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拜我為師
“……我有多少年沒有見過活人了？”虛影自顧自開口，腦中盤算片刻，嗟嘆，“得有好幾百年了罷。“
姚子辛心頭暗自思索，幾百年間沒有人墜崖嗎？
半空中的虛影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蒼老的嗓音帶上譏諷：“你當我是那等拾破爛過活的么？什么人都看的入眼?！?p> 姚子辛悚然一驚，忙打住心中諸多思緒念頭，卻聽頭頂蒼老聲音悠悠傳來：“經(jīng)脈損傷……你這小小年紀倒是有人十分下得去狠手?！?p> 少淵聞聽此言也朝著姚子辛看去一眼，她剛剛跟姚子辛借取靈力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脈受了損傷，卻不想這虛影眼力如此犀利，只一眼便看出他經(jīng)脈損傷，聽她這話只怕還知道這是因何受的損傷。
半空中的虛影復又將目光轉(zhuǎn)回少淵身上，眼中閃著幽暗光芒，緩緩開口道：“…會陣法，會煉藥，你還會什么？會畫符嗎？”
少淵眼眸微垂，她先前半點沒有感覺錯，這個人一直在暗中窺視她們一舉一動……卻不知她到底是打了什么算盤，在此處閑心同他們扯皮。
半空中的虛影目光一直上下打量她，絲毫不掩飾眼中贊賞之意。
少淵被她這樣直白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寒毛根根豎起，身體似乎本能的察覺到潛藏的危險。
很多時候身體給予的第一反應是絕對真實的，是以，小人兒立時暗中提高了警惕。
“晚輩天資愚鈍，只是學的雜了些，于哪一道都算不得精通?！痹捯粢晦D(zhuǎn)，又道：“卻不知前輩為何在此處羽化，神魂因何一直滯留此間，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未了……”那蒼老的聲音漸漸弱了，少淵望著那虛影面上神情，卻見她嘴中喃喃此話的時候眼中閃過狠厲，只是此人極善于隱藏，很快將之隱匿眼底，再不見半點痕跡。
虛影面上顯露一抹怨戚的神色，眼中哀切至極，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有一個負心薄情的人，我恨不得親手刃之?！?p> 少淵眉梢微挑，本不想多問，可話頭一旦被人挑起，便是按也按不住，蒼老的嗓音繼續(xù)開口：“姚峰，那個負心薄情的人，應該千刀萬剮不為過！”
“他是不是還活的好好的？”
聽見姚峰兩個字，姚子辛心下一跳，氣息微微有些亂了，面上神色卻仍舊面癱一般，半點不見異常。
少淵也是輕垂眼皮，絲毫不敢往姚子辛處看，生怕這魂靈發(fā)起狂來，一掌活劈了他，緩聲道：“前輩說的這人莫非是青玄門大長老？”
“正是。怎么？你認得他？”虛影眼風掃過來，帶著狐疑。
小人兒茫然搖頭，“只是耳聞過此人，并未見過?！彼ＵＱ?，眼珠子烏溜溜的發(fā)著亮，“聽說青玄門大長老素性正直，最是大義無私，怎么會……”
虛影聽了她這話，面上神色浮現(xiàn)哀切，漸漸竟是顯出幾分癲狂來，似哭似笑，“…素性正直，大義無私……好一個自私虛偽，薄情寡義之徒！”
少淵其實并不知道青玄門的大長老，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只是竹簡上是這般描述的，只是還有一句，她并未說完，——正直公正、大義無私，欺世盜名之輩。
待她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小人兒惴惴輕聲開口，暗覷她神色，“前輩引我二人到此，可是有何事吩咐？”
空中虛影看住她，唇間溢出蒼老字眼，一字一句：“我一生鉆研丹藥一道，死時也是因為煉丹反噬。我欲將我一生煉藥之術(shù)傳授于你……”女子頓住話頭，雙眼深深看住少淵小小的身影，“小娃娃，你可愿拜我為師？”
