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畢,她優(yōu)雅的提著裙子彎腰,隨后站在她面前,以最自信的姿態(tài)和他面對面,臉上露出溫柔的笑來,“阿朝。”
“你變得好高了。”
“也長大了。”
她彎著眼,眼里帶著細碎的光芒,一如多年前,他初次見到她那般,她的身上帶著光,一下子就驅散了他身邊的黑暗。
大堂里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周圍的人似乎沒有看夠他們這一個舞似的,還在起哄,“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顧老爺子的臉都快黑成碳了,恨不得把這群起哄的人全都趕出去,要是他知道她今天會回來的話,他絕對絕對不會舉辦今天這個宴會!
“朝兒?!彼昧饲霉照?,發(fā)出聲響把顧行朝遠行的魂拉了回來,“過來。”
顧行朝沒動,眼睛落在白思涵的身上,一動不動。
“行朝?!鳖櫪蠣斪佑智昧艘幌拢Z氣明顯沒有剛開始的好了,“過來?!睅е畹恼Z氣。
顧行朝閉了閉眼,看著眼前這個思念了幾年的身影,有些艱難的開口,“什么時候回來的?”
“早上的飛機,聽到顧爺爺今天生辰,特來祝賀。”她從他旁邊探出頭,看著后面震怒看著自己的顧老爺子,笑了笑,“顧爺爺不會不歡迎吧?”
怎么可能會歡迎?沒把她趕出去就是好的了。
果然,顧老爺子正要發(fā)作的時候,顧行朝突然轉過身打斷了他將要說出來的話,“既然才回來,想必已經(jīng)累了,來人,帶白小姐上去休息?!?p> 說完,又對著白思涵說道,“上去好好休息一下,舟車勞頓。”語氣里滿滿都是關心。
白思涵笑著點了點頭,臨走時還不忘對顧老爺子說道,“顧爺爺,這是我從M國給你帶回來的,可以延年益壽的?!?p> 這下子又引起了周圍人的一陣唏噓,突然,有人反應過來了,問了一句,“誒?今天不是來介紹顧爺女朋友的嗎?”
這人的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人回答,“想什么呢,就算是有女朋友了,你看看顧爺現(xiàn)在這個架勢,哪里還需要女朋友啊?”
后面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但周圍的人差不多已經(jīng)猜到了,彼此的眼神在空中一交匯,都差不多知道了。
白思眠站在一邊快氣死了,拍了拍景脂的手背,“等我啊,我去教訓一下那個丫頭去!”
說完就往白思涵休息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而景脂也在她離開以后轉身走了,她沒有往顧行朝的方向過去,站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她把剛剛的一幕看的很清楚,同別人嘴里說的一樣,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她閉了閉眼,腦子里回想著這些年和顧行朝在一起的日子,他好像,從來沒對她露出過那樣的笑容來。
哪怕是裝的,他都懶得裝一下。
但在她的面前,他真的笑得好溫柔。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和那個女生身上的一樣,只是她的那件,看起來要華貴的多,就連在燈光下閃爍的光芒都要比她的這件亮。
她彎了彎唇,有些諷刺的想道,這就是……
“正牌和低配就這對比是嗎?”
一個尖利的聲音打斷了景脂的思考。
她回頭,看著聲音來源,來人穿著一件酒紅色的開叉連衣裙,露出一條雪白的腿,看起來女王范十足。
景脂看著她的臉,實在是沒想起來自己是不是得罪她了,有些疑惑,“你是?”
她長得乖巧,整個人有股水鄉(xiāng)凈幽的氣質(zhì),這件白裙子穿在她身上倒有股仙人般不可褻瀆的風味。
和白思涵溫柔典雅的氣質(zhì)完全不符。
偏偏還被比了下去,這讓江靜雅能忍?
白思涵可是她的偶像啊,偶像被人模仿了,她這個真愛粉肯定要勇往直前替她討回公道??!
她抱著雙臂,微抬下巴,看起來高傲極了,“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和我女神撞衫?”
