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瀾九箭齊出,朝著野豬受傷的眼睛射去,緊繃的弓弦松開那一刻,她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癱倒在草叢之中。
黑衣少年陳阿浪手中的骨刃,刺向野豬的背脊。
野豬當然能感受到痛意,雖然都不能使它停下攻擊的頻率,但也為龜田爭取了拉開距離的時間。
但這又能怎么樣。
轉(zhuǎn)眼之間野豬的獠牙,便再次觸碰向了緩慢前行的龜田。
它可能會死。
葉諾明白這一點,但他卻不相信龜田會死。
因為他手中的火焰已然再次包裹雙拳,而后低沉嘶啞說道:“開啟…力量強化?!?p> 林鹿溪想要阻止他:“倘若再次開始…會導(dǎo)致身體負荷過大,請你謹慎決定?!?p> “沒什么好謹慎的…現(xiàn)在就開啟?!?p> 而后他雙拳之上紫色光芒再度環(huán)繞,伴隨著火焰燃燒,就像是夜空中最矚目的星辰,三三兩兩的雨滴變的越發(fā)急促,滴落在草葉泥土上。
空氣變得有些清新。
風沙走石。
遠天的黑云壓頂。
地上的野豬凝視著葉諾,雖然智力有限,但它永遠也不會忘記眼前這只蟲子曾經(jīng)給予它的傷害——生生毀掉了它的眼睛。
那種灼燒感,那樣深入骨髓的痛意。
它確實感受到了威脅,確實想要退縮,確實想要逃離這里。
但沒機會了。
因為葉諾不準備放它走,不準備讓它只是受傷那么簡單,甚至不準備放它活著離開這里。
要付出代價,不管是人類,還是畜生。
因為傷害了葉諾在意的人,所以他不死不休,如果現(xiàn)在不能償還報復(fù),哪怕十年,哪怕三十年,哪怕五十年。
只要葉諾活著,這份仇恨就不會放下。
這頭無知無畏的畜生,今夜會死在這里。
葉諾說的。
在葉諾手中火焰凝聚的那一刻,紫色光芒包裹它的雙拳,鐵柱腳下的影子再次伸展移動,化為一到漆黑的大手,托舉著葉諾浮向了高空。
這是屬于他們兩人的默契,無需言語。
鐵柱意念流轉(zhuǎn),漆黑的巨手將手中的葉諾生生投擲出去,目標正是野豬僅存的另一只眼。
而葉諾只是用盡全身上下的所有力量,將它們盡數(shù)匯聚于右拳,火焰翻騰流轉(zhuǎn),燃燒在他的拳尖。
下一刻,野豬的另一只眼也失去了光明。
它再也尋不到目標,只是瘋狂的倔地打滾,瘋狂抽動著自己碩大丑陋的頭顱。
而葉諾并不打算放過它。
下一拳便是它最脆弱的喉嚨,但生死之間帶來的危機感讓野豬迅速翻轉(zhuǎn)身軀。
它比誰都清楚,喉嚨的位置倘若暴露,任憑這只可怕的蟲子攻擊,自己下一刻便會失去生機,對于野生動物而言,活下去永遠是最主要的東西。
哪怕雙眼俱瞎,哪怕茍延殘喘。
總比死亡來的要好。
它求生的欲望,可不會比在座的任何一個渺小“兩足蟲子”差。
于是瘋狂的翻轉(zhuǎn)身軀,求生欲望帶來的力量讓野豬輕松便甩掉了葉諾的追擊,而后便瘋狂的撲騰自己的身軀,翻滾在泥土上,想要碾死這只可怕的蟲子。
“陳四海!就是現(xiàn)在?!?p> 葉諾的聲音冷靜至極,但只是說完這句話,便再一次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跌倒在被雨水灌溉的泥土上。
野豬如山般的軀體下一刻就要碾過他的身軀。
鐵柱全力以赴的凝聚著影子,七竅當中的血跡越來越明顯,一旁的陳阿浪立即敏捷的抱起癱倒的葉諾,十分驚險的從野豬的軀體下穿行而過。
下一秒,隱蔽于枯葉上的陳四海便重新出現(xiàn)。
手中的刀刃在月色映照下,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他的刀刃突然詭異的變的更加鋒利,更加延長了幾分,生生刺進了野豬的的喉嚨,鮮血如噴泉般涌現(xiàn)而出,直飆三尺。
生生將一旁的陳四海淹沒在其中。
血氣腥臭,但陳四海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十分享受著這種血腥,舌頭伸出輕舔嘴角,臉上詭異的笑容浮現(xiàn)。
直到野豬最后的掙扎的翻騰,巨大的身軀即將把它壓的粉碎時,陳四海才離開這里。
雨越下越大。
而后匯聚成溪。
在一旁打醬油,始終沒資格上前幫忙的屈剛,此時此刻抽出了插在野豬喉嚨當中的長劍,朝著陳四海沉聲說道:“借劍一用。”
陳四海點了點頭。
屈剛不斷揮動著手中的利劍,將野豬的軀體不斷分割為兩厘米左右的肉塊,之后便抗進不周山。
鐵柱背著葉諾,江夢竹跟在身后。
陳阿浪滿身浪跡,胸膛、面容皆被擦傷,他只是催促著藍瀾先回到營地,自己則留下來幫忙分割肉塊。
盡管有人生死垂危,但活下去的人還要繼續(xù)咬著牙,為以后的食物去掙扎。
這世道總是逼著人心越來越硬。
他們必須要做到這樣子。
陳阿浪習慣了死亡。
但葉諾這些人并沒有。
他們在這樣的末世環(huán)境當中,其實是非常幸運的,有時候這樣昆蟲密布的荒原,遠遠比城市當中安全。
這只突如其來的野豬,最起碼是以力壓人,而無勾心斗角,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就是腦子,這點在縮小后的環(huán)境當中,彰顯的淋漓盡致。
大雨滂沱。
彌漫滴落的水珠砸的人東倒西歪。
慌忙趕來的建國和剩下的三人一聲不吭的分解著野豬身上的肉塊,之后捆成一摞再背上不周山去,他們就這樣不停的背著,像一只永遠不停歇的陀螺。
所有人都不想說話。
但建國還是張開了口。
“鄭強…強叔…他…他不行了,夏言也…還沒回來?!?p> 陳阿浪腳步一頓,似乎想說什么,卻終歸沒有說出口,只是行色匆匆的向前走去,今晚的雨很大,他們的衣衫盡數(shù)濕透,面容上是滑落的雨滴。
所以別人都應(yīng)該看不出他流淚了。
陳阿浪這樣想著。
陳四海背著幾塊肉,面無表情的繼續(xù)向前走去。
建國騎在龜田的背上,上面是駝滿的肉塊與豬腿,抵達不周山下之后,建國將豬腿推在不周山遮蔽下的干燥處。
“今晚現(xiàn)在這里避雨,快去吃東西?!?p> 龜田蹣跚臥倒在地,靜靜看著遠方。
像一只永遠也打不敗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