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p> 景脂醒的時候,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她鼻子上的呼吸器。
她有些艱難的動了動手指,沒什么知覺。
“好的阿深,我會好好看著她的?!?p> 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夏婉靈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接著換了一個很不甘的語氣說,“別給我提那個人渣!脂脂是為他擋的那一下,他居然只來過一次!這還算是人嗎?”
推開景脂的病房門,夏婉靈的聲音小了一點,怕吵到她了,壓低了聲音,但景脂還是能聽得到,“等脂脂醒來我決定要告訴她!這狗男人真不是人!”
看樣子,夏婉靈對顧行朝的積怨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景脂閉了閉眼,休息了一會后,她的手臂已經(jīng)有了點力氣,她伸出手摘下了她臉上的氧氣罩,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覺到了,還活著真好。
夏婉靈一回頭就看到了這一幕,激動的她立馬就掛了電話,然后一臉驚喜的沖到她身邊,想碰但又不太敢碰她,只能在一邊干激動,“脂脂,你終于醒了,謝天謝地?!?p> 景脂點了點頭,蒼白的小臉也露出了一個笑容,“是啊,瀕臨過死亡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活著那么不容易。”
聽出了她話里有話,夏婉靈也罕見的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后,她轉移了話題,“脂脂你是不知道啊,在你昏迷之后顧行朝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你!”她憤憤不平的說道,“你可是替他擋的那一下啊,他居然來都不來!”
和她的憤憤不平相比,景脂顯得冷靜多了,聞言只是垂了垂眸,神色有些受傷,“我知道的?!?p> 在她昏迷的時候,她對外界還是存在著一定的感應,只是無法說話而已。
一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夏婉靈就忍不住心疼,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顧行朝抓過來狠狠地打一頓消氣!
她連忙握上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怎么那么傻啊,那棍子看著那么粗,打在身上多疼啊,你還那么傻的沖過去替他擋那一下?!苯Y果人家還不怎么領情。
換她得慪死吧!
手上傳來的溫度很暖,景脂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安撫的笑了笑,“夏姐姐,我沒那么傻的?!?p> 夏婉靈還以為她是沒把握的事不會做這意思,隨口就附和,“是是是,你不傻的?!?p> 景脂知道她不信,等她平靜下來后,她才緩緩開口,
“那不是我的意愿。”
“是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她很惜命的,尤其是她的身上還背負著另一個人活著,怎么可能會那么隨意的做出替人擋棍的事來呢?
夏婉靈一驚,隨即一臉憤怒,“有人把你推出去的!”
景脂看著窗外南飛的雁群,慢慢點了頭。
……
純色——
第七包廂發(fā)生打斗的那一天可把經(jīng)理給嚇壞了,里面的裝飾貴的嚇人是其一,其二則是顧家的小太子爺要是在他們這里受了傷,他們勢必要承受顧家的怒火,倒時候連整個純色都有可能被連根拔起,不復存在了。
經(jīng)理忐忑的等了一天又一天,沒有等到顧家的審判,反而等來了顧行朝。
他是來荒唐的,一晚上叫了好幾次人,又送出來了好幾個,就連方經(jīng)理都看得瞠目結舌,嘖嘖贊嘆這顧爺?shù)哪I真好,一面又馬不停蹄的給他送人。
陸知舟來找他的時候,差點沒把沙發(fā)上那個頹廢的男人認出來。
屋子里衣服隨地都是,垃圾桶旁邊也是一片狼藉,空氣里滿是一股曖昧的氣味。
用他的腳趾頭想都知道,他這十五天過的是個什么生活。
陸知舟找過來只想告訴他一件事,“景脂醒了?!?p> 顧行朝沒動,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她知道你沒去看她的消息也很平淡,既不吵也不鬧?!?p> 顧行朝依舊沒動,手里的煙蒂快要燒到尾聲,熱氣在他手的周邊打轉。
“誒顧爺,你給我點反應啊。”他像個精神病似的自說自話,很傻的誒。
“顧爺”終于動了,不過不是來回答他的問題來了,而是起來摁滅了手里的煙蒂,又倒了回去。
陸知舟:“……”
行吧,陸知舟勸說不了他了,坐在一旁和他一起頹廢起來,點了一根煙放進嘴里,一時沒察,嗆得他猛的咳嗽起來。
顧行朝回頭看了他一眼,宛如看智障一般。
陸知舟緩過勁來就受不了他這眼神,你說你嫌棄就就嫌棄吧,但你別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好不好!