“你女神?”景脂有些不解,她也是第一次來這里,衣服是顧行朝給她選的,要說撞衫……
她突然想起來了,撞衫……說的是剛才那個女人嗎?
她抿了抿唇,雙手握了握拳,很快又松開了,“抱歉啊,我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什么,趕緊給我脫下來!”江靜雅一臉厭惡的看著她,好像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這件衣服,你不配!”
說完,她指揮著身邊的小姐妹上去脫她的衣服。
景脂抱著胸往后躲,焦急的和她們講道理,“你們怎么能這樣呢?”
她容易急,一急眼眶就會紅,活脫脫一只小兔子模樣。
江靜雅就見不得有人這幅樣子,搞得好像她們都是惡人,就她一個可憐人似的。
她更氣了,“還不快去?!?p> 跟著她身邊的都是名媛家的小姐妹,看樣子是沒少看這種事,臉上的表情稍稍錯愕了一下就恢復了,幾個人朝著景脂的方向走了過來。
景脂急急的往后退,因為她選的地方隱蔽,遮擋在一個巨大的柱子后面,一時間還真的沒人發(fā)現(xiàn)了后面的不對勁。
她扭過頭,想要開口向那邊的顧行朝求助,只要她發(fā)出聲響,那他回頭一定會看到她的。
她這樣想著,嘴巴剛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顧……”
他的名字在心口徘徊,剛發(fā)出聲音就被一個女聲打斷了,“吵什么吵,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聲音聽起來挺不好惹的。
江靜雅不耐煩被人打斷,扭過頭看向來人的方向,“你誰啊你?”
景脂也看著那邊的人,是一個穿著大紅禮服的女人,衣服款式看起來和江靜雅有些撞衫,只是兩人的風格完全不同,眼前這個女人比江靜雅還要高出半個頭,渾身的氣場也是她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比不上的。
“我?”紅衣女人點了點下巴,狐貍眼微微上揚,看起來有些不好惹,“路見不平的路人?!?p> 本以為是個什么高門大戶的大小姐,沒想到是個見都沒見過的生面孔,江靜雅剛剛被她壓制下去的氣焰瞬間又升了起來,抬了抬下巴,頤指氣使的看著她,“識相的,趕緊給本小姐滾開,不然的話……”她低低威脅,“我讓你在這個圈子待不下去!”
她威脅人的模樣看著倒挺唬人的,像個張牙舞爪的蛤蟆。
女人美眸看著她,眼里帶著諷刺的笑意,她揉著額頭,看起來有些苦惱的模樣,“不知道江小姐哪來的自信?!边€敢說讓她在這個圈子待不下去。
她本就不是那個圈子里的人,瘋了才會擠進這群三觀不正的丫頭群里。
隨著她越來越向自己靠近,江靜雅也不知道怎么的,對上她那雙冷淡的眼眸,她的雙腿竟然忍不住發(fā)軟,一時間都動彈不了,只能迎面對上她。
景脂歪過頭,看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突然她靈光一閃。
這不是她上次在顧行朝游輪會上見過的女人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好像叫高漠雪。
看到她出面幫自己,她的心里流過一絲暖流,捂在胸口的手也松了松,心臟也沒有跳的那么快了,莫名的心安圍繞著她。
那邊還在吵,但高漠雪明顯沒什么耐心了,掏了掏耳朵,對著耳機說了一聲,“給我兩個保鏢。”隨后把目光重新放到江靜雅的身上,語氣挺隨和的,但壓著笑意,“江小姐,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就該轉身離開?!?p> 而不是像個傻子似的還站在她面前,沒聽到她剛剛叫幫手了嗎?
江靜雅確實有點怕了,但身后還站著看好戲的人,她又莫名的覺得自己有膽量了,挺了挺胸脯,還挺橫,“那又怎樣,誰敢……”動我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兩個保鏢就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對著高漠雪頷了頷首,接著就架著江靜雅離開了,其中一個人還很貼心的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巴。
江靜雅:“……”
不帶這么欺負人的吧!