或許對于別人而言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但面前小人兒卻是兩條眉毛湊在一塊，包子臉也團了起來，很是為難，“并非晚輩不愿，只是晚輩已拜了師尊，不敢另投他門，做下欺師滅祖之事?！?p> 半空中的虛影一時沒了生息，良久，才緩緩道：“你果真不愿拜我為師？若你不承我畢生心血，我只怕不能放你們離開此地?！?p> 少淵彎腰做揖，“前輩見諒，恕晚輩不能答應！”
話音未落，半空中的人突然變了臉，少淵感覺周圍空氣一凝，強大的威壓從空中轟然下壓，霎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威壓還在一點一滴加重，小人兒挺直脊背立在原地，額上汗如雨下。
姚子辛本就傷了一條腿，此刻轟然重壓下，左手撐地的劍鞘點點沒入地面，蛛網(wǎng)似的裂紋逐漸向四處蔓延開去。
威壓一點一點加重，寸寸下壓，少淵銀牙緊咬，漸漸嘴里嘗到了血腥的味道，肌肉骨骼被巨大的力道碾壓糅合，眼前陣陣發(fā)黑。
就在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暈厥過去的時候，身周的威壓徒然褪去，蒼老的女聲緩緩在耳邊傳開：“小娃娃還是個難得的硬骨頭，倒是個心性堅定的。”
虛影嗟嘆一聲，“罷了……我在此地幾百年才等來一個合我心意的，我也不愿自己畢生所學就此失傳。今日我便將畢生所學悉數(shù)傳授于你，還望來日你能將我畢生心血發(fā)揚出去?！?p> 少淵吞下口中彌漫的血腥氣，抬袖拭去面上汗珠，微躬了身子，一字一字道：“多謝前輩，晚輩必不辱沒前輩畢生心血，一定將之發(fā)揚光大?！?p> “來……”
虛影在半空朝她招手，倒像是誘哄一般。少淵遲疑著向前邁出一步，女子又道：“我又不吃你，怕什么。我讓你過來，是為了取下我袖中乾坤袋。里頭盡是我生前所儲之物。有些藥草，你應當用的上。”
少淵聞得此言，不禁將目光投在骷髏身上，掃視一遍，最后落在她左手邊垂下的衣袖上。乾坤袋里自成空間，放入其中的藥草保存的當，經(jīng)年如新，不爛不腐。
她生前畢生鉆研煉藥一道，又是羽化于半道，乾坤袋中有些珍貴之物也不足為奇。少淵上前自她袖籠中摸出色彩如新的乾坤袋，攥在手中問道：“前輩可需要我將乾坤托付何人嗎？”
空中虛影凝神半刻，恍然搖頭，道：“不必了?！?p> 是不必而并非沒有……少淵打量手中乾坤袋，也不知她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你走近前來，放松心神，我將藥方和煉藥之法一一傳入你識海，你需好好領(lǐng)悟。”
少淵依言邁步緩緩走到她面前，這也算是傳承的一種方式，但是讓她放松心神打開識海，這一點卻是讓她警惕起來。因為她若是有意鳩占鵲巢取而代之，在她打開識海，心神松散的時候是最易得手的。
她這副軀殼，雖然眼下談不上有什么十分出彩之處，可到底是背著一個無相殿少司命的名頭。
這名頭，很多時候還是十分便宜行事的。
虛影面上展露一抹笑意，身體飄然墜地，微微躬下身，將透明食指點在她額間，靈力注入識海，她像是尋到了什么，面上笑容愈發(fā)深了幾分。
少淵剛覺額上觸到一抹冰涼，識海中就突然涌進來一堆東西，煉藥之術(shù)，手法，丹方，一樣樣灌入她識海中，急需她融會貫通。
看著小小身影盤腿就地坐下，將意識沉入識海，女子一時也沒了其它動作，反而是轉(zhuǎn)身去看石室中盛放著的那口藥鼎，眼中神色漫上懷念，眼底卻又深藏一抹不易察覺的忌憚。
姚子辛手持長劍立在少淵身側(cè)，似一尊雕像，動也不動。他雖不知眼前少司命為何同傳言中所說大相徑庭，但是她確實聰明，至于修煉一途，有的人也許天生不適合此道，有的人則是竅開的晚些，也屬正常。