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的會所里,幾個女人盡力的擺弄著自己的舞姿,恨不得把身上的幾塊布都給撕碎了扔過去,只為博那人一眼。
坐在上面的男人撐著頭,目光淺淺的看著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們,眼里什么情緒都看不見。
偏偏她們舞得更加起勁了,陸知舟進(jìn)來找他的時候,還被這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刺激的差點(diǎn)升天,看到那邊坐著的顧行朝,他再想吐槽的話都只能憋回去了,好不容易熬到她們一舞完了,陸知舟連忙把音樂給關(guān)了,然后把這群女人給趕了出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被喊住了。
女人們一點(diǎn)也不想出去,只想待在這里,就算什么也不做,那至少能混給眼不是?
但陸家也不是她們敢得罪的,只能拋了幾個可憐的眼神給顧行朝,乞求他能讓自己留下來。
陸知舟當(dāng)然不能讓她們?nèi)缭噶耍@段時間顧行朝在這里做的這些事情已經(jīng)傳到顧老爺子耳邊去了,要是今天晚上再出來一個桃色新聞的話,他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完整的回陸家了。
在心里苦鱉的想了很多,陸知舟走到顧行朝對面坐了下來,“顧爺……”
他正準(zhǔn)備意味深長的說些什么,顧行朝一個冷漠的眼神掃過來,他什么相勸的話都沒有了。
“回去告訴他,少管我的事?!?p> 分明是讓他傳達(dá)的意思,陸知舟硬生生的在里面聽到了讓他不要管他事的意思,他咽了咽口水,心說我也不想管大爺您的事啊,但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嗎?
他扯了扯笑容,有些僵硬的說道,“顧爺,我……”
他還真的不敢這么說!
顧行朝翹起的二郎腿放了下來,一只腳踢在了前面的茶幾上,動作有些痞氣,“陸知舟,我們認(rèn)識多少年了?”
“啊?”陸知舟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好像是十年了吧?!?p> “十年啊。”聽不清他語氣里的意思,只覺得有些悵然的意味,這語氣聽得陸知舟一臉懵逼,“怎么了啊顧爺?”
他撓了撓頭,眨著一雙茫然的眼睛。
顧行朝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jīng)]說話。
這時候陸知舟帶著疑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jī),看到最新推送出來的新聞,一句“臥槽”脫口而出,“白思……”
他剛要說出來的時候,顧行朝敲了敲桌面,發(fā)出聲響讓他閉嘴,陸知舟乖乖的閉嘴了,安靜了一會兒后,他又沒忍住問道,“顧爺,她真的回來了嗎?”
顧行朝按了按眉心,眼里一片躁意,用氣音應(yīng)了一聲。
這個肯定的回答讓陸知舟更加詫異了,“所以你那天是出去找她的?”才會不小心被車給撞了?
索性只是碰傷,不然的話那個司機(jī)只怕是承受不住顧氏的怒火,后來以他名義舉辦的聚會也不了了之了,遣散的消息還是陸知舟群發(fā)的,除了景脂的那條消息。
想想人家小姑娘清澈漂亮的眼睛,陸知舟就有些不忍心,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嗯?!鳖櫺谐瘺]有遲疑,點(diǎn)了點(diǎn)頭。
隨后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抬頭對他說道,“我記得,陸思嶼回來了?!?p> “是啊,都回來好久了?!?p> “很好?!鳖櫺谐袅颂裘?,眼里一片暗色。
與此同時的陸宅,陸老爺子和陸思嶼正在博弈,彼此間誰也不讓誰,但陸思嶼還是少點(diǎn)了狠勁,棋差一步,陸老爺子用最后一步堵死了他全部的退路。
“爺爺?shù)钠逅囉诌M(jìn)步了?!泵媲暗哪腥藥е桓焙诳蜓坨R,更添儒雅斯文,說話時也帶著謙卑的語氣。
陸老爺子看了一眼拜訪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灞P,又看了看眼前紳士的孫子,低嘆了一口氣,“回去吧?!?p> “不急?!?p> “你不急,家里的那位怕是急了?!标懤蠣斪拥难劬τ卸嗑鳎瑥乃戳怂拇问直砩暇涂闯鰜硭男募绷?,只是礙于他這老頭子的眼,不然早就走了。
“思眠不會的?!碧岬剿龝r,陸思嶼的目光都溫柔了下來,“爺爺,我聽說知舟要進(jìn)公司了?”
他語氣里沒有半分試探,有的只是替兄弟高興的意味。
陸老爺子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他進(jìn)了公司,你沒有進(jìn)去,心里不會怨恨爺爺嗎?”
陸思嶼連忙說道,“思嶼沒有這樣想過,從來沒有?!?p>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沒有?!标懤蠣斪記]好氣的哼了一聲,要是他有這樣的競爭意識他還好受一點(diǎn),偏偏眼前這個孫子優(yōu)秀歸優(yōu)秀,就是性子太軟了,不愿意和家族里的兄弟爭,只會順其自然,對名利都看淡了。
每次看到他這幅謙卑的樣子,他就恨不得用手里的拐杖打他幾下,要是能把他打醒了最好!
