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聽了胡小姐的話,才知道當時救了宋書文性命的,是云燭散人。而宋書文這時也才知曉,云燭散人與五姑娘淵源頗深。如此機緣巧合,倒讓二人更加親近。
胡雪晴對五姑娘漸漸添了好感,忍不住拉著她的手,
“你剛才說,宋家要自立門戶,脫離與漕幫的合作,是真是假?偌大的江淮水系,可只有我漕幫能撐的起來?!?p> “商會之上,漕幫胡老爺如此言之鑿鑿,錢莊自然不能怯陣。聽胡小姐的意思,你漕幫還愿意與宋家合作?”
五姑娘也拉著她,那嫣然一笑中藏著些許深意,畢竟龍爺?shù)拇\剛剛起步,宋家那么大的生意,與漕運牽扯多年,說斷就斷,必然損失慘重。
此時胡小姐有意,她自然借機鼓動。
“那是當然。誰說漕幫就不和宋家合作了?以后漕運與宋家錢莊的合作,都由本小姐來接管!大少爺,你看如何?”
“那太好了。胡小姐給宋家面子,宋家自然愿意傾力合作?!彼螘拿鎸〗愕臒崆?,雖然有些尷尬,但這番情意,他心中亦愈發(fā)感動。
“我看啊,胡小姐不是給宋家面子,是給大哥面子。還是大哥厲害,不費一兵一力,便解了漕運之憂。”
五姑娘掩著朱唇玉齒,嗤嗤直笑。
胡小姐被五姑娘瞧出端倪,不禁心中嬌羞,她又親昵地挽起五姑娘,“你是宋家新認回的姑娘?聽說你在商界不讓須眉,果然跟你家那個……就知道賣報的小姐不一樣。以后啊,這生意的事,雪晴還得多跟你和大少爺請教呢!”
“你說誰就知道賣報?!”
芳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后面跟著的,正是葉子暉。
胡雪晴與宋曉芳二人,都是從小被寵溺的大小姐,一個文采飛揚,一個武藝超群,雖各有所長,但都帶著青春的執(zhí)拗、少女的情懷,仿若清秀的白玫瑰與向陽而生的葵花,在一片土地上恣意生長,互不相讓。
芳兒沒好氣地推開胡雪晴的手,拉開了五姑娘,
“姐姐,你怎么跟這個嬌蠻大小姐走在一起?……喂喂喂,這里不歡迎你!”
她直撇撇胡小姐。
“這錢莊的生意你說了算嗎?你的姐姐哥哥以后可都要跟我打交道呢!我看你啊,還是賣你的報紙吧!”
胡小姐也不生氣,帶著嘲弄的語氣揶揄著。
“呸呸呸!你說誰是賣報的?你可知學堂為何而建?便是為了有志之士能夠讀上書,傳承幾千年的中華文化。報社又為何而立?更是為了將我泱泱大國的新思想滲入每個中國人的骨髓。”
宋曉芳一番擲地之言,竟也逼的胡小姐說不出話,她也揶揄了起來,
“不學無術的大小姐,儼然是明白不了的。你呀,在你家漕幫混混也就算了,還跑到學堂來混!”
“你!什么新思想?還不是跟個畫畫的,一起談情說愛的。”
“你!分明是你,總想著與我大哥談情說愛!”
兩個姑娘就這樣,又爭執(zhí)了起來。
葉子暉在一旁,無奈地嘆了口氣,叼起一只筆,悄悄沖五姑娘眨了眨眼,上揚著唇角微笑,五姑娘與他相視一笑。
她知宋禮仁已知龍爺之事,急需與他商議,于是解開二個少女的爭執(zhí),
“好了,芳兒,胡小姐舍去性命,救了大哥,以后啊,胡小姐就是同舟作戰(zhàn)的朋友,不得再無禮了。”
“什么?!姐姐?這……怎么可能?”芳兒睜大了雙目,驚詫得不知所云。
“是的,大哥的命,多虧了胡小姐。芳兒,快跟胡小姐道個歉。胡小姐,芳兒這孩子性情得緊,有時候說急了話,望你別介意?!?p> 宋書文走過去,斯文溫厚的模樣,撩動著胡小姐的少女心。
“也就是看在大少爺面子上!”胡小姐又是驕傲地抬起面龐,又輕柔地拉起大少爺?shù)氖郑?p> “大少爺,咱們不是說好了對生意的事嗎?你來我府上如何?”
