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鮮血切膚
姚子辛將長劍提在右手中，左手取下背上劍鞘以做支撐，緩緩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邊。
她看著他受傷包扎的腿，猶疑開口：“你先休息一會，我們再行動不遲?！弊屗饋碚局菹⑹菫榱藨?yīng)對突發(fā)情況，畢竟洞中情況不明，她自身修為低微，自保尚且不及，萬一有危險她只怕難以顧及的上他。
眼下，她還有一件事需得先辦了。小人兒從乾坤袋中掏出兩張傳音符，注入一絲靈力，傳音符便亮了起來，片刻，符中傳出來重華熟悉的嗓音，“何事？”
少淵朝著傳音符道，“弟子深夜打擾師尊休息，實屬無奈之舉，方壺山女弟子企圖偷盜藏書閣中秘籍，被弟子撞見了?！?p> 那頭靜默片刻，就聽重華單寒的嗓音又傳了過來：“你現(xiàn)在身在何處？”
少淵耙耙發(fā)頂，“弟子為了救人掉到南峰斷崖下了?！?p> 只聽傳音符那頭傳出似笑非笑的嗓音，“你這個少司命倒是當(dāng)?shù)氖址Q職，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傳音符中傳出的話一旁的姚子辛也聽見了，原本就疑惑少淵那位師尊聽嗓音竟然如此年輕，如今聽見少司命三個字更是讓他呆立當(dāng)場，錯愕表情凝固在面上。
少淵猜想她師尊怕是知道她所救是何人，是以有意點出她少司命的身份，便也悠悠回道：“……都是師尊教導(dǎo)有方?！?p> 傳音符那頭似乎哼笑了一聲，“需要我派地官去接應(yīng)你嗎？”
少淵一時有些語塞，又有幾分憋屈：“師尊，我怕地官叔叔找不見我…”
“此話何解？”那頭重華的話音剛落下，手中的傳音符突然寂滅生息，切斷了聯(lián)系，任憑少淵再如何呼喚注入靈氣都喚不起一絲生息。
少淵同姚子辛對看一眼，同時警惕起來。
小人兒手中掐了指訣，暗暗探尋這洞里蹊蹺，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向兩邊石壁看去，若果她沒猜錯，此處洞穴中被人設(shè)了隔絕外界的陣法，就在剛才有人啟用了這個陣法。
可惜她如今體內(nèi)靈力已近枯竭，不能再浪費在破解這個陣法上，不然一旦幕后之人突然發(fā)難，只怕她連邁腿逃跑的力氣都不夠。
有風(fēng)自黑暗中刮過來，涼津津迎面撲來，帶著野獸身上特有的腥熱味道，黑暗中有什么東西窺視已久，只待瞅準(zhǔn)時機(jī)便會一躍而上。
姚子辛緊握手中長劍，后背繃的筆直，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將少淵豆大的身影擋在身后，雙目沉冷迎向黑暗。
少淵矮身拾起地面發(fā)光的明珠握在手中，一揚手，擲向遠(yuǎn)處，黑暗中明光一閃，照見一抹巨大的黑色獸影，兩只碧色眼眸在昏暗處幽幽散著亮光，兇殘狠戾的獸瞳盯住了兩人身影。
小人兒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無相殿后山也圈養(yǎng)著不少的妖獸，但那些妖獸已經(jīng)開了靈智。因為被馴化，性情已經(jīng)相對溫和，她極少看見過這般兇殘嗜殺的眼神。
更何況是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下，遇見這樣一只顯然已經(jīng)餓了不知多久的妖獸。曾經(jīng)在藏書閣各種傳記中翻閱過前人深處獸群面對妖獸的危機(jī)事件，當(dāng)時看來也不覺得有多驚心動魄，直到如今身臨其境方知那種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危機(jī)感。
恐懼，一層一層漫卷上來，幾乎將人淹沒。
少淵手中握緊長鞭，心下雖然忐忑，但眼前場景不容她退避分毫。
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也不過是電光火石的剎那，遠(yuǎn)處昏暗中的野獸往明珠輝光中邁開步子，少淵看見，那是一只比她還高出半個身子的黑豹，在兩人驚疑目光中緩緩抬起前爪狠狠拍下，散著輝光的明珠在它爪下化作一堆暗淡的齏粉。
這不單單是一只餓了很久的兇殘野獸，這是一只開了靈智的妖獸。它剛剛踏碎明珠的時候，少淵分明看見它獸瞳中的輕蔑恥笑。
