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孫天志心中難過無比,他不知道外公為何會突然生病,并且還病得非常嚴重。但想到母親們的話,他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當看著趕場回來有說有笑的人,他心中非常惱火,趕場有什么好笑的呢?他在心中大聲質問!
回到寢室天已經黑了,一臉疲憊走進去,范富國兄弟正在等他吃飯。
“生強,你回來了,我去端飯來吃!”范富國說完,已經快速跑了出去。
范富強也是微微一笑之,飛快奔向房東的廚房,或許是看出他臉色不好。
他們將飯菜端進來,便招呼孫天志吃飯,幾人都沒有說話,仿佛吃飯時說話已經被嚴令禁止一樣。
“生強,你等到你爸媽沒有?”終于,范富國忍不住問道。
“他們回來了的,只是我外公生病了,并且很嚴重,是從我大姨媽家抬回來的!”
屋子之中再一次恢復寂靜,范富國兄弟也沒有再說話,他們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心情不好的孫天志。
他們都只是小學生,對于很多事都不是非常清楚,曾經他們也都看到過別人死亡,但都沒有什么切身體會。所以很多話不敢說,擔心說錯話。
“不過,我已經問過我媽和我爸了,他們都說我外公會好起來的!”孫天志先打破寂靜。
“你爸媽都這樣說,那就是沒事了,對吧!生強,你外公一定會好的!”范富國聽了他的話,仿佛找到安慰的突破口。
“就是,那我們快些吃飯,吃完飯大家好看書!”范富強一反常態(tài),竟然說要看書。
孫天志詫異看向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了藥,可還是點了點頭。
是啊!反正不管自己怎么想,都幫不了家中的父母,更幫不了外公,所以他決定不再多想,而是好好看書。
只是當吃過飯拿過課本,腦中想到的卻始終是在孫家灣讀書時,外公說過的話,“小不點,你可要好好認字哦,我要是識字就不會受這么多苦了!我打仗去到外省,要不是有太陽,可回不來咯!”
這些話,當時沒有什么感覺,可想到這一次外公回來,自己叫他,他也不能回答的情形,心中便如刀絞一般痛。
雖然知道父母不會欺騙自己,可見外公那極瘦的面龐,心總不踏實,但要說自己的外公不會好起來,他一萬個不相信。
手中雖然拿著書,可根本就沒有看進半點。直到“啪嗒”一聲響,他才發(fā)覺自己同床的范富國已經睡著,正是他手中的書落地,才造成這聲響。
再看范富強,也正仰面打著均勻的鼾聲,如在往日,孫天志必定會笑起來,可當前他只有羨慕的份。
看不進課本上絲毫一點內容,那就寫日記,當打開日記本,才將日期寫上,卻也再難寫出絲毫完整的句子。
他腦中不斷閃現著外公那凄慘的形貌,心中根本沒有一丁點平靜,如何能夠表達出心中的意愿。
呆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一直都在胡思亂想,想得最多的依舊是外公,想自己和他相處時許多有趣的事,越想越是難過。
看向鬧鐘,發(fā)覺已經接近十一點,他終于脫鞋爬上床去。
上床時,他猛然想到要不要把鬧鈴調到四點半,這是他往常起床看書時間。
可今天的狀態(tài),是不是能夠起床?就算能起床,那是不是能去看書?看書是不是起作用?他根本不知道。
終于,他還是梭下床來,將鬧鐘的指針扒拉到四點半,既然已經堅持了這么久,自然也不希望明天例外。
起床,看書,依舊如平日一般,至少他在范富國兄弟的眼中是這個樣子。
只有孫天志自己知道,他到了往天看書的地方,雖然一樣呆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手中一直拿著書,眼中一直看著字,字沒有看進半個,可那些看書的人全都離開了,自己都不知道。
猛然驚覺天亮,他才慌忙跑回寢室。
這一天,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做什么都魂不守舍的,仿佛身體和靈魂脫離了聯系一般。
星期二,當上完早上課,走出學校,卻見范富國正和他父親在學校大門口說話。
“五叔好!五叔又要出去嗎?”孫天志先看到他們,便招呼起來。
“生強??!我正和建國說去找你呢!我們今天是來買東西的,你去和老師請個假,和我們一起回去吧!你外公昨晚上走了!你爸叫我來帶你一起回去!”
孫天志腦袋嗡嗡作響,走了是什么意思,他非常清楚!他也終于知道自己昨天為何一直心神不寧。眼中的淚水開始打轉,但他沒有哭出來。
“五叔,我先去找老師請假,馬上就來!”孫天志哽咽著說道。
他或許很堅強,但他始終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即便對于死亡感受不深,但也知道自己的外公已經永遠離開了自己。
“生強,你不要慌,我們還有許多東西要買,你先去請假,一哈去街口那里等我們!你姐夫和你哥也已經通知過了!”
孫天志點點頭,他雖然恨不得馬上就回到家中,但隆場離孫家灣畢竟有三十里路,馬上就走也要到下午三四點才能趕到。
轉身往教室走去,他準備寫請假條請假,才上樓梯,卻正好遇到關上辦公室門走出來的陳老師,他一下有些慌亂,還沒有寫好請假條,老師已經要走了!
“孫天志同學,你怎么還不回去?”陳婷老師詢問。
“老師,我想請假,只是還沒有寫請假條!”
“請假!有什么事嗎?”
“老師,我外公昨晚上走了!我爸讓我請假回去!”
陳婷老師一愕之后問道:“你說你外公過世了嗎?那假條回來再補吧!先先回去!”
“老師,謝謝!我請這星期剩下的幾天假!我回學校再寫假條!”
“嗯!你去吧!對了,你和誰一起回去???”
“我和寨子頭的五叔他們一起回去,他們來買東西!”
“好!那回去吧!”陳婷老師似乎還有話要說。
但他答應之后,已經飛快向街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