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想到，1931年的寒潮，會來的如此兇猛。
仿佛是一夜之間，河流就開始結冰，又過了沒幾天，雪就落下來了。
同樣沒有人想到的，是津門開始戒嚴。
東瀛士兵帶著當朝的官兵，分為好幾班在全城各地不停的巡邏。
特別是武人集中的區(qū)域。
要不是各大武館背后牽扯著復雜的勢力糾葛，只怕他們會一個個帶回去審問。
就這樣，劉琛也被上門盤問了三回。
“戧面兒——饅頭！”
傍晚，熟悉的津門吆喝，在街頭巷尾悠揚回響。
昏黃的夕陽，成了寒冬中最后的暖意。
“哎，賣饅頭的！”
劉氏醫(yī)館的門開了一條縫，伸出來半個人。
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凍得發(fā)白的臉蛋。
白汐朝小販招招手，喊他過來。
“饅頭能買半個嗎？來四個半饅頭。”
“小姐說笑話吶，饅頭哪有論半個賣的？”
小販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說話間左右張望。
“我們胃口小，又舍不得糟蹋糧食。你看看，沒準別人跟我想的一樣，也只買半個呢?！?p> “怎么可能，沒有沒有，都是整個賣的。買多少？”
“那買5個吧?！?p> 白汐遞過去一個飯盒，
“行，給您裝起來了?！?p> 接過飯盒，道了句別，關上大門。
回廚房，把發(fā)涼的饅頭放蒸籠熱一會兒。
再看飯盒底，多了一張牛皮紙。
掀開，露出一封信。
那名小販也是藍衣社的成員，隸屬于搜查組，利用身份偽裝在鄰里間活動，刺探情報。
所謂的半個饅頭，是先前約定的接頭暗號。
兩翻問答，確定彼此是對的人。
劉琛展開白汐遞來的信，發(fā)現是八重山寫的。
“見字如面，劉兄親啟……”
讀罷，把信紙用火點燃，看著燃燒殆盡。
信不長，言簡意賅的說了三件事。首先是驚喜，八重山也沒想到劉琛能這么干凈的解決掉藏山涼介。其次是他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生效。藍衣社已經在接觸林逸，制定轉移家人的計劃。最后是關于川本的事情，他們會陸續(xù)送來一些川本的情報，以便劉琛和林逸動手。
剩下還有些客套和拉攏，劉琛直接忽略了。
吐出一口長氣，遇了嚴寒迅速凝結成水霧。
“先生，快來吃飯了?！?p> 熱好的饅頭白白嫩嫩，軟軟乎乎。
兩人一邊喝著小米粥，一邊嚼著饅頭，簡單卻十分溫暖。
另一邊的林逸，晚飯要豐盛不少。
傳統(tǒng)的津門菜，八菜一湯。
作為第一批投靠東瀛的商人，林家得到的待遇令后來人羨慕至極。
前些日子被推舉為親東商會會長，還收到了川本將軍親自頒發(fā)的錦旗。
“最近你們都少出門，外面不太平，別想著你是林家的兒，外面的東瀛兵可不認，該查你還是會查你?！?p> 林茂全收到了東瀛的消息，向孩子們傳達。
“不過也別太擔心，刺客終究上不了臺面，就算解決不了，也不會影響大局。今天我得到邀請，川本將軍為鞏固大局，穩(wěn)定人心，不日將舉行晚宴，并會公布新消息?！?p> “什么消息？”林逸嚼著燉爛的牛肉，隨口問道。
林茂全有些驚訝，沒想到林逸會對這些事上心。
“具體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關于藏山涼介的繼任者，或者他們計劃的后續(xù)?！?p> “那川本重齋會親自到場嗎？”
“那肯定啊。藏山死了，他肯定要親自登場。兒子，你怎么這么感興趣？”
“呃…”林逸含糊道，“我就是問問，沒什么?！?p> 說完，一個勁的埋頭扒飯。
吃完晚飯，林逸等到院里沒人，悄咪咪摸到林父的書房外。
熟悉的明黃燈光，照亮林茂全的書桌。
林逸抽出懷里一封信，來到林父面前。
“爹，我想找你聊聊?！?p> 都說知子莫若父，林父不見驚訝，抽出抽屜里的雪茄盒，給林逸遞了一根。
“說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揣著事。”
“行。”
星火燃燒著煙葉，煙霧升騰在房間。父子兩人秉燭夜談，林逸時而細雨切切，時而慷慨陳詞。明黃的燈光映照著兩人的剪影，徹夜沒有熄滅。
待到清晨走出房間的時候，滿院的白雪映照著朝陽。
這一夜，窗外大雪簌簌，積了厚厚一層。
所幸，黎明升起之時，雪停了。
砰！砰砰！
林府外，一男一女，背著行李，踏雪而來。
“誰?。俊?p> 管家拉開門，看到俊俏的兩張臉。
“喲，是劉先生啊。您怎么來了？”
管家順手把劉琛手上的行李接過去，帶進宅子，一邊寒暄。
他對這位大少爺的好朋友還有印象，特別是他利用自己的醫(yī)術開的那家劉氏醫(yī)館，名聲很大，連老爺也?？?。
劉琛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后腦勺道：“都是叫東瀛人逼的，查了我好幾回，攪得病人都不敢來看病了。眼看著家里連買菜錢都沒了，就想來兌付幾日。”
“對了，這位是我的助手，白汐。還是個大學生?！?p> 這番話倒是沒讓管家覺得有什么不對，畢竟東瀛人這么一鬧，整個津門都快亂了套。特別是劉琛這樣武人，根本沒辦法過日子。
只是沒想到，劉琛還帶了個女伴兒。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助手，還是少年的春情。
想到此處，管家對白汐的眼神帶上了長輩的關愛。
“嗐，劉先生說哪兒的話。您跟林少爺來津門，不就是先住在這兒的么?，F在就當是回家了，還有這位白小姐，您也放寬了心住，都是自己家人。”
“嗯吶，謝謝您。多有叨擾了?！?p>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客氣話都講究?！?p> 不聲不響，劉琛回到了林家。
這是他和林逸早就定好的計劃。
殺川本太難。
自上次刺殺后，川本的行程住所都是隱秘，身邊全是東瀛人。身邊還有加強保護的軍隊副官和忍者。
輕易沒辦法接近。
除非引他露面。
有個關鍵人物，就是藏山。
藏山涼介是川本謀求商界支持的代言人。
他一死，川本必須公開出面，安穩(wěn)人心。
加上林家的關系，就有了接近的機會。
所以劉琛賣了個便宜，把藏山作為定金。
實際上，沒有這個定金的說法，藏山也會先死。
海盜四十二
過渡的一章，這段情節(jié)即將進入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