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遲到的戀愛能趕上班車嗎？
2015年的元旦清晨，方斯被一陣陣連環(huán)微信祝福轟炸吵醒了。這一次，她是在林楓的身旁醒來的。沒錯，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看著熟睡的林楓，想到自己昨晚勇敢告白之后，林楓竟然拉著她跑了大半個蘭州，然后對著黃河喊：“方斯，我愿意當(dāng)你的男朋友，你愿意當(dāng)我女朋友嗎？你愿意嗎？”
文藝方斯自然也是欣喜喊出：“我愿意，我愿意······”
兩人經(jīng)歷了思念的磨難，終于在第五個年頭的元旦，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這一次，方斯的朋友圈終于可以一吐?lián)P眉，曬出自己男朋友的演出照。
當(dāng)所有樂隊成員看到林楓跟方斯的官宣之后，大家都替他們高興，從今以后“小嫂子”稱號可以去掉“小”了，樂手們看著修成正果的林楓方斯，都一時各自感慨，竟然忘了身邊還有司理的存在。
司理看著方斯的朋友圈，還有他們共同好友的點贊祝福，瞬間司理的心涼的比黃河的水還要冰涼。他難道真的沒有機會了嗎？是自己太自以為是還是終究是只能放在心里的人。
“哥們，走，帶你咥牛大，帶你嘗蘭州人心木中最正宗的牛肉面。每個人都肉蛋雙飛，我請客?！必愃故譄崆榈恼f道。
“老何，那就磨沿溝走起?！?p> “走起，那咱們要不要叫林楓跟方斯一塊。挺難排隊的，平時大家都起不來嘛?！?p> “就你諞不來，人家小兩口剛剛官宣，好不容易二人世界，咱們就別打擾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一塊吃飯?！?p> 司理見眾人過于熱情，自己突然離去未免有些唐突，所以就默默地吃完面，留下一個小禮物交給老何，“告訴方斯，我們公司急召我回去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這個小禮物代表了我對她跟林楓的祝福，要是擺喜酒一定要告訴我。不管在哪我都會參加的?！?p> 老何也是個明白人，一看司理的臉色就明白了，他對方斯絕對不止友情，可事已至此，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感情這個東西，說不明白。
當(dāng)方斯拿到禮物打開一看竟然是她上學(xué)的時候心心念念的Triangel，不禁狂喜大喊起來，方斯一手拿著緣分天使，一手抱著林楓，開心的轉(zhuǎn)圈。林楓見方斯這么開心，自然也十分開心，只是他不知道為什么一只娃娃可以讓方斯狂歡這么久，難得方斯的臉上又有這么純真的笑容了。
方斯一邊告訴林楓這是她小時候看港劇《沖上云霄》里邊的女主角一直期待的緣分天使，當(dāng)時她就覺得自己以后長大了也要買一只Triangel，誰知自己威尼斯沒去，蘭州的大街小巷倒是逛的明明白白。
林楓隨口一說：“沒想到，你的這個發(fā)小兼閨蜜果然了解你，你小時候的心愿他都能記得?！?p> “誒呦，我怎么聽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不過我喜歡。林楓，我喜歡你為了我吃醋的樣子，這說明你是在乎我的，我一直以為你真的把我當(dāng)成你的忠實粉絲看待，我特別特別害怕你外出巡演回到蘭州帶一個姑娘回來?！?p> “傻瓜，外邊的姑娘哪有你這么實心眼，你雖說是個南方姑娘，可你的性格比西北女漢子還要狂野，我喜歡這樣的你，真實，不做作，敢愛敢恨。如果不是你昨晚的勇敢告白，我可能就真的錯過你了?？涩F(xiàn)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就是一個一窮二白的歌手，房子車子穩(wěn)定的日子我都給不了你。我不敢耽擱你，方斯，你知道嗎？昨晚你的話徹底將我砸明白了，感情的事情就要感情做主，不能讓理智占據(jù)著情感，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我們在一起，你要有任何不舒服的狀態(tài)，你可以隨時離場的，我不會責(zé)怪你的。”
“林楓，我才剛剛官宣咱們倆在一起沒幾分鐘，你就說這樣喪氣的話，只要你不離，我定不棄你，這是我方斯對林楓的承諾?！?p> 愛情來臨的時候，哪有什么理智，一切的最美的情緒都在愛情之花的掩飾下，即使是注定不合適的瑕疵，愛情之花也會幫你打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最起碼在花期之間，美麗依然是愛情最佳稱號。
2015年的夏天，酷熱，火熱的溫度炙烤著蘭州城的男女都想沖進黃河里打個滾。
入了夜的蘭州，本該是吹著涼爽的風(fēng)在黃河邊悠閑的散步，可是林楓的樂隊卻遲遲不能開始他們的演出。
樂隊的鼓手不干了，原因是他熬不住了，家里是定西農(nóng)村，眼瞅著二十好幾的大小伙子，每年都光棍回家，村里人的閑話讓鼓手的父母實在是不能放縱孩子，所以當(dāng)娘的所幸就來了“生病”，哄騙鼓手回家相親，誰知從來不諳情事的鼓手竟然在這次相親之中找到了愛情，索性就回定西發(fā)展，離兩家人都近，也能照顧年邁的雙親。
