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戲班里的絕色公子
安州靠海,南北兩河交叉,河運(yùn)海運(yùn)皆發(fā)達(dá)。兩人從運(yùn)州城乘大客船而下,需要在船上度過三日三夜。
在運(yùn)州等船開動時,住的客棧旁邊就是個琴店,小蕊閑來無事進(jìn)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里頭竟有一床琴叫做川風(fēng)。
川風(fēng)可是現(xiàn)存于四大古琴之一。她以為是仿品,一問價格竟要十兩金,唬了一跳。
聽掌柜的說是有個大戶人家走投無入當(dāng)給當(dāng)鋪的,而且當(dāng)?shù)乃喇?dāng)。擺在這里賣已經(jīng)三個月了,無人問津。因?yàn)檫\(yùn)州城不大,能出十兩金買琴的人怕是沒有,當(dāng)鋪正打算運(yùn)往京城去。
她拉來高倫辨別真?zhèn)?。高倫看了看,認(rèn)定是真的,見她愛不釋手。問她是否想要。
她說:“元和哥哥素來愛琴,小時便熱衷教我彈琴,每每跟我提起這四大名琴只在宮里見過一床很是嘆息。若是能得了這川風(fēng),他見著該多高興?!?p> “那就買吧。”
“太貴了,十兩金!這那是人能買得起的?!?p> 高倫淡道:“十兩金我是有。而且買來也不虧,他見了此琴,若是二十兩金賣給他,他也會買?!?p> 小蕊深以為然點(diǎn)點(diǎn)頭。付了金子包好了琴。邊走邊問道:“師父,您的琴藝在元和哥哥之上,但我見懸廬齋和和園的琴都不是最上好的,見到這把琴,您也不同元和一般激動,您為何不尋好琴?”
“彈琴唱曲,都是為了抒發(fā)心中之意,器具不過是個承載,夠用就成。若是一味追求極致地展現(xiàn),就束縛了心,失去了本意。”
小蕊深以為師父的境界果真是她和元和哥哥這等俗人不能比的。
客船甚是豪華,收費(fèi)不菲,所以客房不多,客人自然也不多。
小蕊很是興奮,體會著青山相對,直下江南的暢快。
高倫倒是多在房中打坐,少走動。
第二日上午到了泉縣,船靠岸,上來了一個戲班子,抬著不少家伙事。身著男裝的小蕊本是趴在船舷上看船夫們收錨。但眼光瞬間被戲班中的一個男子給吸引了。
在熙攘中,他穿著月白色的輕薄斗篷,如同一只高傲的仙鶴,腳步輕盈有力。
正巧側(cè)頭過來,但見他面如團(tuán)粉,秀目朱唇,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嫵媚。與小蕊四目相對,小蕊只覺得心里一顫,趕緊別過臉去。
這男子長得真美。這種美和高倫是不同的。在小蕊眼里,高倫是這世間最俊美,氣度無雙的男子。但這位,是最風(fēng)流的,最俏麗的。
在看到她之前,小蕊覺得,這世界,男子有看頭的不多,不比女子,多的是嬌美如花。但此刻,她覺得此前過于武斷。
回到房里,小蕊同高倫說:“師父,我方才瞧見一個絕色男子,是戲班子里的?!?p> 高倫道:“尋常的戲班子為討口生活四處奔波,坐這么好的客船的倒是少有?!?p> “師父,你沒見著,長成那樣的男子,才是世上少有。”
說著,拿著師父的茶碗咕嘟喝了一大口:“今天的菜著實(shí)有些咸了。”
高倫瞥了她一眼:“那么些杯子,你不會自己倒嗎?”
小蕊賠笑:“師父,我給你添上不就是了?!?p> “往后不要用我的杯子喝茶。男大避母,女大避父,你我雖是師徒,道理是一樣的?!?p> 小蕊一聽,倒水的手頓了一下:“是?!比缓竽讼隆?p> 高倫見她落寞地出去,忽然扔下書,心煩意燥。趕緊打坐調(diào)息。
午后,小蕊看了會只覺得悶。也沒去打擾高倫,她知道高倫需要安靜調(diào)整自己的身體,這幾日高倫都要替小蕊把脈,并運(yùn)功來壓制她體內(nèi)的黑氣。所以一個人出房透透氣。
船分上下兩層,小蕊和高倫正住在最高一層。她站在二樓甲板上向下望去,一樓甲板上,戲班子的三四個人正在練功。咿咿呀呀的戲聲入耳,小蕊不覺得吵鬧,倒覺得很是愜意。
這時,船上的伙計正從廚倉里端晚飯出來。提醒幾位戲子:“各位在船上就歇一日吧,船上都是些貴重客人,你們這樣是會吵著別人的?!?p> 說著,大家的眼睛看向站在高處的小蕊。
小蕊連忙擺手:“不不不,不會,我聽著唱得極好。”
伙計轉(zhuǎn)而又同戲班的人說:“既這樣,你們練半個時辰就收了,萬不能在客人休息的時間練功?!?p> 這時,美公子從小蕊身邊走過,下了樓,糾正了一下兩個小戲子的身形,回頭看了眼小蕊。
原來他也住這層,小蕊心想。
晚飯時分,小蕊聽得走廊外頭有喧嘩之聲,聲音越來越大。她好奇地拉開一條門縫。
幾個人正站在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外面吵架。里頭就站著那個美公子。
美公子正在冷冷地看著一個男人叫囂著:“我們家大爺正巧今天生日,請你去給他唱個戲,是看的起你。你一個下作的戲子在這給我擺什么譜呢?”
戲班班主勸道:“他身體不好,感了風(fēng)寒,喉嚨也唱不出來了。有句話說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們有幸與你們大爺有緣,又正巧大爺生辰,我讓班里的戚官與你們唱,他唱的《南山壽》可是一絕,誰也比不上?!?p> “不成!我就看不得一個戲子這么猖狂,長得模樣好些,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看了。今日非得要他去,他不去也得去!”
美公子冷冷說道:“我若就是不去呢?”
“那我就揍扁你這個陰陽貨,砸爛你們的東西?!?p> 美男子冷笑道:“那就試試?!?p> 班主趕緊勸阻那個粗魯?shù)哪腥耍骸跋麣猓麣?。不是他不給你們家大爺唱,真的只是他在養(yǎng)嗓子,過三日就是安州知府朱大人母親的生辰,特意邀請地我們?nèi)ソo老夫人的千秋賀壽的,你要是打了他,又砸我們的東西,毀了朱老夫人的生辰宴,到時候我們?nèi)绾谓徊畎???p> 那粗魯人想了片刻,放下捏緊的拳頭,冷哼了一聲,嘴里嘟囔囔,丟下句狠話就走了。
小蕊趕緊縮回來。
晚間,小蕊練了會字,打開窗戶,微風(fēng)吹過,一輪明月當(dāng)空。想著此時必定得彈一首《江月白》才應(yīng)景。
她想起川風(fēng)琴來,小心翼翼地取出來。
一指撥過,聲音渾厚圓潤,悠長不絕。
她輕輕地哼著曲,聲如鶯啼,配上古琴的厚重,伴著淙淙水聲,在這夏夜里直達(dá)心田。
高倫正在看書,不由得放下書來,也打開窗來,由清輝灑進(jìn)。
一曲畢,小蕊聽得有人敲門。此刻的她已經(jīng)是漱洗罷,穿著白色寬衣,青絲散肩,真真的女兒面容。所以,警惕地問:“是誰?”
“小生聽姑娘的曲子頗為動人,古琴音更是少有,所以,想見識一下,冒昧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