葉子暉此時悄悄湊到芳兒耳畔,
“喂,芳兒,先算了吧。這胡小姐,看樣子可是厲害得緊!”
芳兒強忍著怒氣,一撇嘴掀開門簾跑到后院。
五姑娘長吁口氣,
“大哥,我有些事著急與爹商議。我和子暉先回宋府,待你與胡小姐核對好生意之后,便回宋府吧?!?p> 說罷,她與葉子暉走出錢莊,抬頭望望天空,云半遮著日頭,將光灑在二人身上,一對旖旎多姿的璧人身影在地上淡淡發(fā)光……
宋府的大宅原就古香古色,樸實的外墻藏在喧鬧長街的一角,頗有大隱于市之感。
只是,錢莊是南宣城的經(jīng)濟命脈,它的地位,注定宋家宅邸的關注度不亞于整條長街的任意一隅。
五姑娘回到宋府,正見宋老爺焦灼地在前廳踱步,那疲憊的身軀依舊直挺,憔悴的容顏布滿著憂慮,他從一代名臣到一代貴商,雖已處變不驚,但畢竟多年心血,人亦老弱病殘,心態(tài)自也不同。
“父親,你在等我?”她娉婷著一襲淺碧色長裙,干練之余添了些嫵媚。
“聽說龍爺來了?”宋禮仁點點頭,凝視她。
“不錯?!蔽骞媚镆娝嵵仄涫?,不禁笑了,
“父親擔心,龍爺此來,是為了讓女兒離開?”
“那當然!宋家剛認回的女兒,豈能再放手?更何況,這龍爺不是金盆洗手嗎,來這南宣城,我怕出什么岔子……”
宋禮仁冷哼一聲,被五姑娘一句話戳中內(nèi)心,他更對女兒另眼相看。
但他深知這龍爺?shù)膮柡Γ瑏硪惶四闲?,絕不是與菲兒見面那么簡單,他到底為何而來呢?……
“父親多慮了!”五姑娘掩嘴嗤嗤直笑,“菲兒與龍爺許多年,龍爺一向尊重菲兒的選擇?;厮渭遥卣袼问襄X莊,便是菲兒現(xiàn)在唯一之事!”
“那龍爺來做什么?”宋老爺見五姑娘清澈的瞳孔里散發(fā)的倔犟,與她兒時那拼死護家人的模樣,并無二致,不禁一陣心酸。
“這是個好消息。龍爺已經(jīng)建立自己的船只,假以時日,便撐起自己的河海大旗,以菲兒與龍爺?shù)年P系,錢莊何愁未來的漕運?!”
五姑娘素眉歡顏。
“自建貨船?那等于新開辟一條航線,軍閥割據(jù),此時入海,以一己之力調(diào)度混亂的官吏,也只有龍爺這樣不畏江湖之人,才有這樣的膽識!”
宋老爺也不禁暗自佩服。
“菲兒,你最近先和子暉一起,把清戶整頓的事兒,做了,快刀斬亂麻,及時把洋行的人除去?!?p> “我正要與爹商量這兒事呢!待大哥把碼頭清點后,梳理好賬本,我出一計,讓那些壞賬賴賬的人,自動銷戶。讓那些想轉投洋行的墻頭草,乖乖地回我們錢莊?!?p> 五姑娘盈笑中深邃而精明,那商界女王的范兒,令一旁的葉子暉,癡癡地投向贊許與憐惜的目光。
“哦?如何去做?”宋禮仁一聽,容光煥發(fā)了許多。
“爹爹盡管靜觀其變。子暉,這事兒啊,還得借你的畫筆一用?!?p> 她小聲附耳一番,葉子暉連連贊許,宋老爺更是老懷欣慰。
……
五姑娘帶著葉子暉,走在蜿蜒庭廊,準備去自己的閨閣,具體籌劃。
此時,宋府庭院內(nèi),桃花盛開,千樹萬樹粉艷欲滴,一片片花瓣隨著微風在空氣中盤旋。
宋府宅院雖不抵大清朝的皇宮,但花枝依舊招展,何止桃花,相思海棠、帶雨梨花……紛紛亂顫在春風之中。
這是青春的氣息在逆天,引動日新月異。
這是青春的芬芳在漫天,綻放男女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