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首現(xiàn)烏石
孩子也異常高興，伸出手就要新認(rèn)的師父抱抱。但是高倫搖搖頭，對修云、修月說：“明日，我就要出去游歷，小蕊還要你們多費心照顧?！?p> 修云問：“公子何時回來？”
“少則年余，多則數(shù)年。”
修月有些沮喪：“這么長時間，等公子回來，小蕊怕是都不認(rèn)得公子了。況且，公子不在，萬一遇見些什么事，我們都是下人，如何能做主？”
高倫道：“長風(fēng)素來辦事妥帖，遇事你們就聽?wèi){他做主。府里，我也交代過了，沒有人會為難你們，吃穿用度也不會少的。你們自顧在山上，不必?fù)?dān)心。”
這一年時間里，高倫密切關(guān)注著女嬰的動靜，未見異常。他接到道長李弘一的飛鴿傳書，說是在辛鳴山游歷時，忽見有一絲隱隱的黑氣出沒，望他能來此地親自看看。
所以他安排好一切便獨自動身。
到了辛鳴山下的小村落，村里房子不少，但都空置，只有兩個老夫妻住著。
問了老夫妻才知道，這辛鳴山下向來土壤肥沃、風(fēng)調(diào)雨順，可十年前的一天，轟隆一聲，地動山搖，天降一塊巨石落于山中。從此山下，五谷不生。村民們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有他們兩個無兒無女，年紀(jì)大了，沒力氣再蓋房子，留在辛鳴山下，采點野菜野果為生。
在村中的小道觀里，他見到了留在此處等他的李弘一，恭敬行禮：“道長。”
李弘一是個三十出頭的道士，黑須白面，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味道。原是嵩巖觀的住持，與現(xiàn)在的嵩山觀住持胡子拉碴的李崇仙不同，他被認(rèn)為是個得道高人，富有盛名。二十幾歲掛了嵩巖觀住持的名頭，卻很少在山上，四處游歷為主，后來干脆辭去住持一職務(wù)，云游去了。
幾年前見到高倫，驚為天人，傳授他許多道法，卻不肯高倫喊他師父。他認(rèn)定高倫雖是肉體凡胎，但定不是常人，他受不得這一聲師父。
兩人一起上山，發(fā)現(xiàn)此辛鳴山確實奇異。遠(yuǎn)處看著白云飄飄，似有仙氣縈繞。一踏進(jìn)山又感覺濁氣逼人，無名騰起煩躁心緒。
行至半山腰，一顆千年參天大樹頗為奇特。樹有三人合圍大小，從中間豎著分成兩半，一半已枯黃，一半生機(jī)盎然。
旁邊兩丈處有一塊長狀巨石聳立著，比古樹還要高些，似是一條直立昂頭的巨蟒。這就是老夫妻說的天降巨石。
高倫圍著巨石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巨石與地面的接縫處只有中間一截是石頭，兩側(cè)是沙土。
兩人用劍掘起沙土，看出這巨石原來如一把插入地底的利劍形狀，頭部沒于山石之中。巨石的最底部壓著一塊小黑石，顏色與周圍巖石的顏色有著明顯差異。
高倫伸手去夠那個黑石塊，石塊忽然發(fā)出一陣詭異的似是哭泣似是狂笑的吼叫。
高倫用力一拔，石塊沒動，但突然噴出一陣濃濃的黑煙，將他從深坑里彈飛出地面。
黑氣追著上來，將他死死壓住，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碾碎。李弘一趕緊上來驅(qū)趕黑氣，高倫就地一滾，站立起來。
這黑氣比那女嬰帶來的厲害百倍，專攻向高倫。李弘一一招快過一招給他解圍，但黑氣始終頑固不散。任高倫武功天資再優(yōu)秀，也不過只是個九歲的男孩，就要招架不住。
正這時，他的體內(nèi)似乎也有一股力量正在覺醒，和這股黑氣呼應(yīng)著。他驚覺大事不好！找了一個黑氣的破綻抽出身子想屏氣凝神。但黑氣哪里肯放過他，又化為一股利劍直直沖向他，想即刻置他于死地！
他被狠狠地?fù)麸w，一頭撞在巨石上，鮮血順著頭流在巨石上。
巨石忽然發(fā)出嗚嗚聲響，聲響越來越大，開始顫動，接著整座山開始搖晃。地動山搖間，巨石整個從山體拔了出來，猛地炸裂，電光火石中，一把巨大的寶劍飛了出來，沿著山體上空飛了一圈，變成如同一般寶劍大小，直飛向高倫，立在他邊上，發(fā)出嗚嗚的鳴叫聲。
“抓住它！”李弘一喊道。
高倫一伸手，那劍立刻飛于他的手掌。他握住劍，源源不斷力量從寶劍中傳來，使他瞬間安定住心神，努力感受那股靈力，劍迅速和他心意相合，拔出劍鞘，劍鋒漸漸發(fā)出藍(lán)光。
劍帶著他飛向黑氣。他揮出一招飛虹掠日，但那劍似乎看不上他的招式，順著他的力氣，每一招都有改動卻更加行云流水。
