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孟哲端起橙汁小聲吸起來。
“各位乘客請注意,飛機正穿過強烈氣流,會有短暫顛簸。請系好安全帶,調(diào)直桌椅靠背,收起小桌板。廁所會關(guān)閉,請乘客坐在座位上。謝謝配合!”
飛機廣播不緊不慢,卻如針扎一樣,刺在代孟哲耳朵里。
他可是怕死第一人。
“怎么?好顛簸啊!”
飛機開始劇烈抖動,窗外的云層也開始胡亂拍打,乘客們驚慌失措。
劉小瓜的橙汁飛了出去,灑了代孟哲一臉。
“怎么回事?!我舅這個烏鴉嘴不會真這么準吧!”
“乘客們,請拉下飛機上方的氧氣面罩戴上,椅子底下有降落傘設(shè)備,請在程序員指示下佩戴好?!?p> 廣播一遍又一遍,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
“代孟哲,幫幫我,我拉不開?!?p> 劉小瓜的面罩纏住了,拉不起來。
代孟哲被死亡的恐懼支配著,耳朵里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哆哆嗦嗦地幫劉小瓜解開面罩。
劉小瓜還在苦苦掙扎,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她頭痛欲裂。
“真要來見你了,媽媽。對不起,我努力了,可是命運就是這樣。”
她也沒有什么好留戀的,只迅速在手機備忘錄里寫下一行字:舅舅,我的財產(chǎn)一半捐給孤兒,一半留給你養(yǎng)老。
代孟哲拉著劉小瓜的手,眼淚止不住往外流:“小瓜,咱們來世還做好姐妹。”
“砰……”
飛機的機翼受損,機身殘骸掉入了一片大草原,瞬間引起大火。
“xx飛機失事,xx人遇難,事故原因正在調(diào)查,現(xiàn)場收集到一部手機……”
代孟哲和劉小瓜的遺體沒有找到。
劉小瓜的舅舅呼天搶地,整個人癱軟在地,“老天爺啊!讓我替她去死?。。∷€那么小,那么善良可愛,你怎么忍心!”
也許是傷心過度,說一會兒他又得停一會兒,“妹妹啊,你怎么忍心帶她一起離開我?!這世道啊,善人不太平,壞人活千年!?。 ?p> 劉小瓜本可以體面地擁有了一個豪華葬禮和墓地,可她舅舅堅持不這樣。
他知道她一定是暫時去了某個地方,累了就會回來的。
劉小瓜的大別墅一如往日,小雛菊盛開得熱鬧非凡,那些都是他親手培植的。
也許她的侄女永遠不會知道小雛菊是他送的,可這樣又怎么樣呢?不影響他對小姑娘的疼愛啊。
而曲方遠,劉小瓜的前男友,在朋友圈聽說劉小瓜出事后,內(nèi)心毫無波瀾,一個星期后向信任女友求婚成功。
于他而言,只不過是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少年故事罷了。
也許不用幾個月,劉小瓜的名字就會如同飛絮,被時間漸漸忘記。
在這個世界里,劉小瓜和代孟哲確確實實消失不見了。
也許一段時間,也許永遠。
這對劉小瓜倒是不打緊,她可一下子穿到自己臨摹的《清明上河圖》里逍遙快活去了。
而代孟哲,不知道去了哪個角落。
北宋汴京,宣和年間(1122年),世人崇尚文人,男子以秀為美。
汴京郊外,一大隊車馬從西南方向飛奔而來,漫天飛塵,纏繞著道路兩側(cè)的茅舍。
車隊帶頭的,身穿藍白長衣,騎著棗紅大馬,得意洋洋。
兩旁跟著飛奔的是腳夫,挑著女子梳妝的妝奩和一擔(dān)魚肉。
茶館旁邊有三兩間茅舍,農(nóng)夫牽著牛不停回頭瞧著熱鬧,“這是哪家的貴人?看這裝扮,不像是汴京人吶?!?p> “保護公主!有刺客?!?p> 腳夫的一聲哨子,似乎在迎接著一場腥風(fēng)血雨。
一剎那,馬叫聲不絕如縷,飛塵揚起,落下時沾染了一地的鮮血。
這支浩大的外鄉(xiāng)隊伍在進城前夕慘遭滅“門”,男女老少無一幸免。
“說,你們公主在哪?”
黑衣人露出尖銳狡黠的眼神,狠狠地殺進腳夫的眼里。
“巫女兮惶惶不可求?!?p> 腳夫撂下這一句話,便兩眼一蹬,氣絕身亡。
紅色轎子里發(fā)出的恐懼聲放出了信號,黑衣人輕笑一聲。
他的那把刀不緊不慢地,直戳瓜氏公主的心窩,隨后又猛地抽出來。
“回去稟告主人,事情已辦妥?!?p> 黑衣人取下瓜氏公主的玉佩,抹了一塊血,交到了手下手里。
“若不是上面要留下全尸,我能這么溫柔地殺了她?”
黑衣人將其手綁住之后丟進了汴河,然后擦擦手,大搖大擺離去。
風(fēng)府內(nèi),菊華杳杳。
馬蹄聲狂躁不已,朝著風(fēng)府奔去。
“王爺,她被殺了,我們的人去晚了一步。”
沐風(fēng)看上去有些疲憊,這些年在風(fēng)清塵手里做事,吃了不少苦。
“什么?!知道我要用她的人只有母后和元辰,他們會動手?”
風(fēng)清塵清冷的臉上又添了一絲寒意。
“屬下這就去查。”沐風(fēng)雙手握拳,眉宇間也多了很多憤懣。
他很清楚,一旦這個女人死了,那他家王爺就永遠無法抹去傷痛了。
“罷了,先不急著查,是誰我也心中有數(shù)了?!憋L(fēng)清塵閉眼深吸一口氣,手指把玩著一束紫菊。
花瓣一片一片悠悠蕩在了茶杯里。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風(fēng)清塵喝了一口茶,眉頭微皺,頗有深意地望著沐風(fēng)。
“是!”
沐風(fēng)摸了摸劍柄,轉(zhuǎn)身快馬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