鼓手離開，這樣的樂隊就不能稱之為“樂隊”，林楓跟貝斯手一起送了送鼓手，席間，幾人哭成一團團。貝斯手老何已經(jīng)年近四十了，可是容貌卻還像個大小伙子一樣，他是為了圓年輕時音樂夢，自己沒事瞎琢磨貝斯，彈著彈著就混跡蘭州各大酒吧，當(dāng)了駐場貝斯手，也是一次偶然頂活的時候認識了林楓，后來又認識了現(xiàn)在要離去的定西鼓手，三個人一拍即合，就組了樂隊，自發(fā)在黃河邊賣唱7年。
老何在席間哭的最厲害，不是因為鼓手的離去，而是自己的音樂夢想可能要中斷了。在林楓跟鼓手的追問下，老何的身體垮了，多年酗酒抽煙，作息不規(guī)律，已經(jīng)昏倒進過一次醫(yī)院了。
“心臟的病，就是矯情?！?p> 這是老何的原話，也是他委婉告訴林楓以后自己也不能去黃河邊賣唱了。
是夜，林楓回到家，看到等待的方斯?；椟S的燈光映襯著方斯的臉蛋透紅透紅的。散落的頭發(fā)閃得發(fā)金光，熟睡的方斯跟嬰兒一般溫柔，嬌小。林楓伸出了手，剛剛觸碰到方斯的發(fā)絲，就又迅速的伸回了手。一個人點了一支煙，去了陽臺，看著天上黑黑的幕，映襯的白云特別明顯，乍一看，還挺美的。林楓不由自主的笑了，咧開的嘴角似乎有幾分譏諷，又有幾分無奈。
難道自己真的要放棄樂隊嗎？放棄堅持了十幾年的音樂夢想嗎？
不知何時，方斯來到了陽臺。她就靜靜的看著林楓，什么也沒說，對著林楓微笑。林楓看著方斯，一把將她擁入自己懷抱中，似乎要在這擁抱之中找到一份安穩(wěn)。
“樂隊正式解散了，從此之后世上再無林楓樂隊，只有林楓一人。小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失敗，三十多歲了，連自己唯一的樂隊都沒守住。我現(xiàn)在除了音樂夢好像真的什么都沒有了?！?p> “誰說的，你還有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嗎？”
“我當(dāng)然擁有你，小斯，剛才看你熟睡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我有時候真的很自私，你白天上班晚上還有幫忙張羅路演，我竟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dāng)然，可是我今天才明白，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當(dāng)然。我以為兄弟們在一起組個隊，大家克服各種困難，我們終有一天會出頭的，為了音樂，為了理想，有所失，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我一直認為我們會走到最后，走到老，唱到再也不能唱了?！?p> “林楓，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在舞臺酷酷的演唱的樣子，是你為了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是要將今日做到最好的樣子。你為了一句詞，一首歌可以聯(lián)系幾個晚上不睡覺，你可以為了樂隊的演出效果好，自己去工地搬磚，只為了給大家伙買個好點的音箱，還騙他們說是你給人剪彩賺的外快。樂隊沒了，可是你還在，音樂還在，你的粉絲還在。我也還在，咱們還可以繼續(xù)路演?！?p> “小斯，你···，啥話都不說了，我算是片明白了，你對我沒的說，從今往后咱家的事你說了算?！?p> 方斯幸福的依偎在林楓的懷抱中，她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但是她知道此刻她想要一直陪著林楓。
沒了鼓手跟貝斯手的幫襯，林楓一人用一把吉他，外加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伴奏。方斯還是日常的準備工作，調(diào)音，試麥，檢查音箱。2015年，在方斯努力之下，林楓個人擁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方斯每天會準時在工作室的公眾號發(fā)布很多林楓的故事。
今晚會在哪里演出，明天要去哪里采風(fēng)，最近的新歌籌備的如何，專輯什么時候可以正式見面。定期發(fā)布林楓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成為了方斯工作的重心，方斯注重維系粉絲，并鼓勵林楓的粉絲將這個公眾號進一步宣傳給他們的朋友家人，每晚，方斯都會在公眾號播放一段林楓歌曲demo，滿足粉絲的小愿望。
方斯利用自己工作的便利頭銜，還為林楓接了一個南方小城商業(yè)演出的機會。儼然，方斯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作了林楓的經(jīng)紀人與女友還兼顧助力的工作?？蛇@一切，都是不是林楓所喜歡的，林楓只是不愿意傷害方斯的積極性，每次的配合都顯得那么別扭。
