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幻想
鄞縣與北疆離得很近,二者騎馬只用三天便能到達(dá),但這不過是巧合。
顧昭忽然無意間想到,到時候他閑來無事可以去看看秦寧,給她一個驚喜。
只是面上依舊一副正派神色。
顧昭兄弟兩個陪著皇后用罷了午膳,便一同出了甘泉宮中,顧昭悉心的扶著顧春說:“我送送二哥?!?p> 顧春也沒推辭,等到了臺階下頭,顧昭朝著遠(yuǎn)處招手,推著輪椅的小內(nèi)侍便走了過來,顧春坐上去,顧昭推著他走。
顧春的眼神現(xiàn)出緬懷來,“尤記得你三歲的時候,二哥還教你騎馬射箭,未曾想還未教會你,二哥卻成了個廢人。”
他話語中滿是對自己的挪榆,并沒有絲毫陰鷙。
顧昭道:“后來便是三哥四哥過來教我,只是他們自己都還沒學(xué)成什么樣呢,更別說教會我,倒是借著教我的功夫偷摸摸的出去廝混?!?p> 想起往事,顧春也無意識的笑了起來。
“再后來,有那瞎了眼的人過來欺負(fù)二哥,我們兄弟三個便一起上前教訓(xùn)他們。”
“大哥和我們不同,他為人文雅,不擅動武,不過他會向父皇告狀,父皇最寵愛他,每每都狠狠懲罰那些欺負(fù)二哥的人?!?p> “到最后也就沒人再敢不識相的上來了?!?p> “呵呵......”顧春愉悅來的笑出了聲,“只是如今我們都日漸長大,出宮開府,不說有這樣肆意的時光,便是時常聚一聚都不大可能了?!?p> 他的面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陰鷙,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底,即便是在懷緬兄弟往事的時候亦是不曾浮現(xiàn)。
顧昭正了正神色,“二哥會聽母后的話,就這樣離開咸陽,去往封地嗎?”
顧春也收斂笑意,“為何這樣問?”
顧昭沒回答他,只道:“我希望二哥可以去往封地,但倘若二哥不想,我也只奉勸二哥一句,凡事適可而止,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是兄弟?!?p>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他言盡于此。
顧春愣了愣,又笑了笑,這會兒的笑容不似以往浮在面上,而是多了幾分悲傷的感情,看著顧昭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孩。
“昭弟,你不懂?!?p> 他饒恕旁人,可旁人會饒恕他嗎?
昭弟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兄弟,可帝王家的兄弟,能一樣嗎?
早在十二年前,他痛失一雙腿的時候,便明白了一切。
那時昭弟還是一個幼小的孩童,看到他受傷會傷心的掉眼淚,每日里都過來陪在他身邊。
昭弟純善,他不懂這些爾虞我詐、陰狠算計,也許是幸事。
顧昭的脊背僵了僵。
無論母后亦或是幾位兄長,最愛與他說的話,便是“他不懂”。
曾幾何時,顧昭厭惡這句話,可后來他明白,他或許真的是不懂。
顧昭沒有再對顧春說那些沒有意義的勸說,只道:“或許有時候我們對旁人仁慈一些,僅僅是為了我們好,畢竟為君者,當(dāng)仁義,這點二哥要比我懂得多。”
顧昭想,倘若上一世的時候二哥沒有狠心射殺死大哥,而是交由父皇處置,那么一切便會不一樣,而這其中只需要一點點的惻隱之心。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宮外,顧昭和顧春就此分離。
顧昭回到九皇子府上,將府中暗衛(wèi)召集了過來,分派了一小隊人出來,并與他們道:“五日后秦娘子回鄉(xiāng),你們且一路護送,若有意外,飛鴿傳書?!?p> 他深刻的明白,屬于華陽公主的劣根性,即便母妃被打入冷宮,華陽公主自己也被圈禁在府中,但在這十六姐姐的眼中,秦寧依舊不值一提,是隨意便能刺殺的。
雖然顧昭曉得,秦寧是跟著信王府的大部隊一同回去的,但依然不大放心。
......
鄧堯與榮歡大婚前夕,華陽公主府中。
公主正暴怒的質(zhì)問謝文卓道:“你為何要將本宮派出去暗殺秦寧的人給盡數(shù)撤了回來,你莫不是還對那賤人心存妄想?”
謝文卓看著如今披頭散發(fā),仿若瘋婆子一般的公主,覺得她簡直是不可理喻。
自從太后壽宴那日至今小半個月,華陽公主一直都是這個模樣。
謝文卓原想著公主只是暫時的接受不了,他好好兒的哄著也就是了,可沒成想,公主一日比一日難伺候。
漸漸的,他都有些不耐煩了。
畢竟今日的華陽公主與往日又怎能比?
謝文卓反唇相譏道:“你我因為她而變成了今日這個模樣,我對她心存妄想?我怕不是比公主還希望她能立馬去死!”
“但可能嗎?”
“我知道公主原是想著先著人跟著秦寧,等她離開咸陽了,然后再讓人動手,但不說秦寧有沒有防備,就說你如今這么早的將人給派出去,也容易打草驚蛇啊!”
“再者,秦寧為何要與信王妃一道離開,這點公主想過沒有?因為她算到了公主會對她下手,也必定會防備,公主這是在做無用功的同時,還授人以柄!”
這是小半個月以來謝文卓頭一次對華陽公主發(fā)怒,顧華陽也知自己如今狀態(tài)不對,又怕以自己今日這個模樣,謝文卓會棄他而去,于是便軟了聲音道:“那卓郎說該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的就看著她這樣安然無恙的離去吧?這讓我怎么甘心?!?p> 見華陽公主不再暴怒,謝文卓也好脾氣道:“自然不能這樣輕易放過她,只是在路上狠下殺手實為不智之舉,關(guān)于秦寧的往后,我早已有了安排?!?p> 顧華陽眸光一閃,極是興奮道:“那駙馬不妨如今先同我說來?!?p> “好?!敝x文卓無奈道,他牽引著華陽公主的手到了梳妝臺前,一邊給公主梳著頭一邊說道:“雖然公主如今失了勢,但依然該是皇家公主,金枝玉葉,再者鄞縣的人并不知道,我安排了族中幾個叔伯為難秦寧,窮鄉(xiāng)僻野出刁民,屆時我那幾個叔伯失手間打死了秦寧,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了?!?p> “即便她僥幸逃過一劫,可似她這種為夫家所棄的人,唾沫星子也會將她給淹死的,人們都會看不起她,鄰里對她鄙夷,外頭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她定然每日里心情郁悶,就是可惜了皓哥兒?!?p> 見著華陽公主面色不愈,他又忙改口道:“不過既是皓哥兒當(dāng)初主動選擇的秦寧,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那些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公主如今應(yīng)該做的合該是養(yǎng)好身子,圖謀帝寵,挽回帝心才是?!?p> 華陽公主沒去過鄉(xiāng)野間,但她在話本中看到過,確如謝文卓所說,鄉(xiāng)野間人們普遍沒受過教育,什么都不懂,動不動便打架斗毆,想象著秦寧被亂棍打死的畫面,顧華陽得意的笑了。
心情一好,顧華陽也是極明白事理的,主動讓婆子們進(jìn)來給她梳妝打扮,她準(zhǔn)備去宮中請求文帝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