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強(qiáng)迫癥
溫若棠滿不在乎，“……難不難看是重點嗎？反正你看得懂就行了。”
開玩笑，她本身就沒練過毛筆字，在這個世界還不能寫自己最熟悉的簡體字，能不難看嗎？！
陳申卻執(zhí)著地說：“都說見字如人，沒想到姑娘的容貌和字的差距這般大，令我十分難受。”
“你是有強(qiáng)迫癥么？”
“強(qiáng)迫癥？何意？”他一邊說，一邊把面前的紙撫了撫，撫得平平整整。
溫若棠抿唇微笑，“這個解釋起來就麻煩了，公子還是先看看我寫的計劃吧，這個更要緊些?！?p> 陳申的目光，痛苦地落在了那些字上。
好不容易看完了所有，他似乎已經(jīng)不堪折磨，把所有紙都倒扣在桌面上。
“這個字……”
“好，我向你保證，以后會去好好學(xué)寫字的，但你也知道，練字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咱們可以暫且不要糾結(jié)于此了么？”
“嗯……”陳申顯然非常努力地壓住了心中的不快，說起那份計劃，“所謂棠記食坊，是以售賣糕點為主，以給食客們提供讀書的地方為輔。姑娘的點子十分有新意，可是邊吃邊讀書，本就是對書的褻瀆，所以我不同意?！?p> “褻瀆？所謂‘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書從某種意義上的來說，是精神的食糧，食客們過來，不僅肚子填飽，腦子也填飽，如此一箭雙雕之事，你竟說是褻瀆？”
“我……”
“下午時分，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半空，食坊里帶著點穿堂涼風(fēng)，一些慕名而來的人，買了小瓷碟盛著的一份糕點，拿著從書架上精心挑選的書卷，坐在窗邊，靜心閱讀。這一幕在你眼里，算褻瀆么？”
陳申感覺不妙，這樣的場景，聽起來就靜好安逸，可怎么才短短幾句話，自己就要被說服了似的……
他還想再掙扎一下。
“姑娘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京中百姓，大多數(shù)沒念書不認(rèn)字；還有那些真正有錢買書的人，要么一身銅臭，要么尋花問柳，他們怎么會愿意過來？”
“所以開這樣一家鋪子，不更是一件好事嗎，也許會有一些讀不起書的人過來買份最便宜的糕點，坐上一天，而有些不想買書的，為了糕點而來，結(jié)果碰上了一本手不釋卷的好書，直接付賬帶走?！?p> 溫若棠的身體向前傾了傾，語氣溫和卻帶著極大的鼓動性，“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滿足了你的期盼，你還有什么可遲疑的？”
陳申本來抱著鋪在人在，鋪亡人亡的想法面對溫若棠的到來，結(jié)果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弄不明白，自己的堅持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就在此時，溫若棠拋出了最后一根稻草。
“并且陳公子，你有沒有想過，你經(jīng)營這個書肆，要進(jìn)貨、招待、清掃……根本沒有辦法好好地去閱遍群書，那些書放在架子上，就等同于明珠蒙塵，你忍心嗎？”
“我想告訴你，不管是對于你，還是對于書，交給我來管理經(jīng)營，都是最好的！”
陳申丟盔卸甲。
從小到大，陳申的夢想無非就是和這些書一輩子呆在一起，可很顯然這么下去，他早晚還是守不住這個鋪子。
就在前兩天，發(fā)現(xiàn)馬笑兒過來打聽后，陳申輾轉(zhuǎn)反側(cè)，生怕第二天睜開眼睛時，鋪子就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
現(xiàn)在看來，之前的惶恐，倒像是白搭。
不過同意之前，陳申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三姑娘，能不能讓我把這份計劃重抄一下？”
溫若棠扶額，強(qiáng)迫癥的力量真是太強(qiáng)大了，“隨你……”
陳申從柜臺下摸出筆墨紙硯，快速地抄寫起來。
溫若棠一點也不著急，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一盞茶的時間后，一篇煥然一新的計劃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陳申長舒了一口郁氣，整個人舒服多了。
溫若棠接過來看了看，先是贊道：“陳公子寫得一手好字?！鳖D了頓，又說，“既然都談到這一步了，不如直接把合同簽了?！?p> “合同？”
“噢，就是書契，我雇你做棠記食坊的管事，主管進(jìn)新書、寫公告、算賬、發(fā)工錢等事，你看如何？”
這些都是老本行，陳申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溫若棠便伸出手去，捉住桌面上的毛筆，道：“那我現(xiàn)場寫一個?！?p> “姑娘莫動！姑娘請快快放下！”陳申的身體都僵住了，兩只手張開來放在胸前，像是在投降，“姑娘可以告訴我書契怎么寫，由我來執(zhí)筆，但請姑娘莫再碰筆墨紙硯了！”
溫若棠當(dāng)真是哭笑不得，緩緩地放下了筆。
陳申趕緊把毛筆拿過來，并在硯臺中輕輕地蘸取，直至墨不濃不淡了，他才用手按著平整的紙張，說道：“姑娘，可以開始了?！?p> 溫若棠斟酌著詞句，慢慢地說著，陳申趕緊記錄。
其實他的書契和孟起于小八的都差不多，只不過要干的活兒不大一樣，兩個人還商量了一下，比如平日子進(jìn)新書的銀兩如何給，大概需要多少，平常有客人來，陳申除了幫他們找書，還可以進(jìn)行答疑解惑，
如此種種，都寫得明明白白。
等到最后一個字寫完，沒有一處錯字，更不會有溫若棠隨手涂出的那種黑坨坨，如果不是上面有了字，整張紙可以說是光潔如新。
陳申把自己的大名寫在最末，然后舉起來觀賞了一下，頗舍不得地遞給了溫若棠。
溫若棠忍笑道：“我保證好好簽。”
她一筆一劃寫上自己的名字，雖然沒什么所謂的筆鋒構(gòu)造，但相對于之前來說，已經(jīng)好了許多。
倆人都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溫若棠就讓丹雪把書契收了起來。
陳申還不忘囑咐，“疊好些，紙邊要對上?！?p> “放心，這樣的事，丹雪做得最好?！睖厝籼暮蜌獾卣f，“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我就先走了。對了，我大概會用二十天左右的時間來重裝棠記食坊，這么算下來……八月一日開業(yè)，那天你再來?！?p> 陳申點點頭，“記住了?！?p> 溫若棠也微微頷首，起身打算離去。
陳申卻忽然道：“三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