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幾人剛走到“十方殿”正門,入眼便是一片金碧輝煌,沒想到只是一個校武場都可以如此華麗奢靡。
殿高挑空約莫六七丈,巨大的天頂由七彩琉璃交織而成,大殿四周佇立著十六根巨大的蟠龍靈柱,每一根由靈石打造的大柱上都盤著一條矯健金龍,波光流轉(zhuǎn)間栩栩如生,似乎只要氣息一催動,十六條金龍便會漫天飛舞起來一般。
此時的十方殿已經(jīng)擺放了數(shù)十張巨大的木制流水宴席,每張席面足可容納二十人。
宴桌中央鑿空蓄水,變成水渠,尾端留有排水口,曲水流觴,以便屆時佳肴可以順流而下,兼顧到所有的賓客。
大殿中心,也就是主桌的正前方,有一個大概一丈見方的朱漆方臺,看造型應(yīng)該是為設(shè)宴主人祝辭所用的。
“唉,終究還是要來參加這個如同死局一般的飯局了。
這還真是‘流水’席啊,就是不知道小孩子坐哪一桌?
像我這樣不喝酒的,可不可以和小孩子一桌?”
李長青抹了抹額頭,看著已經(jīng)坐了個半滿的流水宴席,心中腹誹道,隨即邁步踏入大殿門口。
……
“汝曹神通不可測,胡不升天窮碧落!”
就在青瑯宗眾人剛剛進(jìn)入十方殿中,便看見一人正在大殿中央的方臺上大聲叫嚷著,言辭激烈,似乎在和誰罵著街。
只見一位身穿打滿補丁麻衣的白發(fā)老人,此時正站在方臺上,指著一位披著金縷袈裟的光頭和尚肆意大叫著。
“貧僧并無說錯,本法去除心魔,降服意馬,與道門所講的斬三尸本就異曲同工,萬法歸一。佛道尚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更何況與天爭命的修士。施主成見太深了?!?p> 另一方的和尚許久后緩緩開口,蹭光發(fā)亮的光頭在大殿中央十分顯眼。
有一說一,與李長青上一世印象中的苦修佛徒不同,這位和尚生的卻是面目清秀,沒有苦兮兮的落魄感。
一定要說相似的話,李長青腦中浮現(xiàn)的倒是上一世那個把少林寺當(dāng)作生意做的永信大和尚。
只是,和尚的話音剛落,那位老人便立刻急起直追,又是一長段的粗鄙之語:
“放你的狗屁!如果都相通,那么功法,武技,神通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保密了,大家互相借著觀閱不就好了。
你心里懷的什么想法,老夫撅半個屁股就能看出來。
按照我的意思,你不是得道高僧嗎?佛海大陸不好好呆著,跑這里來干嘛,湊什么熱鬧。
對了,還有那邊那個拿著拂塵的,我也是一個意思,我們樊光大陸的盛典,你一個青冥大陸的道士來這兒干嘛?
花那么大代價,遠(yuǎn)渡重洋,就是為了來這里吃頓飯?
難道你倆還真跑這里來和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來做這佛道爭論嗎?”
……
“青瑯宗各位,余宗主,長青子前輩,幾位請隨我走。”
就在青瑯宗眾人吃瓜吃在興頭之際,一位弟子模樣的白衣少年忽然出現(xiàn)在李長青身邊,恭敬地鞠了個躬后說道,隨后便將青瑯宗幾人安排在了一個靠近主桌的位置上安頓下來。
如此一來,李長青還沒來得及吃瓜,便被安置在靠近補丁老者的眼皮子底下,頓時有些束手束腳了。
“師叔,這位是摘星樓的天星老人,和您一樣,也是七境飛升境的修為,真沒想到連他也來這里了??磥磉@次,整個樊光大陸最頂尖的一批人都快到齊了。”
余守年剛坐下,便強(qiáng)忍著興奮,在李長青耳邊竊竊私語,怕驚擾到不遠(yuǎn)處天星老人與外人對線。
“哦,天星老人,怪不得了!”李長青微微頷首后,釋然地說道。
這樣的人物,裝個逼確實合情合理!
只是沒想到,竟然又出現(xiàn)了一個名震寰宇的大人物。
李長青想起自己剛閉關(guān)那會兒,這個天星老人就已經(jīng)跨入了七境飛升境的門檻,名聲和風(fēng)清云劍仙都不相伯仲了。
“那個和尚和道士呢?”隨即李長青繼續(xù)小聲問道,吃瓜只吃一個人怎么有意思?
“聽意思好像是來自佛海大陸和青冥大陸的,師侄就不太熟悉了。”余守年思索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對于外域大陸他也不甚了解。
……
“玄道,是自然的始祖,萬事萬物的根本。”被天星老人指明的道人此時從主桌上站起身來搖了搖頭,隨后說道。“佛道之辯,自古就沒有定論。我也從來沒有認(rèn)同過十誡的說法,請?zhí)煨巧先瞬灰趴陂_河?!?p> 一旁的十誡和尚閉眼默語,沒有就“道”這個話題展開,只是眼皮微顫幾下后,便繼續(xù)保持著沉默。
“道之玄妙,幽深得渺渺茫茫,所以稱之為“微”。
它悠遠(yuǎn)得綿綿莽莽,所以稱之為“妙”。
玄道的崇高,就像那峨冠覆蓋在九天之上。
玄道的空曠,就像那巨籠環(huán)罩在八方之外。
它比日月更光明,比閃電更疾速。
這和那套唯心是法,膽怯懦弱的佛言怎能相提并論?”道人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確是字字珠璣,句句扎心,沒有給和尚和天星老人一點臺階。
“善哉善哉!”十誡和尚聽罷,終于有了回應(yīng),雙手合十后,口中念念不輟。
“哈哈哈哈,有意思!還真跑我們樊光大陸來論道了?。俊碧煨抢先艘贿呎f,一邊索性一屁股翻身上了高臺,側(cè)著身子,歪七扭八地坐了下來。
“貧道沒有論道的意思。只是被逼無奈而已?!钡廊穗S即回復(fù)道。“那么敢問,天星上人又是如何理解的呢?而且同屬道門,又緣何如此咄咄逼人?”
“同門個屁,我才沒心情和你們兩個一般見識,就是氣得慌而已?!碧煨抢先死^續(xù)罵罵咧咧,絲毫不怯場。
“請上人明示!”道人此時畢恭畢敬地作起了揖,直面天星老人。
“哼,一個個的,都鬼得很,扭扭捏捏,想來這里分一杯羹,要看那天階功法就直說,還東拉西扯?!?p> 天星老人冷哼一聲,隨即圓瞪雙目,不怒自威,中氣十足地繼續(xù)說道:“始作俑者,現(xiàn)在就在你們面前,你們有本事親自問他要去。
別在這里假惺惺地一個說著佛道一家親,一個說著同‘道’之人。
長青子道友,你來得正好,給這些其他大陸的人漲漲眼,看看我們樊光大陸的底蘊所在?!?p> 天星老人話音剛落,就見一顆金色銅錢在空中一閃而過,寶光流轉(zhuǎn),在空中劃過一條金色的絲線,直逼李長青而來,隨后又是一陣空間激蕩,錢幣在李長青面前穩(wěn)穩(wěn)停住,隨后落在了流水席面的案板之上。
李長青默默拾起銅錢,站起身來,隨后雙眼無神地朝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看到的皆是各種鼓勵和期盼的目光,心中瞬間涼了半截。
誒?這?這佛道之爭也能扯到我?
沒想到啊沒想到,吃瓜還能吃到自己身上,這特么是何等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