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在暗閣里……”
“……”
暗閣,什么在暗閣……夜明珠?
燕君萊反應(yīng)慢半拍,愣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頭去看他,有些懵,一度以為產(chǎn)生了幻聽。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去理解他為何忽然坦白之時,他便低下頭去,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笑容,繼續(xù)自語。
“再等等吧,也就一兩天,安排好了之后,我會將夜明珠給你。”
他,要放她走。
終于,終于舍得放人了,天老爺……
但很奇怪,她沒想象中那般激動,淡淡笑容在臉上出現(xiàn)一會兒,便消失。
“為什么?”
霍九卿提筆,思量少時,最后在紙上重重寫下一個字“宴”。
宴是新人來,宴是舊人去。
以酒相邀,以酒相送。
“什么為什么?”
“你為什么突然放我走了?”
“你說你,我不放你,你又要嚷嚷著打打殺殺,我現(xiàn)在放你走,你又要懷疑?!?p>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打量著他,燕君萊猜測:“你老爹終于要對你下手了?”
禁書經(jīng)典狗血絕情——父子奪權(quán)。
“……我好著呢,和我父皇也好著呢!別瞎說,小心砍你腦袋。”
不信這套說辭,燕君萊一言不發(fā)盯著他的臉,捕捉每一處神情變化,尋思著什么事情讓他變得如此奇怪。畢竟,昨天還是不讓她走的人,今天咋就如此灑脫了。
莫非,這廝是抱上更強(qiáng)勁有力的大腿,遇到比她更彪悍的江湖女俠?
她不言,他不語,各自有心事。
一陣沉默之后,霍九卿呢喃:“好漢,宮里太危險了,我護(hù)不了你?!?p> 末了,他居然帶著哭腔說:“我怕你被砍死?!?p> 以前不怕,是知道她武藝高超,一般沒人能砍死她。
而現(xiàn)在他怕,是因為她被困在高手如云,猶如鐵桶的宮城層層高墻之中。
雙拳難敵四手,惡虎也怕群狼。
不是傻子,燕君萊一下子懂了,躲在橫梁上聽到的那些話,是他心里負(fù)擔(dān)的來源。
一個大男人還哭哭啼啼的,燕君萊直接被逗笑。
“你爹還是你娘?”
她太直接了,霍九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啊?”
他可不曉得她躲在橫梁上偷聽的事兒,但被她這么一質(zhì)問,不由自主心虛,吶吶:“……我娘?!?p> 大佬就那么幾個,都有可能性。真相也算在意料之中,所以不驚奇。
“什么時候走?什么方式?”
“就這兩天,隨采購的人出宮去?!?p> “行?!彼粲兴键c了點頭,一切有風(fēng)險的計劃,總比沒有辦法好。
話說回來,有一個謎底也算是解開了,她心里好歹舒暢了點兒。
礙于霍九卿的面子,她沒罵葉婳老娘們。
“就猜是她?!编止局?,燕君萊起身走了出去,沒說走與不走的事兒。
霍九卿握筆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人離開后便開始出神。
她很記仇,若以往碰上讓她吃虧的人,找到合適的機(jī)會絕對馬上報仇。但眼下她很大度,克制動手的想法,自然,這一切都是因為霍九卿。
她大可趁著夜深人靜干了一票就跑,只是這樣一來,他難免傷心。
人情世故,真煩。
……
花園中的花草美艷動人,燕姑娘面無表情坐在草地上,跟誰欠了幾萬似的,看著有點煞風(fēng)景。
一坐就是大半天,春晴從她面前路過兩次,兩次都是面無表情,頻頻側(cè)目。
第三次,春晴忍不住了,“小燕姑娘,別拔了,快禿了。”
燕姑娘身邊,一堆被她拔出來的草,有完整帶著根和泥土的,也有半截斷的。
“哦,”燕君萊面無表情甩掉手上這根草,繼續(xù)望著空地出神。
小德子剛好路過,同樣也是偏頭打量燕君萊,暗自犯嘀咕:這是咋地了,坐這兒扯草?
雖然垮著一張臉很難看,可她沒坐在大道上去礙更多人的眼,而是坐墻角邊。
又有人走來,還制止了宮人出聲行禮。聽腳步聲是熟人,燕君萊懶得搭理,看不見她走過便罷了,何必抬頭多事。
只是沒想到,在路邊慫著,人家也要和她搭話。
一個人在她跟前停下,燕君萊就盯著那人的鞋愣神,就在她以為對方會扔一枚銅錢……不對,宮里的人沒這么摳。
就在她以為對方會扔下一錠銀子時,聽見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不在太子殿下身邊候著,你坐這里干什么?”
聽到這聲音,燕君萊著實蒙,慢半拍抬頭,傻眼了:“……?。俊?p> 是葉京塬,依舊是那個誰也不叼的表情,看著很欠揍,又誰都不敢揍。
碰上這尊大神,燕君萊還是有些忌憚,忘了對方已經(jīng)看穿自己賊人身份,下意識準(zhǔn)備站起來。
可屁股剛離地,她頓了一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還演個屁,彼此是個什么貨色都門清兒,裝什么大氣不敢喘的慫包。
她知道他是東元絕無僅有的貴公子,更是鐵面無私的廷尉,他知道她殺人如麻的江湖飛賊。
更有,葉家姑侄同穿一條褲子,葉婳要弄她,這癟犢子肯定知情。
“太子殿下在寢宮,不要人伺候?!彼卦唬龡l斯理翹起二郎腿,一臉漫不經(jīng)心,看起來很欠揍的樣子。
這是她本來的性子,不存在卑微,是對所有人都保持一定距離,既親和又冷漠。
“他是主子,你是奴,不管他需不需要伺候,你都該在身邊。在皇宮這個地方,應(yīng)該像在夜闌不歸那般小心翼翼,才恰當(dāng)。”
“可他需要距離?!?p>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有人打著“對你好”的名頭,像狗皮膏藥沾身上甩也甩不開。
不留情面,燕君萊很直截了當(dāng)回應(yīng)。她盯著葉京塬,在旁人眼中,神情著實冷。
但也就那么一會兒,她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悄咪咪瞄了一眼葉京塬,這位老兄神色無異,似乎沒有因為她的頂撞而不滿。
“他喜歡獨處,向往自由?!辈淮~京塬回應(yīng),她繼續(xù)說道:“今天,他松口放我離開,這你應(yīng)該知道?!?p>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看你不像是高興的樣子?!?p> 能高興嗎,剛確定想殺她的人是朋友他娘。
胡瘋子那死老鬼,在腦子清醒不愛結(jié)交朋友前說的不錯:走江湖不需要朋友,有血有肉才會疼。
極其無奈,燕君萊無聲冷笑。
“葉廷尉說笑了,高興又不是一定要顯現(xiàn)出來?!闭f著,她仰頭,扯出一個不真實的笑容,下一瞬就收回笑,面無表情看著前方。
“我?guī)愎湟蝗??!?p> 葉京塬做出很不符合他性格的提議,是的,從他的性格來,確實很反常,也不怪燕君萊忙不迭搖頭拒絕。
“我不去。”
逛個屁,莫不是看霍九卿不管她了,又想抓她。
葉京塬是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燕君萊心里那些想法。
“不抓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