仿佛恥笑他們的驚疑忐忑。
姚子辛手執(zhí)長劍護(hù)著她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觸上冰涼的石壁，退無可退。
黑暗中腥風(fēng)刮過，一道凜冽風(fēng)聲撲面，迎著地上明珠散出的輝光，黑豹碩大的身影幾乎帶出道道殘影，姚子辛手中長劍反轉(zhuǎn)，劍中注入靈力，劍光如虹對著撲來的身影劈砍下去。
劍鋒和獸爪相觸，卻發(fā)出金屬般鏗鏘刺耳的聲音。就在這一刻，電光火石之間，少淵揚手撒出早已暗暗捏在手中的粉末，同時對姚子辛喊道，“閉氣！”
這迷藥是她自制的，也是因為經(jīng)歷了碧落崖下那次事件之后備下的，只是不知道這點劑量對付這只黑豹管不管用。
迷藥的氣味在山洞中逸散，黑豹一擊不得手便轉(zhuǎn)身又折回黑暗中，就停留在他們不遠(yuǎn)處。下一秒，耳邊風(fēng)聲突起，寒顫自腳底躥起，渾身寒毛根根倒豎，手中長鞭朝著風(fēng)聲凜冽的方向抽去，卻只發(fā)出一聲空洞悶響。
“在你身后！”聽見姚子辛的聲音，少淵展開身法向后閃退，手中長鞭和姚子辛的劍光一起揮落，又是一串金石相擊的鏗鏘聲，聲音過后，黑豹卻在輝光中踉蹌倒地，碧色眼瞳掙扎著開合，不甘就這樣睡去。
少淵長出一口氣，卻見面前姚子辛杵著劍鞘突然往前探身，沉冷目光直視黑豹半合著的獸瞳，手中長劍寒光閃過，劃過已經(jīng)倒地的黑豹脖頸，滾熱的鮮血濺了姚子辛滿身，濺落在少淵臉上。
鮮血滾燙，灼入肌理；
長劍劃破黑豹咽喉，姚子辛才放下心來，劍尖在黑豹頭顱上一挑，挑破皮肉骨血，挑出一顆散發(fā)著碧藍(lán)色幽光的獸核。
將獸核握在手心，甫一轉(zhuǎn)身，卻對上少淵驚怔渾圓的雙眸。小姑娘應(yīng)該是第一次真實面對這樣血腥的場面，一時適應(yīng)不過來。
姚子辛抬起手，卻看見自己袖上鮮血，他有些局促的放下手，沖著少淵輕聲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qiáng)食，我如果不這么做，它醒來，沒命的會是我們?！?p> 少淵恍然點頭，這些道理她其實比他更懂，只是再怎么心智成熟，她畢竟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第一次直面鮮血和死亡，她心中一時有些惶惑。
她木然自袖中掏出手帕，拭去面上濺落的鮮血，血液仿佛還是溫?zé)岬?，那種血液的溫度滲透肌膚，觸動小人兒鮮煥的靈魂。
將目光從地面上的黑豹尸首上收回，少淵強(qiáng)制鎮(zhèn)定心神，她明白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生死從來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劫后余生，恐懼又慶幸。
后退無路，只有往前，“這個地方很是詭異，絕不只有這只黑豹?！毙∪藘郝曇舫料氯ィ闹欠路鹪谝幌χg成長。
畢竟親身經(jīng)歷比懂得，更能磨礪人心。
姚子辛點頭，拾起地面散落的一顆明珠在手，一瘸一拐走到少淵前方。這只黑豹品階不低，只是面對他們一瘸一幼放松了警惕，它像是被人有意放出來刺探他們虛實，這黑暗深處隱藏的東西一直在窺視著他們。
她救了他的命，無關(guān)她是什么身份，他今日終是拼卻性命也要帶她出去。
經(jīng)過剛才一戰(zhàn)他也察覺到了少淵的修為低微，聊勝于無。面對這樣的環(huán)境，只靠拳腳功夫和身法是行不通的。
姚子辛沒有去出聲詢問，像他這樣常年游走生死邊緣，自給自足的人，早就深諳處世之道，不該自己知道的就要學(xué)會緊口莫問。否則哪一天小命怎么沒的都不知道。
兩人一前一后繞過倒掛的石鐘乳，地面濕滑，兩人只得一步一步慢慢前行。行到盡頭，卻是一面洞壁，完絲合縫找不出半點破綻。
可風(fēng)分明是從這邊刮過來的，那就證明這條路是通的。
少淵舉著明珠四下查看一番，又趴在墻壁上傾聽一陣，肯定道：“此處被人設(shè)了陣法?！?p> 姚子辛轉(zhuǎn)頭看她，“少司命可會破解之法？”
陣法、靈藥她隨手可以拿出的這些東西，在外面哪怕各大門派也是人人趨之若鶩的。在她手中卻可以隨意取用，她仿佛是不知這些東西的珍貴。
少淵望著他，有些遲疑，“……破解不難，但是我得借你體內(nèi)靈力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