“行了行了,回去回去。”陸老爺子不客氣的開始轟他走,再多看他幾眼,他怕自己會真的忍不住打醒他。
這次陸思嶼也沒有強(qiáng)求要留下來,想著家里還有人等著,也順勢離開了,等他走后,一直站在一邊的管家走了過來,給他面前換了一盞熱茶,“老爺,大公子他……”
“性子太軟了。”陸老爺子搖了搖頭,“這樣很容易吃虧。”
陸氏最開始是靠黑道發(fā)家,后來嚴(yán)打嚴(yán)查后,他們才漸漸轉(zhuǎn)向了商路,但骨子里的血性卻還存在,所以他一直奉行的都是能者成大事,對他的每一個孩子都十分的嚴(yán)厲,要求想要那個位置,就必須要靠自己去搶,去爭,在這期間出的所有問題,他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做理會,除非做得太過了。
管家知道他心里是有桿秤的,而且這稱的方向還漸漸的偏移到了大公子的身上。
“給大公子一點(diǎn)時間,他會明白的?!惫芗覄竦馈?p> “不?!标懤蠣斪訐u了搖頭,看向陸思嶼離開的方向,人已經(jīng)離開,連身影都看不見了。
“陸謙在他小時候就教他要學(xué)會謙讓了,刻在骨子里的教養(yǎng),讓他做不出來爭搶的事來?!边@點(diǎn)也是他最遺憾的地方,早知道最開始就把他接到自己身邊來了。
陸謙是他的第二個兒子,是陸思嶼的父親。
“老爺……”管家喊了一聲。
“唉,要是陸徹在就好了。”他嘆了一口氣,語氣竟有些懷念。
“老爺,二公子他,也是天妒英才啊。”想到離世的陸徹,管家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流浪在外的二公子,還沒找回來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對于陸家上下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偏偏陸老爺子派了很多人去調(diào)查,得到的結(jié)果都是:意外。
意外?
這怎么可能呢,陸徹的水性有多好他雖然不知道,但一個常年在水里活動的人,對周邊的水域都摸清了狀況,怎么可能會溺水而亡呢?
不只是陸老爺子不信,西塘里的所有人都不信,反反復(fù)復(fù)的查了很多次,都只有這一個結(jié)果。
陸崢宇怎么可能相信,所以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放棄過要查找真相,敢謀害他的孫子,那人必須要付出代價來!
“對了,那個小姑娘呢?”陸崢宇問道,他還記得,當(dāng)時他孫子就是想把她一起帶來的吧,最后怕人家小姑娘覺得不舒服才作罷的。
不用他交代管家都知道派人去查她的消息,聞言立馬接話道,“她已經(jīng)考進(jìn)了京大藝術(shù)系,成績也很優(yōu)異?!?p> 他沒說的是,這何止是優(yōu)異啊,簡直就是逆天了好吧,空窗了一學(xué)期還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那可不只是天才就能形容的了。
“優(yōu)異也挺好的?!标懤蠣斪与y得皺了皺眉,陸家沒有嬌滴滴的小女孩,他只有兒子,兒子生的還是兒子,這么多年來,他都沒有聽到過小丫頭在他身邊甜甜的叫爺爺?shù)穆曇簦幻庥行┻z憾。
想到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在他面前拽的跟個二百五似的,提起那女孩的時候,臉上那柔情似水的表情看得他一個老年人都覺得惡心。
陸老爺子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見到那個女孩,沒能和那個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丫頭說過話。
管家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把她在追顧家太子爺?shù)氖陆o說出來,畢竟那人,可不是誰都可以編排的。
“唉,要是徹兒還在就好了?!标懤蠣斪舆€是遺憾這事。
初見陸徹時,少年的眉眼里滿是張狂,偏偏他也有狂妄的本事,眉眼里滿是意氣風(fēng)發(fā),就連他交給他的事他都完成的十分漂亮,讓他難以跳出錯來。
偏偏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在回到西塘不足一個月的時候就傳來了噩耗,他的尸體本來是要拿回來葬在陸家的,畢竟他是陸家的孩子,不能讓他遺落在外。
管家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dāng)時他們要帶走陸徹尸體的時候,那個小姑娘抱著他的尸體不讓他們動,一雙眼睛已經(jīng)哭的通紅,但她的目光卻很堅定,“如果你們要帶他走,那請你們準(zhǔn)備兩副棺木,同我一起帶走吧?!?p> 看著她手里握著的刀,這妥妥要自殺的節(jié)奏啊,管家慌了,連忙打電話請示他,聽到轉(zhuǎn)述,陸老爺子沉默了很久,最后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你回來吧?!?p> 這話的意思是不帶回來了?
管家過去傳達(dá)他的意思后,剛剛還滿臉見到的小姑娘在確定后,眼眶再一次紅了,“謝謝你們?!彼穆曇羰值倪煅剩薜奶昧艘灿行┥硢×?。
她的身子瘦瘦的,寬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也空蕩蕩的,看著她單薄的身影,管家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狠了狠心,最后還是帶著人離開了。
那天的風(fēng)很大,吹的外面的樹葉颯颯作響,那個女孩跪坐在陸徹的尸體旁邊,哭的泣不成聲,從那時開始,她的眼里仍然清澈,只是再也沒有了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