劍氣所到之處，黑氣消散。幾十招下來，黑氣盡除。
他抹了抹額頭的血，跳進(jìn)大坑里，撿起那塊黑石。這是一塊碎石，上頭隱隱有暗紋，不像是刻上去的，像是天然長成的。
李弘一接過來看了看：“這個烏石像是某種法器的碎片，應(yīng)是有著吸食黑邪之氣的功能，方才的黑氣就由它吐出來?！?p> 他又仔細(xì)看了看：“這上頭的花紋，倒像是上古時候的。”
高倫說：“它現(xiàn)在也無甚邪力了，既然是與黑氣有關(guān)，我先收著。”
說著又將劍仔細(xì)端詳一遍。此時劍氣已收，光芒已沒，一派質(zhì)樸無華，根本看不出方才開天辟地的氣魄。他在心里默默給它取了“無華”二字。
李弘一說：“這是一方神劍啊，不知是哪位仙人留在此處，帶有這么大的靈力卻肯認(rèn)你做他的主人?！?p> 高倫將劍歸于劍鞘。方才沒仔細(xì)看，這劍鞘上還勾著一個粉玉墜，上頭有兩瓣小粉玉，恰似一個蓮子分成了兩瓣。
李弘一道：“這世間的緣法，誰也說不定。這劍認(rèn)得你，劍鞘上的這玉墜指定也和你有緣，一并收下吧?！?p> 兩人下了山，李弘一和他道別。
高倫問：“道長接下來去哪里？”
李弘一拈著胡子道：“我一人云游慣了，自然繼續(xù)四海逍遙。你呢？”
“我雖年歲不長，幸而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幾年來我所能見過的書都讀完了，這書上的道理已沒有什么再夢繼續(xù)探究了。也該學(xué)著道長您行走四方，如今黑氣屢屢出現(xiàn)，多了個女嬰和碎石，我一定要探究出原因來。”
“正是了，天下之大，你非平凡之輩，不能困于一隅，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這人脾氣古怪，和人合不來，你如今年歲也長些，個子竄得這么高，哪像個只有九歲的，又有一身好武藝，我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你的。所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有緣自會再見?！?p> 懸廬齋里沒有了公子，還有個孩子，日子過得也不至于沒了生機(jī)。
小蕊很快能在院子里又跑又跳。稍微大些，就關(guān)不住了。
有一次，廟好不容易接了個打醮的活，聲音有些大，后面這邊也聽著了，小蕊便偷偷溜了出去，鉆進(jìn)道觀里，看的津津有味，然后在案桌地下睡著了。
長風(fēng)幾個人找瘋了，等睡醒的她從案桌上自己爬出來，被廟里的道士牽回院子里的時候，四個人差點抱頭痛哭。
盡管修云盡量地教養(yǎng)小蕊做個安靜的好女子，但實在拘束不住孩子的天性在這好山好水的天地里釋放，又加上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婢女，小規(guī)矩她懂，大道理就不行了。
所以小蕊的性子很是外放。幸而公子走的時候也沒有提出要將小蕊養(yǎng)成什么樣。教養(yǎng)出個大小姐對他們幾個下人來說著實太難了。
那個夏日午后，修云等人在房中休息，只剩下精力充沛的七歲的小蕊，不肯午睡，坐在廊中的石凳子上，擺弄著長風(fēng)給她做的竹編鳥。
這鳥的一只眼睛不小心被她給摳掉下來了，正試圖將它裝上去。粉嫩嫩的小手還不夠靈活，微微發(fā)著抖，天氣又有些熱，額頭開始冒出密密的汗來。
正這時，小蕊感覺有人走進(jìn)院里，她抬頭一看，一個年輕公子，穿得一身天青色長衣，正向她走來。小蕊只覺得眼前的事物漸漸都模糊了去，只有這個男子愈來愈明亮，似乎渾身都散發(fā)一層淡淡的光芒，又因為這個光芒耀著她的眼睛，看不太真切。
“你找，找誰？”感覺過了許久，小蕊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小蕊是見過幾個男子的。只因這世間的男子，在她不多的閱人經(jīng)驗來看，沒什么看頭。倒是女孩子，賞心悅目許多。
但此時，她忽然不可控制地就臉紅了，說話也結(jié)巴了。這個公子身上的光芒似乎是一股無形的光墻，將她摁住，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
“唔，叫師父”。那男子站定，笑著對她說。然后伸出手，遞過來了一個圓嘟嘟的陶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