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質詢
洛茲一個人站在這廣闊的房間里,除了十多米外的一副桌椅以外,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元素,只能用黑暗來形容。
洛茲注意到遠處坐著一個人,那應該就是阿庇安了,聽說他在科學院里的地位可謂是萬人之上,原初派首席執(zhí)政官阿庇安,擁有無數已知的成就和未知的領悟的人中鬼才,沒想到會親眼見到他,更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其實洛茲并沒有多害怕,當他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局面,只是他對現在發(fā)生的事又有些好奇。
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阿庇安的臉,畢竟除了那副桌子發(fā)出的一點兒微光以外,這里根本沒有任何光源,也沒有任何參照物。
“你就是洛茲吧,我聽赫里婭娜提起過你?!?p> 很奇怪,明明是那么遠的距離,而且從語氣上聽起來阿庇安似乎沒有說得很大聲,但自己竟然能夠清楚聽到他說的每一句話。
洛茲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知道我觸犯了科學院的法規(guī),我擅自入侵了教會的核心系統(tǒng),竊取了里面的機密。”
阿庇安似乎笑了一下:“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狡辯啊?!?p> 洛茲自是覺得沒有什么必要辯解,畢竟科學院想要查清楚是誰入侵的,以他們的手段并不困難,不過他也聽說過一個傳言,任何謊言都不可能瞞過阿庇安。
阿庇安繼續(xù)不緊不慢問道:“你入侵核心的動機是什么?你的研究方向似乎和這些沒有關系吧?”
洛茲回答:“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被隱瞞的真相,至于研究方向,恰恰相反,我認為這些信息和我的研究方向非常一致。”
阿庇安:“哦?說來聽聽,不要騙我,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傳言?!?p> 洛茲:“我沒必要騙任何人,其實在我看來,那些利用深海之力的劣變特性來研究模型的方向并不是正確的,就算那個深海獵人計劃成功了,也不見得能夠化解阿戈爾的危機?!?p> 阿庇安:“深海獵人計劃,我也有一些參與,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研究并沒有用嗎?”
洛茲:“我想執(zhí)政官大人您參與那個計劃的原因,可能并不在對外宣稱的目的吧,我們都知道想要靠制造幾個人形兵器就來對抗那么強大的神,其實并不現實,但其中究竟又有什么因素的作用,我并不清楚?!?p> 阿庇安笑著說道:“有趣,應該沒有幾個人敢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尤其是在這里,不過我還是想要說明一下,我參與深海獵人計劃確實有其他原因,至于是什么,我想要先從你那里聽到我想要的答案?!?p> 洛茲問:“什么樣的答案?”
阿庇安:“你對自己和教會研究的看法。”
洛茲:“執(zhí)政官大人是想從我這里了解到如何看待深海教會喚醒神這件事的態(tài)度嗎?”
阿庇安點了點頭:“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小事,往大了說這是威脅整個阿戈爾的叛國行徑,如果這件事暴露出去的話,很多事確實會不太好辦。”
洛茲果然沒有猜錯,阿庇安是知道這件事的,甚至可能說,阿庇安可能就是一手操辦的神之降臨。
洛茲:“老實說,雖然教會確實有參與,但是畢竟他們的技術尚淺,沒有科學院的直接參與,最終的結果可能并不理想,我認為教會確實加速了深海之神的降臨,但要說是他們一手促成了這件事,恐怕還是有些勉強,神遲早都會降臨,只是時間的問題,教會把這個時間提前了而已,換句話說,按當時阿戈爾的戰(zhàn)爭狂熱氛圍,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神什么時候會降臨。”
阿庇安:“你的這套說辭確實很適合去應付執(zhí)政院,只是不太能說服我?!?p> 洛茲:“執(zhí)政官大人,我想應該沒有人比你更希望神的降臨了吧,如果不是你的允許,教會有天大的膽子敢去做這種事,如果沒有來自科學院的技術支持,教會根本就沒有能力去研究那些領域,赫里婭娜說的確實沒錯,教會就是科學院的白手套,但在執(zhí)政官大人你的眼里,教會乃至更多的人只是可以利用的消耗品罷了?!?p> 洛茲整理了一下衣領,他知道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可能已經沒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他想至少在死之前不要曉得那么狼狽。
阿庇安問:“那么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們所做的這些事的呢?”
