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把目光轉(zhuǎn)向約瑟夫,聲音漸漸沉下去:“沒死嗎……?”
約瑟夫正面迎著她的目光。能接住特洛伊越過鏡片上方的目光的人可沒幾個。因為這種像X光一樣的眼神中有諷刺和殺意,似乎在說:“別裝了,你心里想什么我全都知道?!?p> 她的鏡片在燈光下微微發(fā)出綠色的光澤。
“沒說,估計死了也不會說。我看那個失血量也差不多了?!碧厝鹣R粫r之間在兩位貴族的目光中有些怯場。
“失陪了?!奔s瑟夫主動移開目光,起身上樓。
杰克和艾爾夏爾對視一眼緊隨其后,特洛伊和特瑞希也先后離開,留下機器人收拾殘局。
樓上。
約瑟夫正拎著浴巾包裹成球的衣服往浴室走,他打算把西服換掉。在五樓走廊里,他撞見了特洛伊。特瑞希此時已經(jīng)回房間了。
特洛伊劈頭就問:“恨我?”
約瑟夫做出不明所以的神情:“何出此言啊?”
“還裝?!碧芈逡量聪蜃呃攘硗庖粋?cè)的窗。窗外的星空依舊那么誘人,仿佛有意識地漸漸引導人們說出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
“沒有,真沒有?!奔s瑟夫繞過她,徑直向浴室走去。
特洛伊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很久才移開目光,推開門走進了自己房間。
浴室里。
約瑟夫一邊鎖門,一邊去觀察設備。不歸林上的設備都是最新的,為了防止不會用導致突然放水燙死自己,約瑟夫決定好好看看。
就在這時,毛玻璃在燈光效果下泛出微微綠光。這讓約瑟夫想起特洛伊的鏡片。
特洛伊……
“還裝?!?p> “還裝?!?p> “還裝?!?p> 約瑟夫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擰成一團,剛剛的佳肴珍饈在自己的胃里翻滾。
可是自己除了待在這里別無他法。他一直以來愚蠢的優(yōu)越感讓他覺得自己跟他們不一樣,現(xiàn)在看來有什么不一樣?
他抽刀向克勞德的時候心里沒有一絲猶豫,只有快意。為什么?自己不應該這樣!
父親也曾在任務中拋棄自己,但是事后自己拼著可能殘廢的代價殺出重圍回到父親身邊,他們依舊相處如常。這才是常態(tài)。
常態(tài)。
常態(tài)?
常態(tài)……
是指自己一直在生身父親面前低下頭卑微到塵土里嗎?
自己究竟在懷念他什么?懷念他訓斥自己?懷念他不許自己祭拜母親?懷念他讓他們兩個——約瑟夫,克勞德每天爭的你死我活?懷念他讓自己的親姐姐,他欽點的瓦爾登家的未來家主,莉迪亞在人前丟盡了臉?
可是自己看到通緝令的那一刻,負罪感還是涌上心頭。
不對……
自己在為害克勞德而愧疚嗎?答案是否定的。
他在為自己那一瞬間的快意而愧疚。為什么自己看著克勞德的血涌出身體順著刀柄滴到地上的時候,無與倫比的欣喜涌上心頭?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
因為。
因為……
因為——
因為克勞德早就該死了!
那個收養(yǎng)的還妄想取代自己的雜種!他活該!
約瑟夫煩躁的抽開領帶,看著玻璃上映出依舊冷若冰霜的臉。
他沒有什么可以愧疚的。
父親要求自己沒有情緒,所以他一直是將自己當做沒有情緒的人,也許是時候該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了。這是不歸林,不是瓦爾登家的府邸,沒有人能約束他。
他自由了。
艾爾夏爾房間里。
他從抽屜里拿出鑰匙,像寶貝似的將它輕輕提起來。
他在房間的燈光里注視著手中的鑰匙,慢慢將它湊到眼前。
他說過的,他艾爾夏爾的名字會響徹整個星際聯(lián)盟。
他不是Y—0374的農(nóng)奴,不是酒吧的酒保,甚至不是維克多——
他是艾爾夏爾。
杰克房間。
杰克鎖好門,換上睡衣,打算去睡個午覺。
今天他唯一的工作量就是混進后廚然后在飯菜里加點料,但是點事情居然讓他疲憊無比。
真奇怪。
杰克搖了搖頭,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特瑞希房間。
特瑞?;氐椒块g,剛準備坐下,就收到了特洛伊的郵件。
“不歸林A—003。”
特瑞希發(fā)了一個問號過去。她當然懂特洛伊是要她將不歸林開往A—003,但是A星系可是首都星系,去那里做什么,自投羅網(wǎng)嗎?現(xiàn)在全聯(lián)盟可都在尋找不歸林。
幾秒鐘的功夫她就收到了特洛伊的回復。
“聽我的?!?p> 特瑞希發(fā)了一個ok的手勢,打開門去往駕駛室。
特洛伊聽見隔壁開門聲,滿意地笑了笑。她把通訊器放到床頭柜上,自己打算休息一下。
剛剛坐上床邊,她突然劇烈的喘息起來,為數(shù)不多的氧氣從狹窄的呼吸道里爭先恐后的離開,進少出多,特洛伊痛苦的從床沿滑落,胸腔中響起陣陣金屬音。
缺氧的感覺沖擊著她的大腦,她眼前天旋地轉(zhuǎn),緊緊抓住了被褥。
特洛伊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通訊器被緊緊攥住,彈出屏幕都有些困難。
“呼……叫……咳咳咳……杰……額……克……額……”
通訊器語音識別功能倒也過硬,兩秒鐘的功夫,電話就打通了。
“喂?”杰克睡眼惺忪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可迎接他的卻是一陣艱難的喘息。
對方顯然試圖說話,但結(jié)局就是將自己的咳嗽聲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