“顧爺,你……”
“陸思嶼回來了?”懶得聽他辯解廢話,顧行朝直接問出了他這行來的真正目的。
告訴他景脂醒了是次要的,陸思嶼回來了才是主要的。
聽到這個名字,陸知舟努努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只說了一個,“嗯?!?p> 臉色看起來也有些不大自然。
“他回來接管陸氏?”顧行朝又點了一根煙放進嘴里,只有這樣才能壓下他心里的煩躁,不用讓他次次都回想起景脂替他擋那一棍子的畫面。
女孩的身體是那樣的孱弱,好好輕輕一折就會斷裂似的,就這樣瘦弱的身體也敢來替他擋棍子?
顧行朝覺得她是真的蠢。
也是,如果不蠢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了。
“是啊,唉。”陸知舟一臉無奈的低下頭,煩躁的抓了抓腦袋,“顧爺你說,我看起來就有那么不務正業(yè)嗎?”
他抬頭看向顧行朝,企圖在他的眼里看到一絲否認。
然而……并沒有。
顧行朝眼里赤裸裸的寫著“你自己不都知道嗎?干嘛還要問我”的無語表情,看得陸知舟更像找個豆腐墻一頭撞死了。
“陸思嶼當不了陸氏的掌舵人?!?p> 過了一會,顧行朝說道。
“為什么?。俊标懼垭m然心里樂開了花,但他還是好奇,明明他表哥就已經(jīng)很完美了啊,怎么可能當不了陸氏的掌舵人呢?
如果連他都當不了,那他就更不可能了啊。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陸知舟差點繃不住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一癟嘴險些哭了出來,“顧爺,你可要想想辦法啊。”
顧行朝最討厭別人的哀嚎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者秒懂,立馬在嘴上做了一個拉鏈狀,表示自己不會再嚎了,等顧行朝臉色緩和了一下后,他才繼續(xù)問道,“為什么啊顧爺?”
陸氏的優(yōu)秀家訓上其中一條就是,不懂就要問,別做一個傲嬌的文盲。
“心太軟了?!鳖櫺谐戳怂谎郏f道。
陸知舟在他的那一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嫌棄之意。
但沒關系,被他這樣的眼神多看幾遍就習慣了,反正他別的不敢說,就臉皮厚這點確實是沒話說的。
“那倒也是,陸思嶼別的都好,就是老好人一個?!标懼垡颤c評道。
顧行朝抿了抿唇,有時候真懷疑像陸知舟這樣單純的笨小子真的是因為運氣好才活到長大吧。
“陸思嶼是個老好人,我是個廢材,那我們老陸家該不會是后繼無人了吧?!标懼酆艽舐暤淖匝宰哉Z道。
顧行朝:“……”
他覺得地下的陸老爺子要是聽到這話的話,估計會詐尸起來收拾他一頓吧。
懶得和一個傻子待在一起,那樣會影響他的智商,顧行朝毫不猶豫的趕他走,“你走吧?!?p> “去哪兒???”
顧行朝抿了抿唇,隨后回答,“回家。”
“我不回去。”陸知舟把手往后面一靠,仗著顧行朝懶得收拾他,表現(xiàn)得十分大爺氣派,“我現(xiàn)在的心靈受傷了,不適合回去?!?p> 顧行朝不收拾他,并不意味著他就能在自己的面前蹦跶,一個眼風掃過去,后者立馬把背坐直了,整個人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顧爺,我現(xiàn)在不想回去?!?p> 家里的人一個個跟狼似的,逮住咬人那是一咬一個準,不死也要掉層皮,所以陸知舟后來也就不太愿意回去了,寧愿待在外面,也不愿意回那個狼才虎豹的家。
顧行朝皺眉,“你是陸家長孫,沒人敢動你。”他陸思嶼同樣不行。
這個道理陸知舟也知道,但他總覺得那個家很邪門,不知怎么的,小聲BB了一句,“我不是長孫,是老二?!?p> 顧行朝:“……”
我看你就是二,橫豎都是二!