矛盾，猶如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一般，爭吵隨之而來。
在2016年的元旦前夕，林楓終于忍不住了。
晚上路演完回家后，依舊是方斯整理設(shè)備，林楓拿起吉他，對著窗外隨意開始彈唱著?？山裢?，無論如何，林楓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今晚的他，格外的安靜沉默。方斯還有一些納悶，怎么誰又招惹她家楓子了。
“方斯，你收拾完了嗎？”
“馬上，還有一個箱子，怎么了，餓了嗎？”
“不是，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p> “什么呀，還搞得真么認真，想說啥你就說唄，還跟我客氣?！?p> “我想先停下演出，去南方小鎮(zhèn)的演出你幫我取消了吧，回頭我請你們領(lǐng)導(dǎo)吃飯?！?p> “不是，怎么好好的要停演呢，不是每天你都挺享受在黃河邊給歌迷唱歌的，這次人家邀請你去演出，包吃住還給咱費用呢！”
“方斯，你怎么就不懂我呢，我的歌是唱給喜歡的人聽的，這次我一個人去演出，沒帶我的伙計們，我心里挺不好受的，老何病了，鼓手剛回家，然后我就去南方演出，你這讓周邊搞樂隊的人怎么說我。我寧可不掙那份錢，也不想讓人家在背后說我。”
“我發(fā)現(xiàn)平時你挺木訥的，怎么這會突然想這么多，你怕周圍伙計說你吃獨食，可是你樂隊解散他們都是知道的，又不是你故意不帶他們，只要你自己問心無愧，唱歌給更多觀眾聽，我不明白有什么不好?！?p> “你怎么就只顧你自己開心，我就不是那樣的人，我從來都沒有讓你幫我接什么演出，搞什么微信公眾號，還在那里每天趴在手機上，關(guān)注各個粉絲的留言。做音樂，就簡單點，我就是個唱歌、寫歌的，不搞你的那些什么新媒體，我照樣每天去黃河邊唱歌?！?p> “林楓，我做的這些不都是為了你的音樂能夠被更多人看見嗎？可是你怎么這么不理解我，現(xiàn)在大家出門連現(xiàn)金都帶的少了，以后什么都離不開網(wǎng)絡(luò)了，我們要順勢改變，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單打獨唱的時代。這樣你才能更快被更多樂迷看見?！?p> “我不想變，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唱歌的，偶爾寫點自己的小音樂，你給我整的那些什么網(wǎng)易云音樂獨立音樂人認證，我不說不代表我認可，我只是不想打擊你的熱心。我不是一個看重名利的人。我就想跟哥們簡單的做歌、喝酒吃肉?！?p> “林楓，你覺得我是那種看重物質(zhì)的人嗎？我所做的這一切都真的是單純的希望你的歌能被廣泛的傳播，我希望你可以代表西北做出真正的蘭州民謠。我當(dāng)初放棄家里的事業(yè)單位，來《讀者》，就是為了追尋我的夢，直到有一天我在黃河邊聽到你的歌，我明白這才是我的夢。所以一連五年，我可以一個人在這個沒有朋友的城市生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方斯，我沒有說你物質(zhì)，我只是不想那么復(fù)雜的，我想像之前樂隊在一起的那樣，簡單的唱歌，然后沒事喝大酒吃烤串，這樣過日子怎么了？”
“對不起，是我干涉你的生活工作太多了，回頭我只能跟領(lǐng)導(dǎo)說說換個人，演出勢在必行，只能重新找個樂手，你問下你周邊的人，誰愿意去，別誤了事。今天我還有個工作沒忙完，我先回宿舍了?！?p> “方斯，天太晚了，明天一大早再去忙吧。我這會去浩子的酒吧，問問他的時間，跟他聊聊去南方巡演的事情?！?p> 說完，林楓就不管不顧的出門了。他知道，在這里尷尬的是兩個人，一個人離去，至少另一個人還能呼吸。
自2016年元旦前夕兩人吵完架以后，他們各自都回歸各自的生活，方斯依舊幫其他同事假期頂班，浩子替林楓去了南方巡演，回來之后就草草結(jié)束酒吧的生意，去北京了。聽社里的領(lǐng)導(dǎo)說，有個南方企業(yè)老板投資浩子，看上了他的歌，直接聯(lián)系好北京文化公司，浩子去了就成了藝人。出圈，對于浩子而言就是個時間問題。
林楓跟浩子吃完踐行飯，心里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說羨慕吧還是嫉妒呀，總之五味陳雜，翻騰在林楓的胃里。浩子跟林楓承諾，只要自己在北京混出個樣，就一定回來帶楓子一起闖。
浩子去北京的那一夜，林楓送的飛機，回家之后他就再也睡不著了，他反思是自己錯了嗎？他以為的民謠怎么會因為時代進步而變呢？
難道是他老套了，方斯只是幫他提前做了他應(yīng)該做的事情，可這些事情會困擾著他的創(chuàng)作，會讓他覺得民謠不再純粹了，怎么那么商業(yè)，他曾經(jīng)痛恨一切商業(yè)換取理想的事情。可看到自己身邊的好友浩子的歌被北京大公司看上的時候，他竟然有些羨慕浩子，又有幾分悔恨，要是當(dāng)初去的是他，那么也許現(xiàn)在去北京發(fā)展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