全程時間不過一分鐘,江靜雅和她那群來挑事的姐妹就消失的干干凈凈。
高漠雪拍了拍手,走到疑似嚇傻了的小姑娘面前,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她覺得好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沒想到,兩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她的語氣聽起來挺平靜的,但細聽下去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在里面。
景脂聽了一下就連忙低下了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抿了抿唇,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來,“不是的?!?p> 她不知道會有人來找她麻煩的。
高漠雪往樓梯間隨意的掃了一眼,看到一身西裝的顧行朝和一身白色連衣裙的白思涵并排上樓,那模樣可謂不是一般的般配。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景脂的表情,想著小姑娘下一步是不是該哭鼻子了。
她苦惱的想著,思索著她待會要是哭了該怎么哄,結果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怎么哄女孩子的方法來,只好作罷。
“不過,今天謝謝你?!本爸痤^,眼里帶著感激,但也暗淡著光。
“謝什么謝,你就當我,”她扭了扭手腕,活像是要去打架一樣,“為民除害吧?!?p> 她最看不慣這群富家千金仗勢欺人了,怎么著,就你們大小姐高貴,我們這群平民就不配提尊嚴了嗎?
她翻了個白眼,心里對這群千金小姐沒什么好感。
“可是……”景脂有些擔心她,剛剛那群保鏢帶走人的時候,明顯不是善茬,而那帶頭找她麻煩的江靜雅好像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她有些擔心她,怕給她惹來什么麻煩。
“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她揪了揪衣擺,有些歉意,“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
“說什么呢。”高漠雪不贊同的看著她,又看了一眼江靜雅剛剛被帶走的方向,語氣里有一份悵然,“她江靜雅仗著江家可以為所欲為,那我為什么不能學學她的仗勢欺人呢?”
更何況,她還是在幫人呢,做的還是好事,哪像江靜雅那樣到處惹麻煩,給自己樹敵。
她又不蠢。
“可是……”
景脂還是不放心,但高漠雪實在是聽不下去她的自攬責任了,連忙打斷她,“打住打住,我是真的很安全,真的沒有人會給我麻煩的。”
怕她還要說什么,高漠雪連忙找了個理由溜走了,后來景脂就沒有在宴會廳里看見她的身影了,只是在看到顧行朝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顧行朝也看到了她,下樓的腳頓了一下,隨后又像沒什么事的走了下來,這一次,是走到了她的身邊,半彎著腰,做著紳士禮,“這位小姐,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眾目睽睽之下,景脂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他這是什么意思?剛剛陪白思涵跳了一曲,這是彌補給她的嗎?
景脂不動,臉上頭一次出現(xiàn)了拒絕,“不好意思顧先生,我不太舒服?!彼^頭,不再去看那雙帶著薄繭的雙手。
顧行朝的雙手和那人的不同,他的雙手很軟很寬厚,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常年鍛煉的人,手里磨了一層又一層。
顧行朝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己,心里怪異了一秒后,他就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微微放軟,“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景脂點頭,沒拒絕,“好。”她本來就不擅長應對這些場面,這里的人她沒見過,很多人有著自己的小圈子,根本就沒有人會來和她一個不眼熟的人做朋友。
而且……
她的目光無意的掃了一眼樓上的某個房間,眼里晦暗不明。
“今天晚上,你會回來嗎?”她問。
“怎么了?”
顧行朝顯然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猝不及防。
景脂想說,但心里又壓著她,讓她無從開口,最后只能換成一句,“家里的水管破裂了,我想……”
“破了就換新的,打電話給維修工,明天就會有人上門的?!?p> “可是……”
“好了,我現(xiàn)在有事。”顧行朝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皺著眉看她,“你先回去吧。”
說完這句,他就轉身進了人群之中。
景脂看著他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最后看不見了,她才慢慢轉身和他往反方向走去。
我曾無比的希望你能轉一下身,看一看那個無助的我,那我就原諒你所有的視而不見。
可是……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