顧行朝懶得跟他廢話,放下矜貴的兩條腿,他隨手拿起沙發(fā)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陸知舟看著他離開,一臉不解的吼了聲,“顧爺你去哪兒???”
“回學校?!?p> ——
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了一周后,景脂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學校了,這幾天雖然把一些課程補了上來,但還剩有一半多的還沒補上,期末也快到了,她不想這學期掛科。
大學掛科很麻煩的,后面她還有新學的課程,又要復習前面落下的學業(yè),就算她腦子再好也不可能同時兼顧。
姜甜把她的學業(yè)秘寶給了景脂,說這個可以保護她考試不掛。
景脂笑了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等她傷好出院的時候,夏婉靈扶著她在醫(yī)院樓下看到了快一個月不見的顧行朝。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欣長的身姿站在保時捷旁邊,手里拿著一根快要染完的煙蒂。
夏婉靈撇了撇嘴,語氣挺不是滋味的,“看看這個男人,也就開始第一天來看過你,其余時候一次都沒來,怎么嘛,現(xiàn)在來做爛好人了,這是把我們的智商踩到地上摩擦啊?!?p> 景脂無奈的喊了一聲,“夏姐姐?!?p> “我這就是不服氣?!毕耐耢`看到她已經(jīng)拆線的腦袋,原本光潔的額頭此時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疤痕,不大,但就是明顯。
“都怪那個推你的人!”本來想跟她說說道理的,但一想到那不是她本人的意愿,夏婉靈也就罵那個推她的人去了。
姜甜跟在后面給她提行李,走上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靠在車邊的顧行朝,一臉驚奇,“他是來接脂脂的嗎?”
夏婉靈翻了個白眼,“別想了,我們不坐他的車。”
“干嘛不坐?。俊苯鸩幻靼姿跉馐裁?,“本來就是他的錯啊,讓他送送怎么了?”
“這不是誰錯不錯的問題。”夏婉靈盡量讓自己耐著性子說道,“這是原則的問題?!?p> “這邊一點也不好打車?!苯鹱叩剿齻兦懊娴鸟R路邊看了看,寒風獵獵,馬路上的車子少的可憐,唯一亮眼的就是顧行朝的保時捷了。
姜甜不想委屈自己,大冬天的在外面吹風是一件很殘酷的事,這殘酷的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夏天頂著太陽站在外面打車,痛苦到不能自己。
她的臉上已經(jīng)帶上了痛苦面具,同時攏了攏衣服,把自己裹緊,“就算你不心疼自己,那你也該心疼一下脂脂吧?!?p> 姜甜睜著眼睛說瞎話,張口就編了起來,“你看看,脂脂的腦袋不能在外面長時間的吹冷風,而我們已經(jīng)出來二十分鐘了,那就意味著她吹了二十分鐘的冷風,說不定現(xiàn)在冷風還灌到了她的頭里,以后會引發(fā)一系列的病癥,比如偏頭風……”
“行了行了?!敝芎嗖荒蜔┑拇驍嗨白甙勺甙?,你再說下去又要讓脂脂吹兩分鐘了?!?p> “好嘞。”姜甜笑著應了一聲,然后拿著東西歡歡喜喜的跑向了顧行朝的保時捷。
老實說,這還是她第一次距離豪車這么近呢,想想就覺得激動。
夏婉靈全程黑著臉,她還沒同意呢,這兩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可惡的是,她們倆的理由都那么無懈可擊,她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看到她們過來,顧行朝滅了手里的煙,扔進了垃圾桶里,難得做了一次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不過這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卻沒有那么有紳士風度了,打開了后備箱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姜甜:“……”
行吧,看在你帥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景脂的東西不多,她搬起來也沒那么費力,輕輕松松就放了進去。
要是陸知舟看到這一幕的話,只怕會驚掉下巴,他顧爺?shù)能嚭髠湎涫裁磿r候允許人放東西進去了?
上次他就放了一下他的折疊車,差點連車帶人一起丟了!
后來他就再也不敢放肆了。
放好了行李后,夏婉靈把景脂放到了后座,自己坐到前面,倒不是她想,主要是她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