洛茲繼續(xù)說道:“我不在乎,我只在意真相,人類的存亡在我這里不值一提,包括我自己,如果我能夠探明一切的真理,那么即便我死也沒什么關系,就像現在這樣,我不在乎教會做了什么,也不在乎我現在說出這些話的后果?!?p> 洛茲隱約聽到了阿庇安的笑聲,阿庇安也沒有掩飾什么:“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明明只是個人類,卻還說不在意人類的存亡?!?p> 洛茲說道:“人類也不過是個生物罷了,在絕對的真理面前,也不過是其一部分,我并不想說明人類的特殊性,相反,在我看來,人類存在太多的弱點,也正是因為這些弱點才會導致我們現在面臨種種危機,也正是如此,我現在才徹底明白了我到底應該研究什么。”
阿庇安問道:“那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洛茲說道:“大群?!?p> 雙方都沉默了很久,房間里安靜得連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聽得到。
洛茲繼續(xù)說:“我知道,那應該是比人類更接近真相的存在,那不只是簡單的海嗣與深海之神的關系,我計算過大群的包容量,那簡直超越了人類從有文字記載以來至今的全部數據,那個龐大的量已經無法用數字來形容了,大群的存在甚至可以直接說是一個世界?!?p> 阿庇安:“你對大群的興趣和那些教徒很類似,他們也是想要通過回歸大群從而獲得新生。”
洛茲:“但我更想要知道大群的真相,那是我迄今為止所知的認知最頂點,而且關于大群,我想我的理解和教徒遠不一樣,他們只是靠信仰,而我能夠通過科學手段接近大群。”
阿庇安:“嘗試接近大群的人不少,你又有什么特殊性?”
洛茲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手掌中心的位置布滿了膨脹的血管,血管的中心處是一只猙獰的眼睛,而且眼睛還在不斷滲出著血液,這詭異的場面足以讓見到的人避之不及。
阿庇安:“你把海嗣融入了你的身體里?很多教徒也在做這種事,但他們大多數人都會死于排異反應?!?p> 洛茲:“這不是海嗣,我通過獲取海神的代謝并且計算得出的初生代模型,是目前我認為最接近神的結構,我將祂導入了我的身體里,并且根據我的個體做出了適配,也就是說,雖然這只是個復制品,但現在某種意義上神就在我的手上?!?p> 這一次阿庇安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注視著洛茲的那只手。
洛茲繼續(xù)說道:“我和那些教徒不同,我有著能夠接近神的能力,我已經把核心里已有的數據全部解讀了一遍,現在我關于重鑄神的模型研究已經開始進行,我將親手締造一個你們想要的東西出來。”
阿庇安:“你竟然能夠單靠計算模擬出神靈來嗎?你知道那得是多大的計算量,康拉德乃至整個科學院都不可能做出來,那是一個不可知的數字?!?p> 洛茲:“因為我想康拉德大人他并沒有接觸到真正的大群,他與大群之間存在不小的隔閡,因為他依舊還是人類,而我已經決定擺脫人類這個脆弱不堪的形態(tài),你知道嗎,在我將這個生代的模型融入體內后,我的思維已經發(fā)生了變化,我已經能夠理解很多未知的領域,沒有幾個人現在比我更接近真理?!?p> 阿庇安笑著站起身來:“很好,那你知道代價是什么嗎?承載如此恐怖的力量,是必然會失去些什么?!?p> 洛茲:“失去成為人類的身份,以及隨時都會回歸大群的可能性,但我并不在乎那些,我在人類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尋求真相的任何契機與可能,現在我只有改變,只有這樣,才還有窺探真理的一線生機?!?p> 阿庇安:“我對你很感興趣,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么偏執(zhí)的家伙,但越是這樣,才越有可能,你的存在說不定會為我們的未來增添一些不一樣的色彩,最后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為何會對人類有這樣的想法?你是對人類感到失望還是如何?”
洛茲緩緩說道:“說對人類感到失望到不至于,只是我從小到現在見識了那么的事,聚集區(qū)的那些經歷也是歷歷在目,我嘗試站在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去思考那些問題,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答案,人類的困苦始終存在,無論是我父母、教會、執(zhí)政院還是我自己,都無法化解這些苦難,在失去了現有的一切可能性后,我只能選擇另一種希望?!?p> 阿庇安說:“那么你知道嗎?所謂苦難,是永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