇回自己住所的路上,本來在好好欣賞熟悉的景色,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頭上突然被來了個爆栗,不用說是侯厲鐳。
“喲!小魚兒,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沉溺在溫柔鄉(xiāng)里樂不思蜀了呢?!?p> 於昇回了侯厲鐳一記手刀劈在他頭上“我是去辦事。”
“拜托,你去的可是美女如云的玉寒宮。大美差耶,你竟然還不珍惜?!?p> “沒有?!?p> “什么沒有,差事很難辦?”
“沒有不珍惜?!?p> 侯厲鐳:想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話說你好不容易回來,要不大家伙兒聚一聚?”
“行?!?p> “那你去準備,我去找花孔雀,這會子他估計在演武場刷分呢?!?p> 說是準備,其實也就是打掃打掃自己的偏殿,拿出酒泡好茶。
“於昇!”男聲女聲同時喊道。
是龐慕青和顧兮安。
“我去找花孔雀的時候剛巧龐慕青也在,她嚷著要來?!?p> 龐慕青瞪了他一眼“不然你們還想瞞我?”
“不敢不敢?!焙顓栬D立刻擺擺手。
“於昇感覺你外出一趟,功力又精進了?!边€是顧兮安比較靠譜想到來慰問於昇。
“馮宮主人很好,借我用了閉關室?!?p> “可是為什么連小時都感覺變得更強了?”到底是女孩子細心。
“一個叫賽鸞的姑娘很喜歡她,喂了她不少東西。”
“那只傻鳥?”
“你這么叫人家?”
“她不也管我叫潑猴嗎?我倆彼此彼此?!?p> “你們倒是默契。”
“嗯?”
“咳,‘那只潑猴肯定會傻鳥,傻鳥的叫,你告訴他等再遇見了,我一定要他好看!’她的原話?!?p> “哼!小爺我會怕她?到時候看看,是誰要誰好看!”
“平心而論,你打不過她?!?p> 侯厲鐳揮舞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哈哈哈?!?p> “哈哈哈哈?!?p> 換來的是龐慕青和顧兮安無情的嘲笑。
大家都是少年,又志同道合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另一邊劍簫心還想再安慰龐尊兩句,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藍梨來了,我走了?!闭f著還拍拍他的肩。
劍簫心和藍梨相互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你怎么來了?”
“怎么我來的不巧了,打擾你追憶舊情人了?!彼{梨不免陰陽怪氣。
“我是在想她?!饼嬜鹕袂榈?。
“你!”她恨他的坦蕩,恨他的無所謂。這會讓她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這么多年來的堅持都是無用功。
“師妹,我不想騙你。我早就說過我們不合適,放過你也放過我?!?p> 藍梨激動的上去掀開他的衣服,密密麻麻的傷疤“那她就合適你了?看看你和她在一起受到了什么!”
她忘不了那個雨夜,為了討要玄靈殿的寶物,玄靈石。他跪在殿前,按照殿規(guī)一鞭一鞭的打自己。打得鮮血淋漓,鮮血混著雨水染紅了斑駁的石階。
前胸后背本就觸目驚心的爪痕,結的痂又裂開,透出血來。
可是他的眼神依舊有光。
現(xiàn)在呢他的眼里只有平靜,像一潭死水,不起半分波瀾。
她喜歡的一直是那個明媚如驕陽的少年,強大,有責任感,永遠會保護自己。
她向自己老來得女的前任殿主父親提的要求就是要嫁給青梅竹馬的師兄龐尊。
某種意義上她要謝謝馮清清,因為她龐尊才能完好的回來,因為她吸收了超負荷的寒氣,龐尊才要討玄靈石去救她。
救人心切的他什么都不管了,她也得償所愿。
確實他早就和自己說過那樣的話了。
“我不想騙你,我不愛你,給不了你想要的,強扭的瓜不甜。”
要不是她精通藥理,趁他不備讓他吃下,恐怕根本不會有龐慕青的存在。
也是自此他們的關系降到冰點。
她那是想著只要有了孩子,時間久了再硬的心也會被軟化吧?
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孩子降下來,他只是冷漠的表示知道了。
“孩子你來取名字就行?!?p> “你就這么不在乎嗎?”藍梨冷笑“那就叫她龐慕清吧。”她諷刺的說。
龐尊眼里閃過一絲詫異“隨你。”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在努力當好一個父親。
“叫她龐慕青吧,青出于藍的青?!饼嬜鹫f“不然對她不公平?!?p> “對她不公平,對我就公平了?”那天這是藍梨對龐尊最后說的話。
藍梨見他見得越來越少,幾乎見不到他。
他躲起來了。
他成了新一任玄靈殿殿主,在自己的玄靈殿里。
殿規(guī)是無殿主命令不得擅闖玄靈殿。
說來嘲諷,她因為殿規(guī)把他束縛在牢籠之中,他也靠殿規(guī)束起密不透風的墻,不讓別人進去。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回憶上涌,她不禁哽咽“這對我不公平。”她拽著他的衣領緩緩跪下去。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這么些年他種花養(yǎng)草,外出游歷,都是為了找到東西能給馮清清根除寒氣。畢竟當初玄靈石只是保住她的命而已。
龐尊拉開藍梨的手平靜的說“回去吧?!?p> 他一直這樣連騙騙她都不愿意。
她再也見不到記憶里那個肆意的少年郎了。
或許這才是她不愿放手的原因,要拼盡全力抓住回憶的影子,哪怕得到的只是死氣沉沉的龐尊。
誰又不曾鮮活過呢?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墳,埋葬著回憶里的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